冰婉兒!
金夕飛奔下山,瞪大眼睛停在冰婉兒身前,一時道不出話語。
末春有風,微微掠起她散落的長髮,瑟瑟飄忽的烏黑襯托出蒼白無神的臉龐,眼角處還有半抹沒有擦拭的淚痕。
「婉兒!」
金夕嘶啞着低喊一聲。
冰婉兒恍然抬頭,不知是不相信眼前一切,還是瞧見夢寐以求的人太過激動,張開口用力想出聲,最終輕嗚一音暈倒在金夕懷中。
金夕做夢也沒想到冰婉兒會來到這裏,瞧着她如此頹靡的樣子,心尖頓時像再次被剝去一層肉一般,伸手搭住她的脈口,這才發現冰婉兒異常虛弱,通往百會的真氣阻滯不前,似是已經不語。
他抱起冰婉兒來到一處澗水邊,此時正值春季,這裏水行之氣充足,便將她放置在身前,開始為她打脈通穴。
百會主陽,控制口禁,必須以水行真氣以陰化陽,沖開阻塞穴淤。
金夕深深吸一口氣,抬起雙掌按在冰婉兒肩井,徐徐注入純水之氣,一絲絲地剝離百會穴內的阻滯,待到陰氣微微下沉時,再以火陽之氣中和防止傷及其他穴位,如此反覆不停,從正午一直療治到傍晚。
河澗的水靈源源不斷地飄入金夕體內變為真元之氣,隨後通過五行草、丹田、脈關緩緩注入冰婉兒百會。
金夕的臉色逐漸晦暗下來,冰婉兒則緩緩地恢復了神元……
百會一通,失語自消。
冰婉兒艱難地開口,終於極為委屈地呼出一年以來一直想呼喚的名字:「金夕……」
金夕苦笑着將她攬在懷裏,久久沒有說話。
冰婉兒也是幾度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追問他和喚娘之間的事情。
金夕聽聞劉冷三人已經逃避到二重真界,為了救母親等候三年回歸的消息後唏噓不已,如今四方尊落入琿丹手中,柔夫人已經救出,萬一劉冷因此回到凡世,便白白浪費掉再次榮升真界的機會。
那將意味着,劉冷、水姬和喚娘體內真界的氣場永遠消逝,只能終生停留在凡界,再大的修為也是無濟於事。
於是,金夕下定決心,暗送冰婉兒進入真界,傳遞柔夫人已經無礙的信息,決不能因為自己耽擱了諸位的修行大計。
萬一在復仇過程中喪生,冰婉兒不去,劉冷回歸,一切都變成空夢!
「癸呔雖然已被劉冷逐出御龍族,可他是唯一一個能夠永遠跪在董仙祖墓棺前面的人……」冰婉兒緊緊靠住金夕的臂膀,聽罷原委後幽幽訴說。
劉冷走出古墓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癸呔驅出御龍一族,無論他有無徒弟,都已不再是弒龍氏,至此意味着御龍族中不再有弒龍師,隨着癸呔的死亡,御龍族能夠公然面對世人的只有御龍者和藏龍者。
御龍,劉冷與金夕。
藏龍,喚娘和冰婉兒……
「雖然他是一個惡人,不過到最後能夠配得上御龍族弟子。」
金夕微皺眉頭,再一次想起癸呔跪地自刎的樣子。
冰婉兒微微點頭,繼續道:「見你為我施功祛疾的氣脈,真元似是大勝從前,沒想到墓中一劫倒是成全了你。」說着,她悄悄抿起了嘴。
「可能是龍涎的原因,原來的五行草已經滿儲,可如今無論如何也充盈不得,越到最後納氣的速度越是緩慢,好像是個無底深淵的樣子,」金夕感覺到冰婉兒略有變化,有意無意地安慰一句,「倒是在外面難為了你……」
冰婉兒立即隆起臉頰笑了。
她在雪山木屋中整整等候一年,春去秋來寒暑交替,那處洞穴出處也沒有出現金夕,同時身患失語無法出聲,度日如年幾近崩潰。
直到最後徹底死心,方才準備墜入崑崙虛,獨自終了一生。
「也許新生的五行草品質奇特,永遠無法納足真氣呢……」冰婉兒高興地說道。
他體內的五行草苗是龍涎滋潤而出,的確奇特無比,純正的品質巨大的容量終於體現出金夕的弱點,那就是毫無金氣根,真氣聚集到一定程度便停止不前,金氣缺失,使得水根失去原神,水行達不到玄結境的巔峰,木行之氣也受到限制,直至土行全部無法充滿。
金夕一夜未曾合眼,只是輕輕摟着冰婉兒,他同時隱瞞了兩件事情,一是四方尊已經脫失,柔夫人已經無恙二是姬慕菲的事情,他無法開口。
兩人在山間逗留幾日,逐漸恢復元氣後便出山漫行,好在金夕走到哪裏,冰婉兒就跟到哪裏,他故意左繞右拐趕向了金村。
金夕要實現對冰婉兒發過的誓言,為她的爹娘報仇!
一旦達成願望,即刻誆騙冰婉兒進入二重真界!
