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手指推開他,眼神尤為的冷漠,「梵蕭,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難道就因為你對我有想法,就不允許我尋歡作樂?這未免太可笑!」
梵蕭嘴唇驀地失去了顏色。
她還在說:「我這一生只會愛一個人,除此之外,別人在我的眼裏,都不過是微塵,可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你!」
「我在乎你,可你不要那我對你的在乎當做資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梵蕭,放手吧,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的,與其說被我這樣傷害,還不如珍惜愛你的人。」
他的手慢慢垂下,就連頭也低了下去。
醉曦的心裏也不好受,他痛一分,她也同樣在疼。
「那我可以這樣理解嗎?」沙啞的嗓音使人感覺尤為的疼,「失去了那個人,是不是誰都可以做你的男寵?」
她皺眉。
「那……我呢?」
「你瘋了!」
「我是瘋了!」梵蕭猛然抬起眼,裏面的偏執和憤怒血紅了眸,「我是瘋了!可是饒是這樣依然不入你的法眼不是嗎?醉曦,你倒真是一個無情的女人!除了那個人,你誰都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莫名就勾起嘴角,笑意里隱隱瘋狂,黑暗如墨,「不過,你也放心,我梵蕭,還沒有賤到要去當一個男寵的地步!」
話落,他拂袖而去。
背影堅定不移,像是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一樣,她沒看到他離開時的眼,濃烈到極致的佔有欲像是抹了血的小獸,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沒有聽到身後人的自語,對不起!
醉曦站在那裏良久,身體都麻木了。
梵蕭,那是她此生唯一的朋友!唯一珍惜的朋友!
他關心自己的樣子,他囂張肆意的樣子,他風流邪魅的樣子,還有一臉無賴的樣子,各種各樣的的神情在腦海中浮現,最終都停留在最後他望向自己時的黯然銷魂,受傷絕望的神色。
他應該是無拘無束的,應該是笑起來沒心沒肺的,大大咧咧的,還會偶爾和自己鬥鬥嘴的,然後回到京都依舊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公子,而不是,如今的落拓。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一股清香闖入鼻尖,醉曦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轉過身就見到一個婀娜娉婷的女子往這邊走了過來,見到醉曦也不由微微一愣。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伶俐的小丫頭。
霍煙一開始是被她的眼給鎮住了,其次才是看到那張臉……美得有些攝人心魄,完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要不是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那一定是一個可以讓人為之瘋狂的尤物!
輕玉睜大了眼,她原以為小姐算是美得人間少有了,可原來還有比小姐更美的女子……她捂住嘴忽然驚呼:「哇,小姐,這位姑娘好漂亮!她也是宮主的侍妾嗎?」
霍煙想要阻止她都來不及,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有些疑惑,這個人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目光落到那一身紫袍上,臉色不由得變了變,立即請安:「原來是閣主,賤妾給閣主請安了。」
當初見到她的時候,她輕紗覆面見不得真容顏,遠遠地也只看到了那一身雍容華貴的紫衣,可想不到,這個令江湖之人聞風喪膽的鎏苓宮閣主,竟然是……一個不到雙十年華的女子?還長得這麼的……禍國殃民?
醉曦的臉色卻僵硬了,賤妾?
鎏苓宮內,一般人都自稱為屬下,除了……宮主的女人?真正上的女人!比如,那些在清歡殿還未侍寢的女子都只能自稱屬下,只有被那個人碰了,才會稱為妾?也就是說,侍寢過後!
這個事實讓她腦袋如遭到了重擊一般,瞬間反應不過來。
那個小侍女也明白了自己的錯,立即就跪下來,嚇得冷汗直流。原來這個人是閣主?傳聞她生性陰冷,嗜殺無情,以殺人為樂,剛剛冒犯她的話……她會不會直接處死自己啊?輕玉哀嘆,心裏湧上了一股子懼意,尤其是在冷眸下,更是顫抖不已。
「奴……奴婢失言,閣主恕罪……閣主……恕罪……」
小侍女的求饒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醉曦自然是不可能因為短短几句話就要人命的,可是那句沒有任何尊卑大小的話讓她不虞,多年的上位者權威不容許別人輕易冒犯,而且還是那句侍妾!瞥了一眼霍煙,「管教好自己的丫頭!」
「賤妾遵命。」她的一言一行,挑不出錯來。
醉曦懶得看她們,只不過一個丫頭竟然如此地沒有眼色,還沒大沒小,實在是有失禮儀,她這個人骨子裏都是淡漠且護短的,這鎏苓宮的侍女,除了碧琪就沒有人敢用那種語氣說話,輕玉直接撞到刀劍上了,一句侍妾都足夠她死一千遍一萬遍了。
「下去,刑殿領罰!」她淡淡地吩咐了句。
主僕二人的臉瞬間就變了,那個刑殿是個什麼地方,豎着進橫着出,真的進了刑殿,輕玉就沒命了!
