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誤解
以前與顧家有往來的人,現在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把禍事引到自己身上。原本門庭若市的顧府,現在已是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本來對上官秀根本瞧不上眼的顧淳元,現在也不得不厚着臉皮,找上上官秀,請他向陛下求情,放過顧家。
顧淳元現在還不知道上官秀早已替顧家求了情,不然的話,顧淳元哪還能好端端地活到現在?
唐凌做事,一向果決,連那麼大的安郡郡守都被她當即處死,更何況顧淳元這區區的一介商人。
在唐凌的安排下,上官秀現住在御鎮的行館內,一間有客廳、有內室的套房。
在客廳里,顧淳元見到上官秀,未等後者開口說話,他搶步上前,一躬到地,恭恭敬敬地說道:「小人顧淳元,拜見上官大人。」
現在上官秀可是唐凌的救命恩人,他在唐凌面前的分量,不言而喻,他說的一句話,要遠勝過旁人的百句、千句。
看着向自己施禮的顧淳元,上官秀的心裏只有一個感覺,商人的眼裏果然只有利益,當真做到了能屈能伸,兩天前,他還對自己趾高氣揚,兩天後,便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這般卑躬屈膝。
不管心裏怎麼厭煩這個人,看在顧青靈的面子上,他還得做到最基本的禮數。他拱手回禮,說道:「顧先生客氣了,請坐。」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顧淳元直起身形,站在原地沒敢動,乾笑着說道:「前兩日,上官大人造訪寒舍,小人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上官大人多多海涵。」
「顧先生言重了,請坐吧。」上官秀擺了擺手,又提起桌上的茶壺,剛要倒茶,顧淳元連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茶壺,賠笑着說道:「大人,讓小人來做就好。」
上官秀差點笑出聲來,氣笑的。
等顧淳元倒完茶,他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輕描淡寫地說道:「現在御鎮城內兵荒馬亂,大街小巷,到處都有官兵在捉拿刺客和叛黨,若無必要,顧先生實在不該出門走動。」
「是、是、是,上官大人提醒得極是。」顧淳元點頭如搗蒜,一副受教的表情。
他遲遲不肯說明來意,上官秀也不急於發問,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派的輕鬆。最後,還是顧淳元忍不住說道:「上官大人,實不相瞞,這次,小人是有要事求大人幫忙。」
「哦?御鎮可是顧先生的家,在御鎮,顧先生還有用得到我幫忙的地方嗎?」上官秀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顧淳元老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上官大人這麼說,可是折煞小人了。這次陛下在寒舍遇刺,惹出這麼大的婁子,顧家已是大難臨頭。現在景大人全家老小皆被收監,不日就要被當眾問斬,我顧家上下,只怕,只怕也會步景大人的後塵啊!」說到這裏,他聲淚俱下,噗通一聲,在上官秀的面前突然跪了下來,帶着哭腔說道:「上官大人不看小人的面子,也得看青靈的面子,救救顧家啊,如果上官大人不肯出手相助,我顧家……我顧家就真的完了。」說到最後,他老淚縱橫,哭得泣不成聲。
上官秀深吸口氣,手臂向外一揮,一道勁風生出,把跪地的顧淳元硬生生地吹站起來。他眉頭緊鎖地說道:「顧先生這是作甚?上官秀也受不起顧先生如此大禮。」
「上官大人,我……」
「顧家有事,我一定會幫忙,只是……」他故意頓住,面露難色,幽幽說道:「弒君之罪,太嚴重了,旁人在陛下那裏提都不敢提此事,更別說為誰去求情,請陛下格外開恩了。」
顧淳元激靈靈打個冷戰,剛站起的身形又要屈膝跪地,哽咽着說道:「如果上官大人都不肯幫我顧家,就……就真的沒人會幫顧家了……」
上官秀面色一正,說道:「顧先生,我沒有說不幫忙,只是,我也有我的困難。」
「上官大人的困難是……」
「顧先生也應該知道,這次我貞郡軍在寧南遭受大敗,損兵折將無數。救治傷兵要錢,撫恤陣亡的將士要錢,徵召新兵、購置軍備、囤積糧草,這些統統都需要用錢,顧先生也說過,貞郡一窮二白,連顧家的生意都不屑擴展到貞郡,現在,我最大的困難就是缺少軍資。」上官秀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端着茶杯,輕輕吹着裏面的茶末。
顧淳元多聰明,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上官秀的意思,說來說去,他就是想要錢。顧家家大業大,生意遍佈整個風國,要說顧家什麼最不缺,那就是銀子。
