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總覺得有人在耳邊說話,像是呢喃,嗓音黯淡,如同情人道歉的低語。
醉曦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紅色的影子坐在離她不遠的椅子上。
「梵蕭?」
紅影一下子奔到了床前,「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沒,」皺了皺眉,「這麼晚你怎麼還在這裏?」
梵蕭青色的眼圈很明顯,他搖搖頭,嘴角揚起的弧度不算愉快,「我做了個噩夢,睡不着就來看看你。」
「……這麼大了還有做惡夢不敢睡覺的?」
「當然有了。」
睡意也沒了,她索性和他聊起天,「你做惡夢卻跑到了我這裏來,不會是噩夢的魔鬼是我吧?」
梵蕭微微地不自然,還是硬着頭皮說:「對啊,就是夢到了你拿劍要殺我找我索命來着,把我嚇到了。」
醉曦只當他是為了迎合自己剛剛的話,也沒多想,很給面子的笑了笑,「好了,快回去休息,很晚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
暗暗嘆口氣,閉上眼什麼都不想,卻不知道門外他紅衣落魄,站在雪地里,眼裏有掙扎。
…………
…………
「真不明白你怎麼就對這啥,陳齊的德州太守感興趣,這是我從狐朋狗友那裏得到的信息,你看看,不過他很忠心啊,看樣子是擁護那皇帝得很,對了,還是一個老頑固,思想嘖嘖真是保守得很,我記得前年新帝要推行個什麼新的政策,就是,好像是允許商人的爵位可以承襲,當時他可是寫了一大篇的文章來反對,氣得經商的人都罵得他狗血淋頭。」
梵蕭將手裏的茶杯端起來狠狠喝了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一下子被水給噎着了,他還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拍了拍胸口,繼續道,「不過這個個人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你說他保守吧,也不盡然,比如朝廷和江湖一直一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倒好,當年好像還救了壺刑樓的人,這也算是有恩於江湖之人啊,更奇怪的是,他這個人說話太過直,樹的政敵也太多,因此遭到暗殺也是不計其數,可你知道人家有多強大,他竟然請了江湖高手來給他當護衛,所以啊,就算是這些人恨得他牙痒痒也沒辦法,誰叫人家護衛神奇呢。」
「他請了江湖的人?」
「是啊,一般官員都機會和江湖打交道,他真是奇怪,哦,對了,這還得多虧當年他心善救了一個江湖中人,據說護衛還是那個江湖人給他挑選的。」
南逸辰放下手中的資料,目光深沉如海。
「對了,前幾天不是有人追殺他嗎?本來都要成功了,但還是,被人救走了,對了,他都三十幾歲了,還沒有孩子,這個讓本公子感興趣,你說,他是不是不舉啊?哈哈哈……」
等梵蕭走了,他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海里划過一雙清冷卻清澈的眼,思索片刻,將手中的資料直接毀掉。
就當做,什麼也沒看過!
這天,雪剛好也停了,想起之前暗衛來報說青狼的又壯碩了,倒也有些興趣,準備邀醉曦一起去看看,等走出門口,才想起來,那個人受傷還沒好,現在外面寒風正盛,要得了風寒,恐怕會留下病根。
他這個宮主終於得了清閒,去花萼樓的偏房看了青狼,慢悠悠地往回走。
「夫人,您就回去吧,這大雪天的,要是染了風寒,奴婢擔待不起啊。」婢女苦口婆心地勸着,聽聲音也焦急得很。
「哎呀煩不煩啊,我就想在這裏呆一會看看雪景,你別鬧騰行嗎?」
南逸辰腳步一偏,往右邊走去,幾株梅花樹後,伊畫站在那裏,身邊跟了個侍女,她的臉色很不好,眼睛裏還閃爍着憤怒。
「宮主?你來這裏幹什麼?」伊畫先於婢女看到他,也沒什麼禮儀尊卑,直接開口問,語氣也不算好,但宮主似乎並未發怒,小婢女才戰戰兢兢地請安。
梅花齊放,高潔正直,俏麗在枝頭,美得驚心動魄。他淡淡瞥了一眼任性的伊畫,「路過而已,大雪天的,自己注意些。」話盡於此。
伊畫喊住很是冷漠的人,跺了跺腳分明是不甘,「她不理我了怎麼辦啊?都不見我。」
南逸辰緊皺眉頭,「誰?」
「小煙啊。她都不見我,都是你們不好,自從那天閣主對我有了殺意後,她就對我冷淡了很多。」伊畫穿得倒是很好看,淡綠的襖子像是一抹春天的湖水,只是毫不掩飾地焦躁和心煩也讓人感覺到了心急,「你說怎麼辦啊?」
霍煙?南逸辰冷冷的目光直直地穿透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內心深處一般,「你那麼在乎她?」
伊畫一個咯噔,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點點頭,「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要在乎她了。」
「把你的性子改一改可能就有轉機了。」南逸辰本來是不願理她的,但是有個主意一閃,讓他改變了原本的打算。
鎏苓宮種有許多的梅樹,也有竹子,每到冬天的時候一片銀裝素裹中看到那朵綠,令人心曠神怡。梵蕭是看這兩天醉曦有些失眠,就準備去找了陽斂子要了幾株安神草準備放到她的房間。在回來的路上就聽見一個女子撒嬌的聲音,聽得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你快說一說嘛,我怎麼改啊?我的性子不挺好的嗎,直爽,仗義,重情。」
「你說呀,宮主,快說嘛。」
宮主?南逸辰?南逸辰!
