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隔着窗戶向下看,就是依然喧鬧的大馬路,燈光晦澀不明,樹影漂浮不定,而人群也恍惚的像是遊魂一般遊蕩着。
窗內,陳以墨坐在高高的板凳上,趴在窗戶口靜靜的看着。
空氣之中有夜風,帶來淡淡的腥臭的氣息。
她沒有開燈,如同一個黑影冷漠的看着浮世繁華,腳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棕色行李箱,那是她大一上學的時候自己去挑選的,沒捨得錢,不到一百塊,質量可想而知。
箱子半開着,裏面散落着她的物品,淺淺的佔有了半個箱子的空間,換洗的衣物及其他隨身物品,還有她特地去買的土特產風鵝,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了,不由自主的便歡欣鼓舞起來,她早就待不下去了,高中的那些朋友一整個暑假都在QQ上刷着屏,她們去遊山玩水,去消暑度假,去看遍美麗的風景,去每一個陳以墨想要去的卻從來沒能去過的地方。
而她卻像是一隻困獸,關在這小小的房間裏,一日日的陰沉暗淡下去。
現在終於到了解放的時候了。
敲門聲響起,陳以墨從凳子上一躍而下,打開了燈,看着面前的媽媽。
「東西收拾好了嗎?」
「嗯。」
「有沒有什麼忘記帶的?」
陳以墨搖了搖頭。
媽媽看着她這一臉無動於衷,輕輕嘆了口氣,將東西塞到了她的手裏,「在學校不要捨不得花錢,照顧好自己。家裏現在亂糟糟的,你好好學習,別擔心。」
說罷,轉身就走,陳以墨站在陰影里,輕輕關上了門,雙手攤開,是幾張百元大鈔。
打開箱子,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便塞了進去。
拉上窗簾,關上燈,爬上床,悶在被窩裏面,心裏一陣發燥。
她很自私,知道家裏的情況,卻從來什麼都不說,依然裝作什麼都不懂,以為這樣就可以一切都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啊。
夏日裏六點鐘天已經是大亮,爸爸早已經出門鍛煉身體。
「陳以墨,要不要我讓你爸爸送你?」媽媽的嗓音將被鬧鐘吵醒,卻依然迷迷糊糊的陳以墨驚醒。
「不用,我自己打車去。」
「那趕緊吃點東西,飯都好了。不然路上難受。」聲聲關切之語,陳以墨打着哈氣從廚房門口路過,聞到了重重的油煙味,再看看桌上了媽媽秘制的雞蛋餅,心裏不禁苦笑。
「我坐車不能吃油膩的,不然會暈車的。」說出這番話,似乎連鍋鏟翻炒的聲音都為之一頓,「媽,你吃點東西上班吧,不然又遲到了。」
陳以墨嘟囔着說道,卻是明白按照老媽這磨蹭的程度,即使六點鐘起床,必然也是踩着點去上班的,就連遲到也是十之八九,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她沒有等到媽媽的回答,而五分鐘之後打開洗手間門的時候,廚房已經空無一人了。
聽着聲音便知道老媽已經進入了弟弟的房間,「起來吃飯了,天天就知道玩遊戲,睡覺,什麼時候能有點用.......」
一句句連珠炮一樣向着那蒙頭大睡的弟弟頭上砸了過去,陳以墨站在那裏,感覺自己也跟着中了一槍,媽媽說話總是這樣,從來不會顧及聽者的心情。
或許她們都一樣,擅長用這樣的話語去傷人傷己。
弟弟那裏沒有任何的回音,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一樣,或許他正在夢裏和周公商量着遊戲呢。
陳以墨再次清點了下物品,看看時間已經是六點半了,背上小包,拖着行李箱,拒絕了媽媽相送的好意,她便出了門。
回望了一眼門口站着的依依不捨的老媽,和哪依靠着的木製的充滿灰塵的大門,陳以墨便再也沒有回頭。
沒有不舍,或許只有雀躍。
終於可以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等待這一天已經多久,實在是太過於煎熬和壓抑。
行李箱不大,卻也不輕,她用力的拖着它,握緊,生怕一不小心它便會順着高高的台階滑下去。
天已經亮了,行人卻並不多,更不要說打車了,在家屬區門口眼巴巴的站了五分鐘,陳以墨等不及了,便向着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走去,也顧不上這是違規的小三輪了。
「師傅,去汽車站。」
「哪個?」
「長途汽車站,開快點,趕時間。多少錢。」
「六塊。」
陳以墨心裏估摸着,平常都是五塊錢,現在這算是趁火打劫了,不過時間緊急,多這麼一塊也算不了什麼。
三輪突突突突的便走了,陳以墨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了,隔着玻璃看向了那高高小樓,五樓正對着窗戶便是她的房間了,一次次在深夜凝視,這一次終於可以離開了,下一次再回來應該會隔好久吧。
「我上車了,好睏。」
屏幕上快速的便出現了一行字,「那眯一會,東西注意了,別丟了啊。」
「放心吧。」陳以墨握緊手機,嘴角揚了起來,說不出的喜歡,每一次她找他,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回復,就像是一直在等候着她一般,溫暖而又美好。
過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見到他了吧。
陳以墨回憶第一次第二次見面,卻有些模糊,似乎連模樣都並不清晰了,可是他那充滿陽光和男子氣息的笑容卻是刻在了她的心裏,像是個額小太陽一般,時刻照耀着她那心靈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這一次我一定會記住你的。
陳以墨抱緊了手中的小包,縮成了一團,閉上了眼睛。
車一路顛簸,走走停停,睡了又醒,反反覆覆,她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下了車,中午十一點,四個小時的旅程讓人有些疲憊。
臉上笑容卻不減。
終於到了,陳以墨推開門,宿舍裏面悶悶的,灰塵彌散,其他幾個人都還沒有來,放下包裹,翻出抹布拖把,她便開始清理,直到那塊洗臉毛巾再也看不出當年模樣,不過這時候整個宿舍卻是煥然一新,就連地板都是被她拖了好幾遍,鋥亮鋥亮。
被子拖出去曬,蚊帳拿出去刷,毛巾要全部換掉。
她喪心病狂的清理到了下午一點,累的一步都不想動,這才發現手邊連瓶解渴的水都沒有,這時候她卻是一步都不想動了。
「這是誰先來了啊?」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陳以墨的臉上綻放了大大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即使背對着陽光,也甚是喜人。
開學可真好,見想見的人,做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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