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層疊的人群里穿過,大都夾着包裹走出來,那裏面自然是化學書之類的東西;他兩手空空的側身走過一個個前面的人,驀然聽見站着的幾個學生正在對答案。
「你最後一道等於多少?」
一個瘦高個急切的問周圍的幾個人,他認識他,2班的物理科代表。
「二百十五克?」一個學生說。
「不對不對,不對啊──你們等於幾?」
「六十克,六十克呀。」幾個學生都說着。
「對對,就是六十克。」瘦高個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如釋重負的模樣。
又多了一個犧牲品,在這種考試制度中湮沒。
他穿過人群,走下樓梯,樓梯上也都是人,有上來的,有下去的。
在下一層樓梯拐彎的地方,看見幾個本班的同學,他們一直朝他走過來。
「何漠,等會王泥鰍煩完了,打籃球去怎麼樣?」
「嗯──不了,我有事──今天我就不去了,改日吧。」
何漠還在想去年新年裏的事,遲疑着有些恍惚的回答他們。
「哇,班長大人,你該不是──哈哈哈──又在想秦月了吧,還是在想別的小女孩?在我們現在這個時代,可都是獨生子女,人家老爸老媽會跟你玩命的──」
幾個傢伙擠眉弄眼,勾肩搭背,站在過道里對何漠說。
「你們在胡說些什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何漠瞪了他們一眼,莫名的覺得自己有點虛偽,匆匆向下面走去。
「喂,你去哪啊?王泥鰍可馬上就要折騰完啦!」
「fortstation!」
左樓梯上。
遇見正在上樓的班主任王務究。
王務究一見何漠就問他:「考的怎麼樣啊,何漠?」
「嗯,不錯,發揮的很好。」
「好,好,你以後會進入本市重點中學深造的,好好干。」
王務究笑笑,拍了拍他的肩頭,繼續向樓上走去。
何漠回頭看了看他瘦瘦的背影,不禁想起趙青,不知趙青現在在繁華的h市過得好不好,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她的消息了。
隨後苦笑了一下,又從何處得知她的消息呢,不出意外的話,或許一生都得不到她的消息了。
──
「秦月啊,你這一段時間在h市過得如何,對h市的印象好嗎?」
李鳴鶯的堂兄弟李若剛對這家幾乎是s市最大的酒店投入了很大的一筆資金。
「嗯,我過得不錯,過得很好啊,陳叔叔待我不錯。嗯,對h市的印象──很繁忙,人們的工作生活節奏很快,或許已經接近國外的一些大城市了。」
秦月看着李若剛背後玻璃牆外升騰的煙簇,火光在深藍的夜空李熠熠生輝,隔着那道玻璃牆,隱約聽見一陣的爆竹聲,在酒店低回的歌聲中極為黯淡,另一側的牆壁上正放着色彩艷麗流行歌星的海報。
「好好,大家吃菜,吃菜!」李若剛點着頭,伸手夾了一筷菜送到嘴裏,使勁嚼着。
於是都開始大吃大嚼,杯子裏的酒面下降又升高,升高又下降。
李鳴鶯不時給秦月和何漠夾菜,微笑的看着。
當酒宴進行到高潮時,何漠喝乾了酒杯里的啤酒,對秦月說:「到外面去一會,好嗎?這裏悶的要命。」
大廳里的中央空調不停的供暖,許多穿單毛衣的人額頭上已有一層微微的汗,也有的脫了西裝,穿着襯衫和別人喝酒。
秦月正在喝飲料,嘴依然在喝着,眼睛從酒杯後看着他,點點頭,喝完了,用手巾擦了擦嘴,和何漠離開座位,朝外面走去。
──1班的班會!──
「──現在初三畢業考試都結束了,各位同學有的將進入職高,不久將走上工作崗位,有的會進入市重點中學,不久將進入更大的高等學府深造,前程似錦啊!我在這裏預祝各位同學以後在人生歷程上一帆風順,事業有成!」
於是台下都熱烈鼓掌,王務究自己也跟着鼓掌,管他這掌聲是真是假。
不久就解散了,這個班級,再無聚起來的時候,幾個女學生還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也許是在臨別前最後一次互道珍重。
但男學生們分明沒有這樣的憂鬱,許多人不再是對題目,都幾個人走在一起,商量着到哪裏去遊玩,臉上俱是逐漸放縱的表情。
而剛才的那幾位早已拍着籃球,衝出教室,到樓下的球坪里打球去了,也許他們在柘城假期更會好好的活一次,也許他們以後還會在同一所學校。
教室不久就幾乎空無一人了,窗外依然是陽光燦爛,樹葉在風裏發出低低的翻動聲,聽起來有些蕭索,有些像秋季,不是麼。
但是那顏色卻分明屬於這個夏季,樓下球坪里傳來陣陣隱約的吶喊,跑道上停滿了車子,不到入暮時分,那些車子是不會消失的。
打籃球的人里,有本校的學生,也有其他學校的學生,也許他們約好的,誰知道呢。
這一段時間籃球突然風靡起來,連一些女生也躍躍欲試,賈正影看見了也許又要風言風語。
這個老頑固!
何漠獨自一人在教室里,依然坐在座位上,從進來在這裏坐下以後,他根本就坐不下又要站起來過,有什麼必要,有什麼事情,需要站起來,仿佛都沒有什麼必要,於是放棄吧。
在這麼好的天氣,去哪裏才好呢?似乎沒有歸宿得很,有些口乾,自來水卻在樓下,算了,還懶得去,無聊的日子開始來臨,這個假期。
這才發現這個班級,竟然沒有人和他是真正的朋友,以前未必在乎,或許是並未在意,一直和秦月在一起,在秦月去h市這一年多時間裏,也忙於學業,無所謂也沒時間和誰稱兄道弟,只是偶爾和幾個愛打籃球的學生一起去打會球,他們仿佛有些開始器重他了。
本來,也許班長也就是個空頭銜,可是在剛才,自己分明拒絕了他們,但都算了,終究要別離。
看着那張至今空着的座位,在秦月離開後,一直沒有學生再調來,這仿佛有些不合常理。
以前總有許多轉學的學生通過各種關係來到這所學校,也經常看得見學生們背後議論他們的背景,表面上依然和他們嘻嘻哈哈。
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在演戲,演到一個自己乃至他人滿意的角色,才停止;也許,根本就沒有停止的時候,可悲而又疲累,在回憶之時。
現在僅僅是懷念月亮,其實也並沒有多大懷念的必要,以後再會相見的麼;但在思索着的一剎那,仿佛閃過一道抑鬱的彩虹,引起一陣莫名的驚惶,隨即平靜下來,一切都是荒謬。
陽光落在黑板上,一部分映着樹葉的影子,並不是完全的黑暗,許多窗口流落進來的光從各面照着牆壁,留下樹葉黯淡的影子。
風在各個窗口流蕩和守衛,在教室里穿梭,放在桌上的許多稿紙宛若樹林中的暮鳥乍然飛起,零落在各個角落,覆蓋着塵埃,被刺目的陽光照耀,似乎在這個空間已無任何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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