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叢嵐 第105 初賽

    虞清鴻見他緩步走下,立刻接上話頭。「個人賽分兩輪,學院抽籤選擇對手,入場的選手各自分到編號,每一編號組共四學院四人,一人晉級。」

    首輪淘汰會直接無條件篩去四分之三的選手,具體規則並未言明,但大意就是比武台上沒有規則,生死由天了,所以若是不幸對上外院主力,除了只有最後的挑戰賽還有翻盤機會外……

    還要擔憂會不會送了命的事情。

    慕流央見人們逐漸繞過來,不耐煩晃了晃簽筒,丟下一隻,上面明晃晃是南皇二字,便開口解答道。「南皇對東亭,西疆對北衡。」

    聽到這一消息,台下的人們都略帶激動的望向了簽筒,最強與最想贏對在了一起,應該從淘汰賽便會出現極為激烈的衝撞吧,像南皇東亭那種點到為止的打鬥,有什麼好看的?

    虞清鴻見此,將準備好的四隻簽筒放在了桌案上,平淡吩咐道。「此處與裁決處領取編號,四組十六人為一場,第一場於半個時辰後開始。」

    礙於那位慕少主算不上溫和的表情,大多都選擇了在虞清鴻處領取編號,慕流央坐在裁決處樂的清閒,突然有個想要去虞清鴻那裏的南皇學生,眼神不好往近處走了些,結果被慕流央看見之後立刻嚇得僵住了身子。

    慕流央用指節敲了敲桌案,簡短的問道。「抽籤?」

    學生慌忙低下頭,只能顫着手從南皇的簽筒中取出一張紙條,展開後刻印的陣法立刻封入手背,居然是第一場第一組,他看着那個明晃晃的一字欲哭無淚,迅速逃離了慕流央的視野。

    「東亭的吩咐?」桑衍自慕流央身側繞出,在簽筒中隨便捻了一張,二場四組,還好不用等太長時間。

    「是啊。」慕流央見她過來,嘆了口氣,這種任務他是不願意做的,但院長吩咐,也只好如此了。「坐在這兒還不如叫我上台打一場。」

    「你不參賽嗎?」桑衍從報名的時候好像就聽何瑾兩人談到,這一次慕流央和桓家仍在學院的少爺好像都選擇了放棄。「盛典一生只能參與一次的吧?」

    「那種輝煌之於我沒有意義。」

    慕流央早就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東西,來為之增加評價和籌碼了,就是站在台上也不過像個小丑般供人觀賞而已,這種事他才沒有什麼興趣。

    要不是東亭要他回來給團體賽帶隊,這會兒他還遠在北邊逍遙着呢。

    回來就得看慕家那人的臉色,回來做什麼?

    「倒是你,對個人賽的獎勵有興趣?」慕流央心道她若真想要什麼只要說一句,就是天邊兒的月亮東亭也敢撈下來,平白無故的,幹嘛要參加個人賽?

    「東亭想要贏。」桑衍見慕流央驚訝的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怎麼了?」

    「你該不會不知道,個人賽和團體賽是分開的吧?」慕流央見桑衍沉默便明白了過來,他無奈的笑了一聲。「東亭……院長應該和你講清楚才是。」

    不過聽說那日預熱賽講規則的時候,桑衍可是當着幾個領副隊的面在院長室里睡着了,要東亭仔細去說,說不定桑衍也聽不進去的吧。

    她不是最討厭這些繁瑣的事情了嗎?

    抿着唇的桑衍心知自己是被東亭給忽悠了,東亭看誰都清楚的很,能忘了這件事?肯定是覺得她在學院幽靈似的太安靜了,想給她找點差事。

    畢竟無論是什麼樣的諸神,只有反覆練習,才能摸索出更多的可能性,而會在成年之後逐漸定格的命魂,也必須從戰鬥中受到鍛煉才能增加力量。

    不對敵,便無法徹底了解自身的實力,東亭是怕她陷在年幼時的『最強』一名中走不出來,當然不想她因敗受挫,但更不希望她固步自封。

    「既然已經如此了,我就去為東亭贏個首名回來吧。」桑衍說的慢而認真,若不是慕流央熟悉她性子,險些就以為她說的是真的了,可看她隱約透露出的笑意,顯然只是開了個玩笑。

    「首名有什麼不好?」慕流央掃了一眼取完編號想回來接着同桑衍搭話,卻因為他的存在不敢上前的席故霜,未做理會,繼續道。「只是……」

    只是先不說這一次各個學院中的臥虎藏龍,僅是西疆陰謀便已經令人不得不防,他有預感絕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到時候桑衍不要牽扯到裏面才是。

