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彥昕旭睜開了眼睛,看着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家,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回來了啊!」他伸了伸懶腰,精神抖擻地從床上跳到地下,而心中的壓抑也隨之轉瞬即逝。
走出房門,踏在低矮的門檻上,閉着眼睛感受着春晨陽光柔和的撫摸。他不禁想起光界帶給他的感覺,原以為光界之光就好比春日陽光,可現在細細比較下來,卻有了新的不同體驗。
春日陽光就像是充滿活力、盡情跳動的音符,從天而降,穿過白雲,穿透森林,將勃勃生機揮灑,演繹一首首歡快的樂曲,所到之處都是枯草新榮、百花綻放,帶來了四處可見的旺盛生命力——它代表的是重生;而光界之光卻如同是由暖陽灌溉而成的的一潭清澈見底、波瀾不驚的湖水,置身於其中,所有的疲倦與傷痛都會慢慢消失——它代表的是修復。
想起光界,他難免會回想起黑白域界中的老者,想起老者讓他遭受的折磨,想起在一次次生死之間的痛苦抉擇。想到最後,他才發現其實心中對老者的憤怒與恨意早就在他出來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現在他不該埋怨更不該憎恨,而是應該感謝。
首先應該感謝的是那讓他痛不欲生的折磨,是它讓彥昕旭發現了自己性格中堅韌的一面,是它讓自己於一次次生死之間得以頓悟與成長,是它讓自己明白自己的渺小與脆弱。
其次還應該感謝的是黑白域界中的老者,雖然彥昕旭感謝起來有些不情不願,但他也必須得承認正是因為那老者,彥昕旭才有了第一次切切實實面對強者的感受,那種如同螻蟻般弱小的感受,那種任人宰割、我為魚肉的無奈感受。也正因為那老者,讓彥昕旭將「我一定要變強!」的目標,從嘴邊深深地印刻進了骨髓之中。
最後更應該感謝的是彥昕旭自己,感謝自己在經歷萬般磨難後,最終活了下來;感謝自己在經歷此事後,並沒有讓追求強者之路的決心有過絲毫的動搖;感謝自己沒有被怨恨蒙蔽雙眼,反而學會了感激。
「只要不死,我就還有希望!」彥昕旭張開手臂,雙眸微閉,擁抱着旭日暖陽,感嘆道。
「昕旭哥哥,你個大懶蟲,現在才起床啊!我們大家等你好久了!」一個稚嫩青澀的聲音打斷了彥昕旭的萬千感慨。
他睜開眼睛,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臉蛋便映入眼帘,再一看原來是兩手叉腰,氣鼓鼓地嘟着小嘴的六歲女童彥蕭蕭。
「壞了!」彥昕旭一臉懊悔地拍了拍頭,心中想道,「昨晚上不該修煉的!今天早上還要上山幫忙挑力石!差點就忘了!好險……」「修煉」一詞,彥昕旭可從來不敢說出口,當然更不敢明目張胆地進行,因此每一次他都會選擇無人的地方,或是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才敢悄悄進行他所謂的「修煉」。他會如此做的原因可不是他怕被人嘲笑,而是怕自己哪一天會被趕出村去。
「蕭蕭,對不起啊,哥哥再也不敢了,要不你打我一下?」彥昕旭一臉慚愧地哄道。
「哼!昕旭哥哥,你等着挨叔叔的罵吧!」彥蕭蕭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彥昕旭,咯咯的笑着,「哼,不等你了!」說完便歡快地一跳一跳的向村口跑去。
彥昕旭所在的村落名叫小彥村,坐落於明朗山脈腳下,是明朗城中最大勢力彥族的低級產業附屬村,也是個凡人居住村。
村中人口只有幾十戶,世世代代都居住於此,而且幾乎每一代的村人都需要依附於彥族。他們要想維持基本生活,只有唯一的一個渠道那就是進山挖采一種埋在地底且全身晶瑩雪白透亮名曰「力石」的石頭,然後向彥族換取由力石淬鍊而成的力幣。可這樣的生活卻愈發的艱難了起來,因為整個明朗山脈的力石在一代又一代的小彥村人的挖採下,已有告罄趨勢。未來的路該如何走,這個問題困擾着小彥村中幾乎每一個人。
或許你會問:山中有兇惡野獸,作為凡人的小彥村民們怎敢一代又一代地從事着這麼危險的工作?
