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在哪,她怎麼沒跟你回來?」老村長的嗓音突然嘶啞,瞧着金夕害怕的樣子似是感覺到了不祥。
金夕緊咬牙關壓低頭部,感覺到臉上灼熱無比,終於道出了謊話:
「她……她沒事,隨在我的養母身邊……」
他的手用力地掐在腿部,用劇烈的疼痛壓制着內心的憤怒和恐慌。
「那就好……那就好,」老村長連續呼出幾口粗氣,忽又縮下脖頸向金夕靠近一些,「你的養母?快起來,快起來說話。」
金夕沒有起身,悠地閉上眼睛,父親也是村長派出去學武之人,他不敢造次扯謊,只好據實回答:
「舅父大人,我爹當年出外之後,被空戎派施法破除修真之路,隨後又被天陰派暗害,期間結識了養母柔夫人……」
這是血淚事實,金天蘊被當年的空戎罷去氣根,後被黑明辛父子毒害,柔夫人終於見到了金夕,苦心拉扯愛夫的遺子,不料又因為四方尊怒斥金夕憤憤離去。
「天蘊!」
老村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使勁按住胸口,帶着自責的眼神道:
「你,你一定要給天蘊報仇!」
「是!」金夕赫然答應,就是村長沒有此命他也不會罷手,「還有,舅父大人,夕兒有一事相求……」
「快說,說!」
「我……我,」金夕幾度想側過頭去瞧一眼冰婉兒,可是沒有成功,他猛地抬頭注視老村長,一字一句說道,「我要娶菲兒為妻,還望舅父成全!」
「嫁給他!」一群不是金村的奴豢異口同聲呼道。
冰婉兒雙手一抖,腳下拿捏不穩蹌踉半步,魂飛魄散地瞪向金夕,眼睛一濕別過頭去,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菲兒還小,」老村長不由自主說道,忽然意識到眼前金夕的年紀,思忖一下,又緩緩點頭,「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有你護着她,我也就放心了。」
村口處傳來一陣騷亂!
風拓族的一位候伯已經聞訊趕到,帶着十幾名族兵呼喝着沖入金村。
候伯似是不相信報來的事實,瞪眼一瞧手下族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在那裏臥着,立即取出銅刀,野狼嚎叫般喝出:
「都給我殺了,一個也不留,一個也不留!」
金夕瞧着那候伯有些氣勢,怕傷及無辜村眾,騰一下立起身撥開周圍的人,將他們推向身後,丹田一提氣抬起右腳就要奔殺過去,一個也不留,面對這群殺人眨眼的畜生,一個也不留。
可是,他已經晚了!
隨着一聲嬌喝,冰婉兒沖奔出去!
斬妖杖的嘶鳴像是變成隱隱約約的哭泣,一片寒冷無比的厲風飄蕩而出,比冷還冷!她發出十足的蓮結之氣,同時放棄了防禦!
嗚嗚!
人在半空不知淚,黃杖淒淒似在哭。
「婉……」金夕突然發現冰婉兒出現史無前例的暴怒,冽氣全發渾然不顧自己死活,高聲呼喝出一個字,可是半路卻低沉下來,道出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字,「兒!」
咚咚咚!風拓族兵紛紛抬頭觀看空中的淚美人,未等回過神來,撲天而下的罡氣傾瀉到身體上,瞬間骨骼變形,臉部扭曲得不成樣子,稍稍氣力足一些的兵丁倒是呼出了「哼……嗚」的慘叫,不刻一干人全部倒地。
風拓候伯騰身避開撕裂長空般的罡風,吼叫一聲揮舞着銅刀如法炮製向冰婉兒襲出一道真氣。
滋滋!
風從刀出……
金夕一瞧,縮回沖之欲出的前腳,那候伯的修為也就剛剛突破築基,距離融通還差得遠。
真的是一個也不留!
咔嚓!
冰婉兒的真氣突破吞沒候伯發來的力道,直接擊斷他的銅刀。
候伯的氣脈被冽氣擊中,身子在半空中哆嗦兩下,還未來得及掉落在地面便已死去!