輕玉是她一起長大的丫頭,主僕向來情深,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婢女去送死,於是原本站起來的人一下子跪了下去,「閣主恕罪,輕玉沒大沒小慣了,是賤妾管教不嚴,還望閣主看她初犯不懂規矩,就饒她一命,賤妾一定是感激不盡。」美人蹙眉,眼眶微紅,這副樣子誰看了都不會忍心讓她如此委屈。
「閣主饒命,奴婢不敢了……閣主……饒命啊……」她的嗓門大得出奇,在這林子裏顯得尤為突兀。
醉曦覺得自己真是惡魔的化身,不過是去刑殿一趟就會將她怎麼着嗎?饒命?她原本沒想過要她的命的!馬泉是一個有分寸的人,自然會明白既然將人打發到刑殿去就是小懲大誡一番而已,怎麼可能會真的要她的命!
不過主僕二人求她求得這樣的盡心盡力,倒也不枉她惡名在外了。
冷冷勾起嘴角,「本閣的命令,就那麼容易更改?」
霍煙只覺得全身如同堅冰一樣,凍得麻木而僵硬。不過素養還在,知道無法有迴旋的餘地,她也只能俯下身,「是賤妾冒犯了,閣主英明。」
「起來吧!」
輕玉全身顫慄不止,整個人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呆呆地跪着也不敢起。
醉曦不理會她們,看了眼青蔥小路,這是通往凝殿的路,她剛剛是從凝殿回來?侍寢回來嗎?心頭劇痛,面上卻不動聲色,揮了揮手,讓其退下。
本意是去找南逸辰的,可是一想到既然霍煙現在才從凝殿出來,就不願現在看到他。手指緊了緊,她直接回到了苓焰閣。
碧琪已經將那男子安排好,就立即來報,醉曦聽着她的報告不發一言,良久才淡淡問道:「流商?」
「就是……就是住在偏院的公子。」碧琪很是好心地提醒道。
微微頷首,原來叫流商?
「清朔公子剛剛來了一一趟,不過見閣主您不在就離開了。」想到那個男子,見到流商時,那小臉慘白慘白的,真是可憐得很。
「他來有何事?」
「呃,」她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好像是給閣主送點心來的。」
醉曦:「……」點心?他?想到上一次他也是來送點心的,一開始她以為是南逸辰吩咐他來的,可是那點心並無異樣,所以,是他自己來的?
他來給自己送糕點?怎麼總感覺這麼怪異?就連碧琪也很奇怪,那個清朔看上去就是像個瓷娃娃,弱不禁風的樣子,對閣主這種冷得像冰水一樣的人不是該避之不及嗎?怎麼還老愛往閣主身邊湊呢?真是怪異得很!
「知道了,下去吧。」
手裏的書翻了幾頁再也翻不下去,隱隱煩躁感自然是無法訴說。她走出書房,隨意地走動,偶爾梵蕭那張痛苦的臉還在跟前晃一晃,然她整個人都沉到谷底去了,實際上她是有些擔心的他的。
白玉鋪雪,欄杆危倚,俯首而下,寬闊平坦的大廣場如同草原闖入眼帘,大氣高雅,那是進入鎏苓宮的宮門後的廣場——青彥壇。醉曦站在上方俯視下面的場地,瞳孔微微一縮,那個張揚肆意的身影就站在那裏,朝着這邊遙遙望來,這麼遠的距離,但他身上的落寞如水中漣漪層層鋪開,眉眼哀傷,不復笑意,然後,轉身而去。
衣袖飛揚,襟飄帶舞,轉身而去堅定自若,不曾回頭。
梵蕭……
醉曦忽然覺得眼睛刺痛,她捂住自己的雙眼,似乎這樣就可以隔絕所有傷痛。
「醉曦?」
身後熟悉的嗓音落在耳畔,帶着幾分驚訝,她驀地轉過頭去,只見後面廊柱的輕紗跌宕,他一襲不變清雅白衣,眉峰冷峻。
直到他走到身邊,她才回過神來,想起請安行禮。
南逸辰望了一眼下面,梵蕭早已經是不見了,再看看她眼眶還殘留的紅色,隱隱明白了什麼,又不太明白。
「你是來送梵蕭的?」他問。梵蕭不是第一次來,當然也不是第一次離開,所以什麼離別的思緒該是不可能發生的。
「沒有,就是隨意走動,就到這裏來了。」醉曦解釋,然後看了一眼身邊之人,想了想就沒有問他為何也在這。
南逸辰點點頭,「既然如此,就去息月宮吧,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好。」
兩個人並排着走,也沒什麼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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