其實答案很簡單,那便是山中野獸,無論兇殘與否,都從不屑欺壓世界上最弱小的種族:凡人。倘若還是不理解的話,那麼我問你:你見過一個成年人只要看見地上有螞蟻,就隨時想要用腳去踩的嗎?而小彥村人就是他們眼中如同螻蟻般的存在。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彥昕旭和彥蕭蕭一干人等,才艱難地從一個山峰爬到另了一個山峰,最後又在半個時辰之後才抵達目的地。
一片蓊蓊鬱郁的樹林間,稀稀疏疏的春陽穿過,留下泥濘路上的斑駁影子,或是透過碧綠枝葉,直接將生機賜予大樹腳下似乎還未從寒冬中醒來的嫩草。各種各樣的野花爭相綻放,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路追隨……可這一切的美景,從來都與小彥村人無緣,因為被生活緊緊壓迫的他們,可從來沒有如此閒心與雅趣去欣賞大自然的美麗風光。
「昕旭哥哥,我們也過去幫忙吧。」彥蕭蕭說罷,便背起了一個與她身高一般高的背簍,小臉雀躍地跑向大人身邊,撿地了地上的力石。
彥昕旭摸了摸鼻子,看着和他一起來的同伴都彎下腰開始撿起了力石,他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自懂事起就上山幫忙撿力石,現在他已經十六歲了,算起來也足足撿了十個年頭了。可他卻發現山中能夠挖采出來的的力石數量,在年復一年之後,變得越來越少,他知道照這樣進行下去,總有一天,這整片山脈,將沒有任何力石可挖,而到時村中人的唯一生路就會被截斷。
於是在去年村中集會時,他便向村長彥峰建議道:要麼整個村都選擇遷移到另一個有力石可挖的山脈中,要麼就讓村人換一個謀生的法子,允許他們走出去。可沒想到一向和藹可親的村長聽到後,整張臉都綠了,然後大發雷霆,劈頭蓋臉地罵了彥昕旭一頓,說什麼違背祖訓之類的話,更讓他感到可氣的是幾乎村中所有的大人都在指責自己。
不知道原因的他當然會覺得憋屈,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裏,認為全村的人都與他為敵的彥昕旭,就再也沒有在人多的地方出現過,更不用說去幫忙撿力石了。直到前天晚上,他的父親向他解釋了原因,他才釋懷了,也就是那時他才答應了要進山去。
原來小彥村祖訓上就提及兩點:一是不允許子孫後代修煉,二是不允許後輩人搬離此地。而彥昕旭的建議恰好就違背了這兩點。不過為何會有如此祖訓,他的父親沒有多說。
「臭小子!還磨蹭什麼呢!趕快過來!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做那娘兒們做的事!快來幫我挖!」一個皮膚黝黑的四十多歲壯漢,將鋤頭扛在肩膀上,粗魯地衝着彥昕旭吼道,而他就是彥昕旭的父親彥陽。
「嘿~娘兒們怎麼了?你不是娘兒們生的?你兒子不是娘兒們生的?我們天天除了做家務,照顧你們這些娘兒們生的外,還要幫你們撿力石!沒有我們,你們做的下來的嗎?還敢看不起我們!」說話的人便是號稱村中最潑辣、嗓門最大,最愛打抱不平,哪有不平事,哪就有她的楊二嫂!一聽彥陽有些看不起女人,嘿,她可一下就不樂意了,於是便開始衝着彥陽噴火。
剛還有點教訓彥昕旭而覺得特有面子的彥陽,瞬間在楊二嫂的火力下,灰頭土臉。正因為人人皆知和楊二嫂的戰爭,不賠禮,不道歉,那就只有一個結局:不死不休!所以彥陽只有苦笑着,連忙答道:怎麼敢啊,你們可是撐起了半邊天啊,哦不對,是一半還要多一半!」
眾人大笑,而楊二嫂也滿足地哼了哼。
彥昕旭走到彥陽身邊,低聲說到:「老爹,好像只有楊二嬸才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你不會喜歡別人吧?啊?不會吧?這樣不行不行,且不說人家是個有夫之婦,就說如果你給我找個這樣的人給我當娘,那你還不如讓我去死!唉,我的死活,你看着辦吧……」彥昕旭自說自話,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根本沒給旁邊神色複雜一臉無語的彥陽插話的機會。
當彥昕旭終於說完時,而唯一的聽眾彥陽平靜而又緩慢地送給了他一個字:滾!
