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她是因為宮主的冷落才來找自己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大約是前幾天你衝撞了閣主,宮主自然是會生氣的,等過兩天宮主氣消了,你就向他撒撒嬌,他不會不理你的。」這是她能夠做出的最大度的決定了。
伊畫一臉的茫然,「我管他理不理我,重要的是你理不理我啊。」
「啊?你不是喜歡宮主嗎?」
「我才不喜歡他呢,再說了,他也不喜歡我啊,你別胡思亂想。」
話說,她有胡思亂想嗎?宮主寵她不是整個鎏苓宮都知道的事情嗎?還以為他們之間出現了問題,霍煙好心說道:「你也別賭氣,宮主對你已經很好了,我記得以前有幾個丫頭聚眾說了閣主的壞話就丟了性命,連帶着主子也受到了懲罰,你讓閣主傷情加重,宮主沒有罰你,已經是很保護你了,你別怨他。」
伊畫聽明白了,這丫頭分明是在撮合她和宮主啊!
「等一等,小煙,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啊,他喜歡的是閣主,你都沒看出來?」
「啊?」霍煙的神情有些僵硬。
「你還真是遲鈍,難怪感覺不到我的……」她一下子就停住了,然後若無其事的轉開,「若我沒有猜錯,宮主肯定沒有碰過你。」
霍煙的臉唰的白了。
「很正常,因為他也沒碰過我啊。」
「什麼?」不是每夜都在招她侍寢嗎?說不出緣由,心頭的不舒服竟然一下子就散開了。
「他能接受誰的觸碰?嗯?只有閣主啊!那個木魚腦袋只是一直不承認罷了,當初得知閣主去了右房,那臉色變得,嘖嘖,看看我們的美人閣主躺在床上昏迷,他着急的樣子,表面上不表現,實際上一直煉藥,還有,就像你剛剛說的,人家只是說了閣主的壞話,他直接要了人家的命,這小雞護食的舉動還不夠明顯?」
有些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明了起來,她突然想起在自己侍寢的那個晚上有人闖了進來,當時一眼就判斷出了宮主有喜歡的人了,喜歡的人分明是闖進來的人,否則眼裏怎麼會閃過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倉惶,那闖進來的人是誰?
她是最近才發現,凝殿除了侍寢的人和閣主是不允許任何人進來的,那夜侍寢的人是她,能夠沒有任何障礙進來的,只能是……閣主!
是閣主!
宮主和閣主!
知道宮主喜歡閣主,她卻沒有一點的心痛,為什麼呢?可為何剛剛?她側過頭看向那個滿不在乎的人,心裏悚然一驚,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乾淨。
「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她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淡。
伊畫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她,想到是因為那個冰塊,心裏也不好受,話也說不出來,奪門而去。
…………
…………
醉曦可以下床了,可堅持不了多久,又只能躺在床上,像是一個廢人,對這種狀態她自然是極度的不滿意,也好歹梵蕭會時常來,南逸辰大約也是怕她太悶了,有些時候將江湖最近發生的事情說給她聽。
「你的那些文件我就先處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南逸辰頭也沒抬,還在低頭看手中的分舵傳來的消息,沒有聽到回答,就想抬頭看看是不是睡着了。
醉曦也沒有睡着,只是歪着頭在想些什麼,眼睛都沒有焦距。
「醉曦,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算得上是好脾氣了。
她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好啊。」
明顯地不在狀態,南逸辰放下手中的摺子,「怎麼了?還疼?」鞭刑還沒痊癒,會疼是正常的情況。
「沒有,還好。」停頓了一下,她才抬頭瞧着面前的人,眸中毫不掩飾他的關心,「我只是在想,宮主好像一點都不生氣。」
南逸辰聽明白了,不知怎的就笑了,那夜他站在陳宏房間的對面,裏面的情況他一清二楚,就算是那些暗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陳宏受了頗重的傷也沒出現,他只是在等,等這個人出現,只是到了最後,殺手的劍眼看着就要斃了陳宏時,不得已而出手了,那個時候他實在是很生氣,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執行任務遲到了!不是敵人強大,只是遲到!他能不生氣嗎?
要是那晚她出現在面前,估計都會讓南逸辰直接扔回鎏苓宮來。
「生氣,那天我氣得差點直接提劍來找你。」
醉曦意外,這是第一一次他這麼明顯地說出自己的情緒,而且失去理智般,還告訴了自己。當真是奇怪。
「可是後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怎麼什麼都不提?」
拿過奏摺,邊看邊說:「我只是懶得生氣了,再說,你不是很有自覺地接受了懲罰嗎?那也就不用我親自說什麼了。」
荒蕪的心臟仿佛迎來一場春雨,萬物生長,芳草萋萋,桃雨紛飛,水波蕩漾,一片生機勃勃。
「你料定我會自己請罪。」所以連氣都不生了?
