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片怪石林立的荒原映入眼帘。
這兒的空間結構和尹家大宅一樣詭異,好像每扇房門背後都掩藏着與建築學完全相悖的空間容量。好在貘?也算是在尹族家裏呆過的,稍稍還有點兒見識,不至於被這麼個玩意兒給嚇到。眼前的荒原呈鏽紅色,放眼望去,參差不齊的石柱立在地上,如同犬牙交錯,隱隱透出幾分陰冷的敵意。小丑的裝修風格和尹族幾乎是背道而馳,在他家裏,幾乎所有房間背後的風景都是這種詭異調調,讓觀者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就類似……跨過這扇門,你就從地球被拋到了一個鬼知道哪裏的陌生地方,並且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的感覺。
「以後你下班就直接來這兒好了,來日方長,我們會有很多話題可以聊的。」小丑第三次摘下帽子,沖貘?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一面從帽子深處掏出一串項鍊來。這項鍊相當長,展開的話,約莫可以掛在胸口的位置。它的中央部分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飾品,呈圓球形,金色,層層嵌套在一起,這樣的結構似乎是為了將某種寶石保護在其球心處。
不同的層疊上刻畫着蝌蚪一般的文字,連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具有約束力量的咒文。貘?也算是博覽群書的人物了,他一打眼看就知道這些咒文都是希伯來語,有幾條還在《所羅門的小鑰匙》(一本中世紀流傳下來的魔法書,但現代應該已經看不到真跡了,能在市場上買到的其實都是類似中二病寶典的玩具)上出現過,他自己在做遊戲的時候還借鑑過呢……
「戴上吧。」小丑淡淡地說道,「從今天開始,這條項鍊就送給你了。」
「哦?多謝多謝,恭敬不如從命……」貘?料想小丑和尹族必定早有過節,此番送上神裝,估計也只是圖個借刀殺人,自然不必多客氣,欣然接受了,「話說這傢伙有名字嗎?阿戈摩托之眼……之類的?(阿戈摩托之眼是漫威宇宙中奇異博士佩戴的項鍊,內含一顆時間寶石,具有極強的威力。因為外形和小丑賜予的項鍊十分酷似,故貘?才將它拿出來玩梗)」
「阿波菲斯。」
「明明是印着希伯來語的魔法道具,最終卻安上一個埃及神的名字……哼哼,你還挺有創意的啊。」貘?看着這件小巧玲瓏的法器,越看越喜歡,戴上之後還順便正了正衣服,「它有啥能力?能讓我的力量變強?強化戰鬥直覺?還是說它能讓我穿梭在過去和未來之間,同某些宇宙級別的神明瘋狂談交易?」
「別急嘛,在我說明具體用法之前……你了解阿波菲斯嗎?」
「我只知道他的設定是一顆懸浮在天穹之上的毀滅之星,就像達克里摩斯之劍那樣,隨時都可能會墜落下來,將人類從地球上抹掉。在神話中,阿波菲斯似乎經常被用於隱喻某種具有壓迫性的力量,某種高於人間的『量尺』。一旦人類的所作所為觸及到了神明的底線,他就會向下傾斜他的身體,將硫磺和火雨盡數噴灑到……」
「可以了,可以了。」小丑興奮地拍兩下手,好像對貘?淵博的知識量非常滿意,「不愧是做遊戲的,思維就是敏捷……你再猜,現實宇宙中,有什麼東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毀掉一顆像地球那麼大的行星呢?」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貘?稍微想了幾分鐘,才有些不確定地答道,「一顆恆星?」
「賓果!答對啦!」
……
「錚————」只聽見一聲如同鑰匙插進鎖扣中清脆的聲音,金鐵交加,阿波菲斯突然開始自行活動起來,它原本封閉着的幾層外殼一齊向外側旋轉着張開,好像一隻展開翅膀的蝴蝶,將內部的光與熱毫無保留地綻放出來。但見無數道炫目到刺眼的華光從其中向外迸射,那股熾熱的勁頭如有實質,讓貘?本能地眯起了眼睛,無端聯想到了埋藏在地核之中滾燙的岩漿。難怪這顆寶石的外殼上要刻印如此多的咒文——若是換了那種普通的法術,根本無法讓阿波菲斯安生地呆在「殼」中,說不定連外殼本身都會被它的高溫融化掉。
看這架勢,組成阿波菲斯外殼的金屬絕對不會是真正的「金子」……貘?依稀能感覺出,這顆寶石的表面溫度至少在六千攝氏度以上!而他現在尚未被融化的原因,正是這九層嵌套的外殼用某種法術將高溫和輻射「隔絕」在了寶石裏頭。尋常金屬肯定是做不到這種事情的……
「大概一百年之前吧……有一位宇宙神用他的分身光臨了這顆星球,那可是個有趣的傢伙,真的,特別有趣,和我簡直是情投意合。比起背負着血海深仇的卡拉?佩恩,維塔斯就像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無論何時何地都將幽默感表現得淋漓盡致。更重要的是,他喜歡說謊,並且無時無刻不在說謊。他騙過對手,騙過光線,騙過黑洞,騙過宇宙……甚至騙過自己!謊言對他來說就像呼吸那麼平常自如!」小丑望着這串閃爍着巨大光芒的項鍊,冰藍色的眸子裏竟是露出了些許回憶往昔的味道。