梵蕭悄悄地走過去躲在後邊眯着眼睛看,就見一個綠衣的女子擋在南逸辰身前不讓他走,一邊的侍女縮成一團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太輕浮,穩重些。」南逸辰很是惜字如金。
伊畫還是不放過他,「怎樣可以算得上穩重啊?」
孺子不可教也!南逸辰覺得和她說話就是拉低自己的格調,而一邊躲着的梵蕭撇了撇嘴,表示無聊,要不是主角的南逸辰,他才不想理呢。
「伊畫,讓開!」
「不讓!」
這是……伊畫?
南逸辰的侍妾!那天闖進苓焰閣的女子!胸大無腦的人!果然如此!越來越佩服他的審美了。這麼縱容這個侍妾啊,那肯定是相當地寵愛她咯?
本來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何等的天人之姿,可一想到她那智商,梵蕭就悄悄隱退,還是不去看的好。
「梵蕭,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個人。」冷冰冰的語氣比這冬天還要冷上幾分。
梵蕭打了一個冷顫,縮着的身子慢慢伸展開,「呵呵呵呵,我就是路過,路過。」他頭也不回,拔腿準備跑。
誰知伊畫驚訝地開口:「梵蕭?」
這語氣怎麼感覺她認識自己?一回頭就見那女子張牙舞爪地跑了過……
我的娘哎……
寒風呼嘯而過,梵蕭只覺內心萬馬奔騰。
「你一回來就哭喪着臉,我有欺負你?」醉曦忍不住問道。
這個人回來就一言不發,坐在她的床邊就開始端起一邊的糕點不停地往嘴裏塞,還不時地發出些聲音出來,弄得她不能再裝作認真百~萬\小!說的模樣了。
狠狠地一瞥她,「你不是在百~萬\小!說嗎?看你的書去!」嘴裏不僅包着糕點,那表情也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一說話,糕點屑就往醉曦的床上噴去。
醉曦:「……」是她惹到他了嗎?
默默地百~萬\小!說!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某人控訴!
「不是你讓我百~萬\小!說的嗎?」
「哼!」將最後一塊東西塞進嘴裏後,抱起一邊的茶壺就大口大口地喝,太他媽噎了!粗魯地一抹嘴邊的水漬,滿臉悲憤,「你你說,南逸辰他媽的什麼眼光,看上了伊畫那個死女人,長得醜也就算了,還是一個河東獅,天啊,我簡直不敢想像和她在一起的情景,也就南逸辰能夠忍受她了!」
醉曦手指一緊,梵蕭沒有看見她這細微的變化,繼續悲憤:「嘖嘖,死無鹽女!大嗓門!難怪會有人不理她!」
「你見過伊畫?」
「嗝……」打了一個嗝,梵蕭垂頭喪氣道,「見過啊,今天從陽斂子那裏回來的時候見到了,南逸辰特地『引見』了,」他加重那「引見」二字,醉曦長睫垂下來,「他們啊,在雪地里『打情罵俏』呢,弄得老子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說到這裏,梵蕭想起那語氣,一臉的嫌惡,「來來,我給你學學那女人的嗓子啊,咳咳。」特地清了清嗓子,捏了捏咽喉,他夾着自己的聲音比起蘭花指,「哎呀,你快教教人家嘛,這幾天人家好煩呀。」
碧琪一進來,聽到那聲音默默地退了出去。
醉曦瞥了眼門外的動靜,神情有些莫名。
梵蕭有誇大的成分,主要是想逗逗醉曦,權當給她講了個笑話,發現效果並不如人意,不由得心生疑惑,這個時候陡然想起來,現在伊畫的所處的位置,一下子尷尬了。
「那個……那個其實吧,」想着怎麼措辭,但有些事情也不能讓她知曉,只好做一個蒼白的保證,「其實你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南逸辰和那個女人是……是……反正南逸辰是不可能喜歡上她的,呃,他們兩個是沒有在一起的可能的。」越說越亂,導致自己的思路都開始打結。
醉曦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對了,你在這裏呆了這麼久,梵家的那幾位,你不怕他們趁着你不備被你整出些事情來?」
硬生生地轉移話題,梵蕭也不笨,順着話接了過去:「他們啊,就想讓他們折騰折騰,魚養大了才好釣。」沉吟片刻,他之前還想着南逸辰若真的喜歡伊畫,這或許是一個好時機,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想法或許有些卑劣,但是人活着,本就是一種謀算,謀算金錢,謀算名利,謀算愛情!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愧疚的,可這無中生有的事情,他也做不到讓自己心愛的人黯然神傷,用不存在的東西傷人心。
於是想了想還是很沒有眼色的補充,「現在我不能給你說什麼,但是,南逸辰和伊畫,在某種程度上同性,醉曦,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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