聽完上官秀的話,顧淳元眼睛大亮,立刻接話道:「上官大人儘管放心,大人的困難,小人完全可以幫忙解決,貞郡軍所缺的軍資,可由顧家來出,缺多少銀子,顧家就為貞郡軍的弟兄們補充多少銀子!」
只要能保住性命,不管花費多少銀子,憑顧家世代經商的頭腦和渠道也能再賺回來。
上官秀慢悠悠地提醒道:「顧先生,要養一支數十萬人的軍隊,所需的軍資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顧淳元正色說道:「上官大人需要多少銀子,儘管知會小人就是。」
上官秀還沒有回到貞郡,對於貞郡軍的損失,他現在並沒有具體的概念,此時之所以敲顧淳元的竹槓,主要是看不慣他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前倨後恭的心態。
他點點頭,說道:「如此的話,我代貞郡軍的弟兄們先謝過顧先生。顧家的忙,我自然一定會幫,現在顧先生儘管放心回家等消息,我可用人頭擔保,顧家會相安無事的度過此劫。」
顧淳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雙膝一軟,再次跪到地上,一邊向前連連叩首,一邊連聲說道:「多謝上官大人,小人多謝上官大人。」
上官秀站起身形,快步走到顧淳元近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而後在他耳邊意味深長地低聲說道:「做人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哪怕是路邊的乞丐,軍中最不起眼的小卒,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能幫得上大忙。顧先生的閱歷要比我這個後輩豐富得多,箇中道理,也應該比我更明白才是。」
顧淳元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垂首說道:「上官大人教訓得是,小人……小人受教了。對了,上官大人與青靈的事……」
上官秀打斷道:「我和青靈的事,就不煩勞顧先生操心了,顧先生請回吧。」
「好好好,小人告辭,小人先告辭!」
送走顧淳元,上官秀走回到客廳里,轉頭看向內室,說道:「青靈,出來吧。」
隨着他的話音,內室的房門打開,顧青靈和顧青芳二女從內室走了出來。其實早在顧淳元之前,她二人就已經先來了。
見顧青靈用充滿怪異地目光看着自己,上官秀笑了笑,問道:「青靈,你可是覺得我對你爹做得太過分了?」
顧青靈搖搖頭,沒有接話。顧青芳則語氣輕快地說道:「我爹的為人就是太市儈了,這次阿秀給他一個教訓也好。」顧青靈轉頭瞪了他一眼,皺着眉頭不悅道:「青芳,不許這麼說爹。」
顧青芳撇了撇小嘴,滿臉的不以為然。顧青靈也能理解上官秀的做法,上次他來顧府,爹對他的態度的確是太過分了,但此時她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她話鋒一轉,問道:「阿秀,你要回貞郡嗎?」
上官秀點點頭,說道:「是的。」
「什麼時候走?」「明天。」
明天?顧青靈的心裏抽搐了一下,兩人相隔一年多才見面,但這麼快又要離別了。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在御鎮多留幾天嗎?她心裏是這麼想的,話可沒有說出口。
「這麼快?」顧青芳心裏想什麼都會表現在臉上,她嘟着小嘴,戀戀不捨問道:「阿秀,你多住些日子再走嘛!」
上官秀苦笑,說道:「我離開貞郡已經太久了,不能再拖延返程的時日。」
顧青靈話鋒一轉,問答:「阿秀,你真的救不了景大人一家嗎?」
上官秀深深看了她一眼,幽幽說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與刺客、叛黨完全無關,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朝廷的權利之爭,要遠比你想像中的更黑暗,更殘酷。」
顧青靈面露黯然之色,垂下頭去,久久未語。
上官秀目光深邃地問道:「你想救的人,是景平還是景洪?」你就那麼在乎他的生死嗎?
「都有。」顧青靈輕聲說道。對景洪,她是沒有男女之情,但兩人從小就認識,說是青梅竹馬並不為過,一直以來,她都把景洪當成大哥哥看待,現在景洪落難,她心裏也是深感痛惜。
上官秀微微點下頭,說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力去向陛下求情。」
「阿秀,謝謝你。」
「不客氣,我們是同窗嘛。」
上官秀和顧青靈之間蔓延的那股不尋常的氣息,連神經大條的顧青芳都感覺到了,她目光怪異地看了看他二人,忍不住問道:「你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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