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詭談 第六十五章 何明的請求

    我將視線轉向何明,李老身為當事人,很多事隱瞞並不奇怪,畢竟這不是件光彩的事。

    「何叔叔,你剛才說它們都是不祥物,可是發生了什麼?」

    何明向李老看了一眼,面色難看之極,他語氣中透着一絲蒼涼,緩緩的說:「自那事之後,阿公去世不說,我大哥一家,我雙親,還有我妻子,相繼離世……就因為當年,我何家千不該萬不該,得了那個硯台!」

    「原來硯台真是何老三拿的,一個大字不識的人,竟然拿了這麼個玩意兒!」

    我朝李老看了一眼,心懷疑慮的問:「莫非,那硯台也吃人魂?」

    何明神情驚懼的說:「它不吃人魂,它是鬼硯!」他沉默了一會兒,解釋說:「就像李老說的,家父大字不識,但他卻突然買了紙筆開始寫字,而且還寫得一手好字……起初只是偶爾為之,到後來他就跟入了魔一樣,整天沒日沒夜的寫,甚至……甚至割腕放血,來磨墨!」

    血墨?我好像有聽過類似的事,只是狂愛書法的人,一種偏好,並沒什麼特別的。

    「後來母親請了高人做法,家父才得以清醒過來,並將此事告知我們,把那硯台扔進了河裏。」何明說到此,悲痛的搖了搖頭,「可沒想到事隔幾年,大哥突然死亡。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將近半月,放幹了自己的血,也跟家父當年一樣着了魔。而且……那方硯台,就在現場!」

    我下意識捂住嘴,吸了口涼氣,吃驚的問:「那……那硯台現在在哪?」

    「我妻子死於血癌!她去世的時候,怕我受到連累,央求我把那硯台隨她一起……葬了!」何明閉上了眼睛,語氣有些哽咽。

    「這麼說……那扳指不也是……」

    李振偉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神情有些恍惚。但聽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當年李老差點就跳湖自盡,依着老太太的那番話,似乎李家奶奶的離世也跟扳指有關係。至於這些年來的相安無事,應該首飾盒中的封印起了作用。那為什麼何明會突然想要破壞封印呢?

    「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太失聲痛惜道。

    「老太太,您別激動……」我急忙走過去輕聲安撫她的情緒,屋子的氣氛也越發凝重,就在這時,有人叩響了書房的門。

    我自覺的走過去開了門,張玉芬親切的看着我說:「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我回頭看了看屋裏的人,估計他們都沒有什麼食慾吧,但我還是微笑着回了句:「我這就帶老太太過去!」

    等眾人的情緒稍稍平靜些,我扶着老太太出了書房,薛辰跟小雪立即迎了上來。

    老太太將手中的拐杖交給了薛辰,由我跟張玉芬攙扶着走進了餐廳。餐廳的空間很大,兩張合併的長桌,擺了十四張椅子。老太太坐在了主位上,默默嘆息,李老坐在她右側,也是低垂着頭。我同薛辰坐在右側中間的位置,待所有人都就位後,眾人皆是一陣沉默。而打破這沉默的,便是李振文,李振偉的胞弟,也就是上次尋「驚雷木」邀功的人。

    「來來來,大家都別拘束!我呢,代表我爸還有我大哥,說兩句,這次多虧了老太太還有這個……林珊小姐,才化解了我李家這麼個大劫,我敬您一杯!」


    老太太並沒有應付他的意思,除了張玉芬勉強的配合笑了笑,在座的其他人,好像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李皓也在,他一反常態的,沒朝小雪看過一眼。

    李振文見無人響應,尷尬的說:「我先干為敬,你們隨意!」說着便將手裏的香檳酒一飲而盡。

    這麼低沉的氣氛,着實倒胃口,我勉強舉起杯子配合的說:「我不太會喝酒,就意思意思!」說完,啜了一小口。

    李振文見我肯搭理他,對着我笑了笑,張玉芬也趁機開口說:「我知道老太太吃不慣外面的東西,所以就安排在家裏,做了些家常的菜招待,林小姐別見怪啊!」

    「挺好的!」

    「都別拘束,動筷子吧!」張玉芬熱情的說。

    因為尷尬,我向身旁的薛辰看了一眼,他溫柔的笑了笑,拿起碗勺盛了一碗湯放在我面前:「先喝點湯吧!」

    「那鯽魚湯我專門讓桂嫂燉的,你受了傷,需要補補!」張玉芬也盛了一碗,「來,老太太,您也來一碗!」

    隨後,一桌的人也相繼動起了碗筷,氣氛稍稍緩和些,突然何明低聲痛呼。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本就消瘦的面容一下子蒼白起來。他一手捂着腹部,似乎有難以忍受的痛楚。

    「爸,你藥呢?」小雪就坐在他身邊,自然第一個反應過來,在他衣服兜里翻找,卻一無所獲。

    「沒……事!」何明咬牙吐出這兩字。我突然想起他說過自己得了肝癌晚期,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薛辰幫着小雪扶何明去沙發上休息,他自己從褲兜里掏出藥瓶,塞了兩片。片刻後,他的臉色稍稍好轉,便讓小雪把我叫了過去。

    「林小姐……」何明虛弱的看着我。

    「何叔叔,身體要緊,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何明搖了搖頭,眼色里透着絕望,他說:「你也看到了,我時間不多了……我只希望,在我還活着的時候,能找到法子……」他看了看身旁的小雪,「能找到法子,讓小雪,擺脫這個厄運!」

    「爸……」小雪哽咽起來。

    我撇過頭去,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不否認自己是個感性的人,大學的時候看小說還曾流淚到天明,可我越來越討厭流淚。

    「我知道了!」我走到何明身旁坐下,既然硯台跟扳指是一起的,那這事,本就不算節外生枝。我寬慰他說:「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小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皓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困惑看着這一切。

    小雪沉默不語,我想不管當初的出發點是什麼,在這場「欺騙」中,他們兩人的感情,既意外又真實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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