在彥昕旭出生前,彥陽夫妻倆便決定無論將來孩子是男是女,都取名叫「昕旭」,寓意是希望他們孩子以後的人生無論遇到多大困難,都能夠從無光中的「昕」,走向帶來光明的「旭」。可惜的是在彥昕旭三歲的時候,就永遠的失去了母愛,而之後的十三年都和父親相依為命。
彥陽因常年代隊向彥族繳納力石換取力幣,因而見識過彥族中許多強大的修煉者,而他每次回來後都忍不住向彥昕旭一陣唏噓。可讓彥陽萬萬沒想到的是正是他的無心之舉,才開啟了彥昕旭追求強大的強者之門。
「好的,父親。」彥昕旭忍住沒笑,大聲地回應道,他知道他老爹現在肯定在心裏已經把他揍了無數遍了。
「老陽,你這兒子說話咋那麼懂禮數!你咋教的?看我那幾個龜孫子,才多大點啊,就不學好!說話總是帶刺兒,什麼難聽就說什麼,不把老子氣死他們才不甘心!」一個鬍子拉碴的精瘦老者氣憤地說道,他可不知道彥昕旭剛說了什麼,只聽到了彥昕旭剛那聽話的回答。
「水伯,你可別取笑我了,我家那小子可沒你看見的那麼懂事聽話,你可別被他騙了!這不都快一年半載了,他才肯來幫忙不是?」彥陽笑着答道,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心裏卻一直將彥昕旭視為驕傲。儘管彥昕旭愛開玩笑,很多時候都讓他沒有當爹的尊嚴,但他也並沒覺得這樣不好,因為彥昕旭從小沒娘,而且他又經常不在家,五大三粗的他很怕自己的兒子和他不親,所以這樣的玩笑於他而言,是拉近父子之間距離的方法之一。當然彥陽對自己兒子的人品與能力可絕對自信,要誰敢無端說他兒子的不是,他肯定會跟人拼命,因為他的兒子只有他能說,其他人都這沒資格!而且他相信如果凡人能夠修煉的話,那麼他的兒子肯定會站在至強的頂峰。
被彥陽這麼一說,彥昕旭也就只能靦腆地笑笑,拿起地上的的鋤頭倍感吃力地挖了起來,因為他選了一塊很硬的土塊。
「也是,昕旭啊,你可別再說那樣的話了,否則又惹得你峰爺爺生氣。」彥陽口中的水伯勸道。
「嗯,我不會再說了。」彥昕旭聽話的答道,可誰要知道他現在心裏正在想什麼的話,估計都得氣得吐血:「不說就不說唄,大不了做就是了啊,什麼祖訓,這麼迂腐!」
樹林中一群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手中的鋤頭一下接一下地揮舞着,力石一個又一個地被撿起,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了。
大家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各自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乾糧,大人小孩聚在一起吃了起來。而辛苦了大半日的彥昕旭,全身的衣衫早已濕透,獨自一人疲倦地靠在一棵大樹上,正準備感嘆挖力石太辛苦,並且發誓自己總有一天會改變這樣的命運時,突然一下坐直了身體,一陣陣如同翻書的聲音從他泥丸宮中傳來,「嗯?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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