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臉從潮濕漫水的地面起身,只見這個主墓室巨大無比,探照燈照射到的地方,根本看不到頭。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墓室有點奇怪?」
「什麼奇怪?」俞悅想要取下氧氣管,帶着氧氣管說話不順溜。
撲克臉卻阻止,「帶着氧氣管吧。」說完他繼續解釋道,「這個墓室裏面原來是密封的,一點水也沒有,就我們進來之後才通了水。」撲克臉淌淌漫到腳踝的水,他的腳因為冰冷而沒有了知覺。他看看俞悅,「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墓室已經存在了幾百年,那這裏面就密封了幾百年。」
俞悅和老蔣明白撲克臉的意思,長期密閉的空間,活物根本不能長時間地生存。
「那那個大缸里的人頭到底是怎麼回事?」老蔣想到剛才看到的景象,不自覺又渾身哆嗦起來,「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殘忍,竟然用這些人做陪葬?」
撲克臉沉吟着搖搖頭。
「還別說,幸好我們是從這個盜洞下來的,要是從上次那個下來,根本找不到這裏。」老蔣說着走到牆邊,背靠在牆上,想要休息一下。當他剛靠到牆上的時候,只覺得背上冰冷滑溜,什麼東西一下子從他背上滑過去了。老蔣渾身汗毛倒豎,忘記了驚叫。整個墓室安靜之餘,老蔣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撲通狂跳,幾乎跳到他的嗓子眼裏。他怔怔地回頭,頭上的探照燈打在牆壁上。牆壁是普通的青石牆壁,因為長年在水下,牆壁潮濕,泛着水汽。老蔣用探照燈照了一大片區域,卻什麼也沒發現。
「你在看什麼?」撲克臉攀住老蔣的肩膀問道,老蔣嚇了一跳,幾乎跳起來,「哎喲,我的媽呀,嚇死我了。」他撫着胸口做驚嚇狀,整個肥胖的身體因為驚嚇而略略顫抖不已。
「老蔣,你在害怕什麼?」俞悅剛問完,只覺腳踝處什麼東西順着她的皮膚滑過,在她腳踝裸露的皮膚上留下冰涼的觸感。她不禁「啊!」地一聲尖叫起來。
「你也感受到了?」老蔣的話帶着哭腔,「我就說這個墓室邪乎地很,耳室里不是放陪葬品而是放人頭,還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顯然是要鎮住什麼更恐怖的東西啊。」老蔣背死死貼在牆壁上,他不是膽小的人,如果他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無論是多恐怖的東西,他都可以坦然面對。老蔣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未知的恐懼。他感覺到自己背緊緊貼在牆壁上,牆壁上的苔蘚有着毛茸茸的觸感,抵在他背上痒痒的。
「老蔣,剛才撲克臉也說了,這裏面密封了這麼些年,不可能有活物存在的。」俞悅想要安慰老蔣。
「不是活物才更恐怖好不好?」老蔣用眼睛瞟了幾眼四周的黑暗,「不應該有活物的地方卻有了活物,這才是最恐怖的。」
撲克臉從剛才起,就沒有理會老蔣的恐懼,唯一能消除他們恐懼的方法,就是找到惹得老蔣害怕的東西,可是他看了一周,什麼也沒看到。就在他也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幾乎冰冷無感的腳踝處,沒在水裏的皮膚上,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將他的腳踝包裹。沒有用力的跡象,只有覆上他皮膚的一圈又一圈的冰冷。
「老蔣,你要不要這麼誇張?」俞悅勸說老蔣無果,哭笑不得的時候,只見一道光,刷地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她本能地朝光源看過去,只見撲克臉正仔仔細細地盯着自己沒到腳踝處的雙腿。他腳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你在看什麼?」俞悅不解,隨即又問道,「你也感覺到了?」
老蔣顫抖地更厲害了,「到底是什麼東西,完全看不見。」說完,整個人連帶着他身上的肥肉,一起篩糠似地抖起來。