    「我知道,會小心的。」桑衍見有人走上前似乎想要抽取編號,便讓開位置,讓那人到台前來。

    來人穿着西疆的繡金制服,是個年輕或者說年幼的少女,神色顯得很是不安,齊肩的短髮有些奇怪,發質微卷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慕流央沒給這個不識趣打斷二人談話的傢伙什麼好臉色,那少女怯懦的呼吸一滯,手伸到南皇的簽筒里去,被慕流央冷冷一句『拿錯了』嚇了回來。

    她指尖一推險些將簽筒撞到地上,匆匆伸手抽一張,顫巍巍躲到旁處去了,等慕流央再抬起頭,桑衍早和席故霜一起回到了角落。

    「那個西疆學生叫水和煙。」見桑衍不知為什麼一直望着慕流央前面的少女,席故霜出言解釋道。「她不是團體賽聽取規則的那個人嗎?」

    水和煙模樣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但她那頭短髮也太短了些,在西疆一眾貴族小姐中顯得十分特殊。

    南皇人好扎抹額,喜短髮但要以髮帶束起,裝飾相對簡單,北衡女子飾鈿花,髮飾複雜,西疆東亭多束冠插簪,以其為『禮』,但不同於東亭的披髮也可,西疆女子若將長發剪短,便是不通禮教之人。

    在西疆那種極為嚴苛的禮教制度之下,水和煙應該是他知道的第一個敢留短髮的人,這樣一個女子,席故霜可是一眼就記住了。

    「是那個人。」桑衍見水和煙往西疆聚集處去了,便收回視線,低聲呢喃。「膽子這么小,又為什麼特意去流央面前?」


    「說不準是被慕少主的模樣給吸引了。」席故霜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不被慕流央盯着,膽子也大了些。「女子若為了心許之人——」

    桑衍冷冷的一掃又叫他硬把後面的話給收了回去,她垂眸望見席故霜手背上的編號,開口道。「第一場馬上開始了。」

    排在第一場三組的席故霜只好依依不捨的離開桑衍身邊,向廣場中心憑空出現的四座比武台之一走去,桑衍慢悠悠跟在他後面,反正認識的人好像都不在第一場,那就去看看他的比賽也無妨。

    席故霜拋開那一副殷勤模樣的時候,整個人都收斂了幾分,雖然那張臉平凡無奇到哪個女子都記不住,但氣質倒還真有幾分風流倜儻。

    他走上三組的比武台,對面南皇的學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裏一把重錘,還沒等裁決倒數便想衝上去,硬被裁決給攔了下來。

    「這麼着急做什麼?我就是個輔助相關,你這一錘子下來兄弟我可受不住……」席故霜一看那人的武器就退了兩步,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打個商量,肉搏怎麼樣?賭鳥?猜拳、猜拳也行啊!」

    那旁裁決看着席故霜的囉嗦勁兒,忍不住立刻出言打斷,飛快倒數完之後讓開了場地,看來是不想再聽席故霜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了。

    裁決最後一字話音剛落,南皇的那位便輪着巨錘向前砸去,這錘子恐怕不是一般的重量,就是常年使用的他,也被巨錘落地時候的慣性帶着身子前傾,一時半會無法將巨錘重新拎起。

    「嘿喲兄弟,準頭不行啊!」席故霜險險躲開,這才剛剛撿回一命,就又管不住嘴的開始聒噪起來。「要我說武器還是輕些小些的好,這一個掉下來砸到腳面,那腳面還要不要了?」

    人家根本懶得聽他胡扯,巨錘橫掄自他臉前悠過,席故霜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氣音,聲音提高了一些。「兄弟你看着點,這打過來就是活生生一條命啊!就算砸不到我砸個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對吧?」

    他面前的漢子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突然停住動作,扭頭向身後望去,席故霜微不可查的低笑一聲,繼續嚷嚷道。「嘿兄弟你是覺得我很煩嗎?」

    一旁站在結界之外的裁決抽着嘴角,心道你不是很煩是相當煩,給他把錘子他都要替南皇的那位學生去錘席故霜了啊!