「他想要將地球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可是……在得知了他是個喜愛說謊的傢伙之後,出於個人興趣,我比尹族先一步找上了他,一起玩了會兒神經衰弱之類的紙牌遊戲,最終當然是我贏了……這位宇宙神可輸得起,大氣的很,當下就承諾不會再踏進地球一步,並且送給我一種相當特別的金屬。」
「愚人金。(fool』s gold)」
「維塔斯欺騙這塊金屬說,『你是宇宙中最堅韌的物質,即便是包裹住太陽,你也不會有半點損傷,並且還能將恆星的光與熱完全格擋住』。有意思的是,這塊金屬相信了,於是它就成了我製作阿波菲斯不可或缺的原料。對我來說,去什麼地方弄一顆恆星並不是問題,將它縮小也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要去哪裏尋找可以容納它的容器!多虧了維塔斯,這個問題也算一勞永逸地解決了。」
「我能說這整個過程都已經超出了我的三觀理解嗎……」貘?在一旁目瞪口呆地吐槽道。
「我和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理解……現在掛在你脖子上的這串項鍊,是全宇宙都罕有的。你即將要學的法術體系更加偏向『禁咒』,而施放禁咒,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能量作為代價。人類沒有那麼多的魔力,就只能拿壽命去抵債,本來你也是這樣……現在有了阿波菲斯,你就相當於有了一個無盡的能量源,切記,你所有的魔法都是以這顆寶石為戰術核心的!至於尹族給你的魂戒……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力量了,最多就起個控制閥的作用吧。」
「貘?,不要辜負僅有的阿波菲斯。」小丑的眼神掃過來,讓貘?不禁感到了一股莫須有的寒意,「不要辜負我。」
——————
與此同時。一家麻風病院中。
公孫仁正坐在他那張破舊的辦公椅上,面對着多到足以拿到廁所去充當廁紙的白色文檔黯然神傷。他一邊眯起眼睛查看,一邊用手摸索着雜亂無章的桌面,並最終翻出了一份沾着紅色印泥的圓形圖章,看都不看,就在文件上「咚」地敲了下去,推開,再敲下一份,循環往復……
當然了,他也不算是玩忽職守,因為這些文件上寫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一些廢話。有或沒有這個印章,事兒都會有條不紊地繼續下去,而這堆看上去頗為臃腫的文件只是為了向外界做出一種假象,假裝超自然調查部是一個結構明確、煞有介事的政府組織。萬一哪天有民眾要求公開該機構的具體負責事項,公孫仁還可以把這堆東西拿出去充充數。真正需要他來決定的那都是大事,基本上不會留下紙質資料,就算有也得是鎖進保密文庫裏頭,幾十年都不一定拿出來一回。
在他的對面,公孫智默默地坐在長椅上,看着他的長兄,一言不發。
「咚」、「咚」、「咚」……
兄弟兩無聲地對峙着。
「阿智……這樣的對話到底還要來多少次?」終於,公孫仁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萬般無奈地從文件中抬頭,看向他的弟弟,「從職位上來說,你只是一個小隊的隊長,是沒有權力直接越級來向我請示工作的。你三番五次這麼做……會給部門裏的同志留下官僚主義的印象,這很不好。」
「我記得清清楚楚。」公孫智神色凝重地說道,「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或是得了某種精神疾病,但我自己知道……自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從未忘記、混淆過一件事情,這次也不例外,我敢肯定,的確發生過。」
「部門裏的人員已經替你徹查過了城市監控,除了幾處早已經被定性的爭鬥跡象之外,並沒有找到你所說的『巨大的白光』和『足以將地表蒸發的高溫能量風暴』,至於什麼人類滅亡的講法……更是無稽之談!若是人類滅亡了,我們又怎麼會好端端地坐在這裏聊天呢?」公孫仁顯然是覺得自己的弟弟腦袋什麼地方不正常了,頗為感慨地搖了搖頭,說道,「阿智,我看你是精神出了狀況,或許你的『超憶症』就是病因,最好找個心理醫生好好看一下吧。」
「是嗎……」
「是的!」公孫仁十分肯定地說道,「這是最基本的因果問題,如果你問遍了全世界的人,他們都不承認發生過這件事,那絕對就是你本人的記憶出了差錯!總不見得是像動畫片裏講的那樣,有人用什麼能力改變了整個世界吧?如果他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為何唯獨會漏了你一個呢?」
「我也不清楚。」公孫智推了推他的金絲邊眼睛,眼眸深處划過兩三點碧藍色的霞光,如同流星一般轉瞬即逝,「但……總能查清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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