俞悅調侃老蔣的時候,心裏的恐懼少了大半,沒想到撲克臉也和她一樣,頓時有點不太好。她趕緊朝她腳邊四周看了看,燈光照在水裏,透過淺淺的水看到腳底的青石板,在燈光下水波晃蕩,水裏依舊什麼都沒有。俞悅略帶疑惑和害怕向撲克臉遞了個眼神。誰知撲克臉根本不打算搭理她的情緒,伸手抵在自己的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你幹嘛?」老蔣聲音顫抖,含着的氧氣管幾乎要從嘴裏脫落,他趕忙伸手扶了扶。話沒說完被俞悅生生瞪了回來。
三人就這樣,盯着自己的腳邊等待着,看了好一會兒。周圍安靜極了,什麼聲音也沒有,老蔣從剛才一直保持着半蹲半彎腰的姿勢,僵硬着不敢動,十分鐘過去,他再也堅持不下去,「怎麼回事,屁都沒有。」
撲克臉抬起頭沉思起來。俞悅也抬頭看看老蔣又看看撲克臉,「會不會是我們自己感覺錯了?」
「小姐,如果是我一個人感覺錯了那倒還好,現在是我們三個人,都感覺到那個……那個冷冷的滑滑的東西。」老蔣四周看了看,頭頂的探照燈在墓室里來回掃了幾遍,老蔣小心翼翼地說,「這麼邪門的地方,會不會有什麼髒東西?」
「髒東西?」俞悅不明白老蔣的意思。
「髒東西就是那種……」
老蔣話說了一半,只聽俞悅又輕輕尖叫了一聲。俞悅踮腳跑到撲克臉身邊,一下子死死抓住撲克臉的手臂。「又來了,又來了。」
撲克臉自然地拍拍俞悅的手背,安慰說,「別怕。」撲克臉的聲音輕而鎮定,像是夾帶着桂花香氣的秋風,在俞悅慌亂的時候,一下子讓她平靜下來。俞悅看看自己抓住撲克臉的手,每個手指關節彎曲到完全自然的弧度,就好像自己的那雙手對這手臂已經分外熟悉。她勉強將自己的手鬆開,微微一笑表示歉意,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失落。
「都把頭抬起來。」撲克臉說話了,「不要把光照在水裏。」說完,撲克臉關上自己頭上的探照燈,蹲下去,把手沒入到水裏。
「你這是……」
俞悅「噓」了一聲,示意老蔣不要說話,然後把頭抬起來不去看蹲在下面的撲克臉。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屏住呼吸,靜靜地等撲克臉做些什麼。可是撲克臉只是蹲着,讓自己的一隻手沒入水裏,他的指尖觸碰到青石磚,手上溫熱的溫度在冰冷的水裏溫度漸漸下降,他可以感覺到水的冰涼一點一點滲進他皮膚骨骼,可是這水的冰涼是溫和而緩慢的,他在等待的,是那切膚的冰冷,比這水更涼的。
就在這時,他的手腕處,涼意緩慢而深刻,一點一點順着手腕滑到他的手掌,指尖,再從指尖纏繞蔓延回他的手腕。撲克臉閉上眼睛,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腕處,他明顯感覺到那東西並不是滑膩的,而是帶着一絲溫柔的粗糙,盤踞在他手臂的動脈處,一動不動。像是在汲取撲克臉的體溫一般。
撲克臉猛地將手握住,那東西就在他手裏瘋狂扭曲纏繞,原本溫柔的滑行變成瘋狂的律動,在他手心裏盤繞掙扎。撲克臉打開頭上的探照燈,與此同時聽到俞悅和老蔣傳來的低呼。
「這是什麼?」俞悅問道,只見在撲克臉手上盤繞的東西像極了蛇,只是比蛇更長,身上黑一道白一道。
「這……應該是海蛇。」撲克臉說道,沒等撲克臉再說話,老蔣猛地拍落撲克臉手裏的海蛇,海蛇噼啪一聲落到淺淺的水裏,吐出一道猩紅的舌,掙扎了兩下遊走了。
「一般的海蛇都有毒。」老蔣解釋道,他手下有人就曾被海蛇咬傷後中毒身亡。他見俞悅疑惑着不相信的樣子,趕忙提高了聲調,說道,「真的,我以我福龍幫幫主的人格擔保。」
「福龍幫幫主?」俞悅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此刻的她不禁想到,如果阿慎在這裏,恐怕又會和老蔣鬥起嘴來。將近半年和阿慎的重新相處,俞悅幾乎已經完全相信,陪伴她走過這半年的人就是真正的阿慎。她有了一瞬間的迷惘和猶豫。
「俞悅,你怎麼了?」撲克臉忍不住問道,他手上還殘留着海蛇纏鬥的腥臭味和海蛇身上的黏膩體液。他把手伸進水裏洗乾淨。
「幸好它沒咬你,不過你說這裏本來是密封的,也沒有水,怎麼會就有海蛇呢?」老蔣疑惑地問道。
「應該是和我們一起衝進來的,海蛇是冷血動物,剛才在耳室里,溫度沒有那麼低,這裏面的溫度顯然要比外面低得多,應該是海蛇感受到我們的體溫,所以才靠近我們。但他們又對燈光很敏感。」