    這難不成是學弟們最新的戰術?

    嗯?

    想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裁決突然回神,台上的南皇學生像是瘋了似的在台上亂錘亂打,很顯然是被席故霜氣傻了,就在一瞬間,巨錘砸中結界,被比武台結界的力量整個彈了回來,重重撞在他頭上。

    拿巨錘的漢子,躺倒在地,失去戰力。

    剛剛發生了什麼?

    裁決必須是一直盯着台上,將大略招式分析出來,以判斷對方算不算是過界行為的,可剛剛因為席故霜一通胡言亂語,這位裁決居然走了神。

    不……就算走神了他也感受的到台上分明有兩種諸神的氣息,一個是重錘漢子力量強化的諸神,另一個必然是席故霜的了。

    只是,這人究竟用了什麼辦法?

    「我就說這麼個錘子掄不好要砸腳面,瞧這一臉的血……」席故霜繞到漢子身側,好心觀察了一下,見對方胸膛還有起伏,才鬆了口氣。「沒死歸沒死,這要是破了相可怎麼辦才好啊?」

    「第三組勝者,東亭二年院席故霜。」裁決拿着名冊宣讀,見席故霜還有話要說,急忙將他哄了下去。「行了你可走人吧,這台子別人還要用呢。」

    見確實同為第三組的兩個人已經等在台下了,席故霜無辜的走下比武台,零星圍着這邊的人們也都以『這都能贏?』的表情望着他,可桑衍仍舊是面無表情,眸中的幽深逐漸叫席故霜斂下了笑意。

    旁人也許看不出,但諸神剛剛好是幻覺的桑衍,很清楚在場上以自身表現迷惑對方、輔助諸神的招式,所以他囉嗦的話語,還有幾次險險從錘下脫身,甚至叫裁決走神,都是被設計好的表演。

    其諸神應該也是類似幻覺的吧,但與直接攻擊命魂的桑衍不同,他的諸神肯定是作用於人類本身,但具體是哪方面,桑衍實在猜不出了,畢竟這一場結束的太快,席故霜恐怕還沒有進入戰鬥狀態呢。

    以二年院輔助相關身份進入東亭團體賽主力,心思縝密到不同尋常的他,會是和他表現出來的完不同的一個人嗎?

    席故霜被她注視的心下一驚,按說這麼短的時間內,他表演的也不算誇張,應該不太可能有人會往諸神這方面想,可桑衍的神色……

    桑衍別過臉,望着台上正被幾個人抬下去的漢子,沒有多言。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選在開幕有些緊張,第一場的戰鬥都很快結束了,如席故霜對手這般出現重大失誤的人也有不少,反而使他沒那麼顯眼了,打掃好比武台,第二場的參賽者也陸續入場。

    由於第二場有幾個三年院的打鬥,所以人們大多聚集到了那邊,桑衍的四組附近冷清的只剩下了眯着眼打哈欠的裁決,她獨自站在台上,看見一旁有個坐輪椅的女子,自己轉着車輪,走上了比武台。

    女子大約是二十四五的年紀,眉目間有股說不出的英氣,雖然是行走不便坐於輪椅之上,卻衣飾整齊脊背挺得筆直,一點也沒有落了氣勢。

    她看見桑衍似乎有些驚訝,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那旁裁決便已經開始了倒數,她只得回手將椅背掛着的劍反手抽出,輕輕一抖拿正,劍尖斜指着地面。

    「請賜教。」

    在女子聲音落下的一刻,桑衍瞬間有種溺水的感覺,呼吸在被剝奪,她非常乾脆的閉氣破開凝做一團的氣流,步下火焰向着女子蔓延而去。

    女子見這一手先發制人沒能打亂桑衍的節奏,急忙叫那股氣流迴轉,放在身前,火焰無處可去,眼看着順着透明屏障般的氣流逐漸爬上,隔着這一道黑色簾幕,女子與桑衍遙遙相望。

    桑衍並沒有急着將這道屏障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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