「有些時候我覺得那宮規也是害人不淺,你受了罰,我還要照顧着,還要幫你處理公文,倒不如罰你多做點事情。」
他垂着頭,沒有看到醉曦望過來的眼神,裏面的情感足以令人溺死其中。那一瞬間,她差點將喜歡脫口而出,那樣寵溺的語氣,怎麼可能像是作假呢?他對自己,會不會也有一點點的異樣情愫?
「我那日去遲了,是因為,蘇帷生病了,我在照顧他。」她解釋道。
南逸辰頭也沒抬,只低低地回答了一句,「喔。」
想起那兩天昏迷時做的夢,她就在想,究竟是心中所想,還是預示着什麼,現在自己不敢確定,唯有清楚的是夢裏的那種疼痛,太過刻骨銘心,令她感到了退縮。
夢終歸是夢,可命中注定一向都是假的,她不信!如果自己不努力去試一試,怎麼能甘心?
「宮主,記得以前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當時你說你身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所以不知道,那麼,現在呢?可有喜歡的人?」
手中的筆一頓,一個墨點一下子就留在了雪白的紙上。
一剎那間,她的臉,伊畫的苦口婆心,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充斥着腦海,心亂如鼓,不知南北。
他的茫然,清晰地落在眼中。
她這一次卻堅定地等着一個答案。
如果他的回答沒有,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自降級位,一定會努力地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等待努力一回。
「作為屬下總是問主子這種問題,你就不怕我降罪?」這樣的答案,顯然是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中的。
「現在醉曦躺在床上反正也是廢人,害怕什麼?」
將手中的摺子批示了之後,放到一邊,南逸辰才站起來坐到她的床邊,黑眸定定地鎖住她,她的臉色並不算太好,那鞭刑終究是傷到了她的肺腑,沒有那麼容易好起來,嘴唇現在都是雪白的,徒惹人心疼。「你還真是,膽大,好好休息吧。」
蒼白的手驀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宮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堅定的語氣,毫不退讓。南逸辰就在想,為什麼他不肯說出來呢?為什麼不願意說?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害怕,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時候,他鮮少付出情感,可這一次付出的太過冒險了,而且,那些很快就要浮在水面上的事實被拉扯出來,讓他情何以堪?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實在不想喜親口告訴一個人喜歡她後,慢慢發現兩個人是敵人,這分明可悲得很。
可,她的期待那麼明顯。
「總是你問我,讓我太被動,倒不如你先說說你。」
醉曦茫然。
「那麼,你呢?」
她可曾有過心動?
室內一下子靜默了許久。
一隻手攥住他的袖子,另一隻手潛藏在被子下面,緊緊地抓着床單,「我等了一個人,等了很久,有時候醉曦總是在想,如果我還不做些什麼的話,他就離我越來越遠了。可不久前,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愚蠢的決定,到現在想來依舊會心寒,甚至會怨那個人,為什麼他的眼裏,就沒有我呢?但是後來一下就想通了,那個人,不過是什麼都不知道而已,不知者無罪,宮主,你說,時至今日,我該如何?」
她的目光,直直地迎上他的。
南逸辰的心狠狠一跳,聰慧如他,豈會不明白。
俯下身,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以前他有過類似的動作,那個時候怎麼沒發現她的這麼漂亮?
在心裏默默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收回手,在她耳邊道:「醉曦,如果三年後你能說出這一番話,我會給你答案。」
當初廂房留願,原來等到這一刻便是春暖花開!
唇角綻放一抹笑意,她側過頭,唇角擦過他如玉的臉頰,她啟唇:「好!」
他直起身來,眼裏也落滿了溫暖,白衣原來也不是都那麼清寒,深邃眼眸,她在裏面終於看到了自己快樂的模樣。
「對了,你認識陳齊嗎?」他狀似不經意間地問。
也好歹她的反應夠快,這樣突兀地跳到工作模式,還真是他的風格。「陳齊?不認識,怎麼了?」
不認識?
「沒事,你昏迷的那幾天,死殿接到一筆單子,就是這個人。」
醉曦也沒有懷疑。
「好了,你休息吧。」說完就拿起處理好的摺子消失在房間。
三年,他可以處理完所有的事情,醉曦,如若這三年,不出意外,在三年後你一如初心,那麼,許你一生一世白首不離又有何妨?
剛好有侍女經過,不小心撞見他唇角的笑意,一時間全然失態,臉色通紅地站在原地,宮主竟也沒有發現她的失禮,忽視了婢女直接往息月宮而去。
啊啊啊啊……
重大消息啊!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宮主原來會笑!宮主竟然會笑!宮主竟然笑了!
當然,興奮的小侍女把這一勁爆消息帶到各個角落時,得到的回答無外乎一個白眼,或者是「你腦子有病」的表情。
沒有人會相信她,因為在這鎏苓宮,沒有人會相信宮主會笑!
躺在床上的醉曦自然不知道那個人竟然也會因着自己的原因情不自禁地笑,只是幸福來得突然,會措不及防,本來以為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可誰曾想轉角又是柳暗花明了。
三年只是一個期限,南逸辰,將她委婉的告白,聽明白了吧!
白雪覆蓋,淡了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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