「難怪我們怎麼都沒有看到他們。」俞悅總結說。復又看看腳底下黑黢黢的海水。海水延伸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她突然瑟縮地顫抖了一下,「你不說還好,你一說這裏還真是挺冷的。」
「別管了,我們先往前走。」撲克臉整理了一下背上的行裝,「我想那些海蛇雖然有毒,但並不是要攻擊我們,不然剛才我肯定已經被咬了。」
老蔣擔憂地點點頭。突然,他聽到腳下面的水面傳來輕微的水聲,「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撲克臉直覺不好,和俞悅沉心靜聽,只聽到水裏傳來細微的嘩嘩聲,像是什麼東西在水裏飛快地游來游去。
「不會還有什麼東西吧?」老蔣哭笑不得,「這墓室里還真是魚龍混雜。」說完低下頭用探照燈掃視水面。只見遠處的水面泛起一道又一道水波,水波向兩邊蕩漾開去,有什麼東西以極快地速度朝他們而來,速度之快,老蔣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麼。倒是撲克臉,突然嚴肅地說,「是海蛇!」
老蔣鬆了口氣,「海蛇啊,沒關係,他們又不咬人。」
此時俞悅也看到了那蕩漾開的水波,水波非常開闊,直覺不好,「不對,你們看,那海蛇不止一條。」
「他們是沖我們來的。」撲克臉冷靜地有些異常。
「而且他們不怕光了。」俞悅聲音有些顫抖。
「這也太浮誇了,基因突變也不至於變地這麼快吧?」老蔣簡直哭笑不得,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蛇是很有靈性的生物,可能他們是回來復仇的。」撲克臉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讓老蔣根本無從找出僥倖的理由。只能默默地念了句,「不會吧。」隨即他看到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的水波,咽了咽口水,終於確信撲克臉說的都是真的。
「那我們怎麼辦?」三人都愣在當下束手無策,俞悅心裏害怕,首先問道。
「別慌。」撲克臉說完就把俞悅攔在身後,貓起腰像是在做起跑的動作,雙手張開迎在水面。
「他在幹嘛?」老蔣顫顫地問道。水波近了,老蔣定睛一看,目之所及可以看到的海蛇竟然有十幾條。
「撲克臉,我感覺,這些蛇可是來者不善,你要不要……」
老蔣話音剛落,撲克臉已經半個身子撲到水裏,雙手死死掐住了迎面而來的一條蛇。蛇在他手裏扭曲了一下,不動了。
「這麼多蛇,你殺了一條,剩下的可怎麼辦?」眼看那些蛇已經近在眼前,老蔣根本沒有更多的心思去在意撲克臉的表情。
俞悅卻看到了,只見撲克臉眼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樣的笑意莫名讓俞悅覺得安心。撲克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已經握了一把軍刀,他以極快的速度將軍刀貫穿蛇身,蛇的血液從刀口流出,撲克臉一手手心鞠着血,送到俞悅眼前,「快,塗到腿上。」
俞悅二話沒說,按着撲克臉的話照辦。老蔣也趕忙湊過來,抹了血在自己的腿上腳上,這才安心地問,「是不是這樣就好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水面已經恢復了平靜。撲克臉將手上柔軟的蛇身遠遠扔到角落,蛇身在空中打了兩個旋,噼啪一聲落入水中。
「怎麼會這樣?那些蛇不是要來攻擊我們的麼?」俞悅問道?隔着氧氣管,她依舊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些蛇之所以攻擊我們,是因為我剛才讓那條海蛇受了驚嚇,放走了那條海蛇要來報復,我殺了他們的首領。我只是把這條蛇抓住,取了他的血,剩下的那些蛇當然明白我們不是好惹的,所以不敢近身。」
老蔣哈哈一笑,「原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在自然界這些畜生身上也適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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