金村依然被風拓族控制着,因為這裏比較偏僻,再者很少有其他部族干擾,所以裏面的族兵不是很多。
風況進入二重真界修行後,他的二弟風訾接任了族王,為了進一步擴充勢力,得到商族的青睞,肆無忌憚地徵召族兵擴建工事,西北一帶的百姓死傷無數。
「老村長,你先歇歇吧,我們來就是……」一位中年人疼惜地伸手去取一位老人肩上的石塊。
老年人就是金村村長,已愈六十歲的年紀,滿頭白髮衣衫襤褸,他派三叔回來盜取寶貝結果失去消息,卻不知道三叔為救金夕喪命,那個銅牌也被金夕順利帶離,無奈之下帶領幾個村民偷偷潛回金村,試探取走寶物,不料被風拓族兵發現擒獲。
俘者為奴,幾人被迫加入修造工事的隊伍。
「不妨事,不妨事,」老村長悄聲問道,「你有沒有去我家查看?」
「總是有賊兵把守。」
「放肆!」遠處傳來一聲喝罵,「你個老廢物,不好好幹活偷着聊天!」說着,一個族兵手持麻鞭趕過來,揚手抽向村長。
中年村民一見忙撲過去護在村長身上,「啪」一聲,長鞭甩在村民背部。
「呦呵!你還敢反抗?!」族兵來了興趣,咧着大嘴格格陰笑,回手扯來長戈,故意用手撫摸着鋒利的石尖,嘴裏發出嘖嘖聲音,似在咀嚼着殺人之前的快感,「那我就殺了你這抗命的奴豢!」
「饒命啊,」老村長扔掉肩上的石塊,搖晃着邁到前面,「要殺就殺我吧……」
族兵大怒,揚起長槍便刺,嘴裏頭再嘖一聲:「那就兩個一起殺!」
呼嘯風響,撲……哧!
那是武器刺入身體的聲音!
尾聲之中,渾音暴刺,那是穿透人身體的響動!
老村長媽呀一聲,瞪大眼睛惶恐地瞧向中年人,中年人也是張牙舞爪去看村長的身體,兩人好生生的無恙再瞅族兵,一柄長矛從後心處刺透過來,矛頭上仍在落着滴滴鮮血。
族兵有氣無力地低頭看一眼,好像突然發現胸口處多出一樣東西般,眼球撐大欲出,嘴裏蠕動幾下,咕通撲倒在地。
「快來人,有奴豢造反!」一聲傳呼,數十名巡邏的族兵呼嘯奔來。
同時飛飄而至的,還有金夕和冰婉兒!
別說想殺老村長,就是給他一巴掌,金夕也要收了下手之人的性命當年召巳毆打段小二一耳光,最後也是被金夕擊碎天靈而亡。
「兩位俠士,快跑……」
時隔七年,又是慌亂之中,老村長已經認不出金夕的模樣,麻利地擺動着雙手,示意兩人快快逃跑。
若想逃,怎能來?!
金夕怒喝一聲,半空中發出凜冽行氣,只可惜身無金根,無法施展曠世群法水天術,只能一道道發出,空中點將一般掌中射出了無形的五行。
噗!噗!噗!
那是玄結之境的五行功法,小小族兵毫無抵禦之能,一個個身子猶如平地彈跳般逐一飛離,肺裂,腎枯,心碎,脾破……
冰婉兒手中的斬妖杖似是帶着爹娘的眼淚,陣陣冷風激盪飄飛,瞬間吞噬了春夏之交的和風,那已不是撕咬,而是直接摧毀靈魄!
通通通……
順序不一的屍體從空中跌落,連一聲哀呼的機會都沒有,眨眼間撲上來的族兵屍體橫布,像被他們殺害的族兵平民奴豢一樣,一動不動形色各異地臥在地面。
血便緩緩淌出來,昭示着天不容地不允的霸氣。
「你們?神……仙?」一群奴豢紛紛擁上來,圍住金夕和冰婉兒。
在所有人心目中,一群族兵揮舞着武器咔咔殺戮稍有反抗的人,已經是勢不可擋,這一對年輕俊生嬌娘一下子就剷平賊兵,不是神仙又是什麼。
「老村長!」金夕怯生生來到村長面前,前膝一彎跪將下來。
「這……這……可使不得!」
老村長被嚇得連連後退,忽然發現了什麼,又慌亂地上前兩步,一下抬起金夕的臉,瞬間變成捧狀,從上到下由左至右端詳一番,驀地喊出聲:
「夕兒!」
「是我,舅父大人!」
金夕自從記事開始便由村長養大,一直隨着姬慕菲稱呼舅父。
老村長的臉上驚喜連連,蒼老的肌肉左右促動,皺紋此起彼伏,忽然繃在緊一起,瞧瞧金夕的身後,瞪大了昏黃的眼睛。
「菲兒呢?」
金夕渾身一震,臉頰脫離老村長的手,狠狠低下來。
七年前,老村長令金夕趕往空戎派報名習武,終究是放心不下,便要自己的甥女姬慕菲一同隨往照顧金夕,如今的確跟着一位姑娘,可那不是姬慕菲。
他一眼就能瞧出,那不是他跟隨他十五年的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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