「婉兒……」金夕奔至冰婉兒身邊,剛要碰觸她的臂膀,冰婉兒卻稍稍側身避開,眼睛憤怒而茫然地盯着遠方一聲不吭。
金夕只好再次返到老村長眼前,沉聲說道:
「舅父,風拓族不得天道濫殺無辜,勢必不會存留下去,你就再撐起這個村子吧。」
「好……好!」老村長激動地嘴唇顫動,「你與菲兒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令人將村長的位置交給你來承當。」
金夕苦笑一聲,自己在凡間最多還有三年的時間,哪還有機會做這村長,遂艱難答道:「此一別不知什麼時間才能回來,我與菲兒就在這兒跪拜舅父大人了。」
金夕再跪,連連叩頭。
他不敢再多說什麼,起身便走。
「記住,領着菲兒回來!」老村長扯足嗓子,衝着金夕離去的背影喊道。
金村在金夕離開後,村民們紛紛趕回,一些慕名而來的人士也拜入村中,有着少昊的血脈,幾年後人才輩出,紛紛為當朝奉獻作為,在商朝曾經被封為天下第一村。
一路上,兩人無語。
在無語中,兩人接連破除通往風拓總族部的屯將,各個候伯被二人合力斬殺,驅散風拓駐紮在外的兵力,一路向前抵達冰歷族舊部,那是冰婉兒父母生活的地方,因為景色優美資源充足,風訾已經將總族部遷移至這裏。
冰婉兒見自己不語,金夕就不說話,終於按捺不住,低聲問道:
「你既然已經有妻子,還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金夕停下腳步,眼角連續抽動,是啊,姬慕菲是妻子,那婉兒呢?姬慕菲沒有死,絕對不能讓她永遠冰封在崑崙虛內,可婉兒呢?若是不合,那崑崙虛中的雲霧又算作什麼?身邊的女子是第一個女人,卻從未考慮她到底是不是妻子。
「這……」
「我是什麼?」冰婉兒見金夕遲疑,帶出了質問的口氣,「只是你的影子嗎?」
「菲兒她……」
金夕結舌起來,難道只是因為潛意識中認為她死了才喚作妻子嗎?可是,潛意識還告訴他,姬慕菲絕對不會死的!
兩人默默注視着。
風拓族族兵發現了二人,奔跑着吶喊起來!
瞬間,無數族兵破門而出,在風訾的帶領下衝出大帳……傳聞中,一對年輕男女所向披靡連破散部,斬殺十餘名候伯,誰也不知道究竟帶領多少兵馬。
風訾連連召回各處的候伯,準備集結全力消滅來侵敵兵。
未成想到,趕來挑釁的只有兩個人!
「將他們剁成肉醬!」風訾的嘴撇成爛茄子形狀,揮舞着長槍呼喝奔向金夕。
一干黑衣候伯圍住金夕兩人,身外是里三層外三層的族兵,刀槍林立,喊聲震天。候伯們一個個備好架勢,只待風訾一聲令下,第一個衝上去殺了小子妮兒弄個頭功等候賞賜。
身外的震撼似是無聲!
兩人仍是互相盯着,耳外靜悄悄一般。
「難道我不配麼?」冰婉兒繼續追問道,「我真的好委屈……」她的眼睛再次濕潤起來,風中白皙的臉上盡現無奈,一絲長發抖到眼前,髮絲碰觸到眼角,眼淚立即沿着發束滴落而出,瞬間打濕烏髮。
旁邊不斷傳來風訾與諸候伯的質問聲音,可是他們依然熟視無睹。
「她為了我……」金夕說至半道停了下來,冰婉兒也曾為他不顧生死,細心照料,「她與我娘……」他還是停住不說,為了救娘放棄四方尊,一旦告訴冰婉兒,她不知會作何感想,一邊是尚天大計,一邊是今世養母。
「只是因為她照顧你娘嗎?」冰婉兒喃喃說道,似已不在乎金夕的答案。
「是又怎樣?!」
金夕惱羞成怒,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出來,扯着嗓子吼出一句。
「她照顧我娘六年,自然是我妻子!
「你?!」
冰婉兒驚愕張開口,戚戚然再也道不出話語。
「不管他們是不是,殺」風訾發出自取滅亡的號令。
金夕閉上了眼睛!
史詩在吟唱,曠遠而沉重。
遠天高山之下,一群嗜血如命的異戎候伯或張揚武器,或空掌布氣,瘋狂地沖向金夕和冰婉兒,激烈的武器破風聲音伴着宏大的氣流紛揚而至,那是將眼前小兒嬌女化作淤泥的氣勢。
一抹烏雲悄悄地罩住高陽,消去地面上繁雜舞動的身影。
五行草紅彤中爆開,積壓太久的激憤和江河般狂瀉而出,沒有人彈奏,卻響起轟鳴刺耳的樂章,金夕在閉着眼睛寫着什麼,描繪着什麼,大師一般的身姿利用體內狂涌而出破空一般的五行之氣駕馭着什麼……
一道道刀劍槍戈驟然落下,被那樂風吹得七零八落,有的兵器在半空中破碎,有的刀槍變離方向,順便刻畫掉周圍族兵的生命!
雲空再暗,樂章中摻雜進來悽厲的哀嚎和嘶叫。
如有聲樂如是史詩,斬妖杖便是那撥動的纖纖玉指,不斷飄灑舞動的雕刻之筆,一道道風符嘯叫着奔波,所到之處一片片賊首跪地辭命!
如有魂魄,自是那被風拓族無端殘害的成千上萬人的靈氣,在黑茫茫地族兵周圍捲起些許旋風,一絲絲地上升,冰釋惡氣般消逝。
一個個殺人如麻的風拓族候伯倒下去,在雜亂而縹緲的史詩中丟掉早該逝去的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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