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球坪里的呼喊聲時斷時續,其中夾雜着不少女生的叫聲。
──當進球的時候,女生們不斷朝着籃球隊隊員們喝彩,幾個男學生就玩的更起勁更賣力。
這其實也是一種炫耀。
他想,或許女人還是崇拜那些能夠衝鋒陷陣的男人,無論是在哪個領域,都會這麼做。
他們有自己的事業,並且從事業中得到滿足,並給予家庭關懷和溫暖,電視劇里的女主角總在說,男人要使女人有安全感。這也體現在他的生活保持的相對穩定上。
他在課桌與課桌間的過道里走來走去,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地板上發出沉悶單調的腳步聲,頭頂上的日光燈在穿梭的風裏微微搖擺,紙張輕掀。
走在教室門口,又看了一眼後面的黑板報,上面是黯淡褪色的粉筆字,模擬考試的一些名次!
沒有月亮的,沒有月亮的,以後也不會有了,永遠不會有了。
樓房前面的廣場上的人寥寥無幾,大家都匆忙而過。
不久很快又空出一片地。
幾棵邊上的樹上發出一些樹葉翻動的沙沙聲響,極少見的飄下一些枯葉來,落在地面,落在樹邊。
風一吹,有些一直吹到何漠的腳邊。
他一步跨了過去,這時從球坪里又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不知又是哪方進球了。
照在草坪里的陽光是多麼耀眼,草地是一種令人舒心的綠色,鋪滿了很大的一塊場地,裏面還有些白色的蝴蝶在飛,翩翩起舞──不時在草尖上停留。
以往,在草坪里的花壇邊上的水泥護欄上總是坐着許多複習功課的學生,匆匆的翻着書,也不理會火熱的陽光。
他們似乎有做不完的複習工作,但在此時,一切都空了。
校門口的鐵門大開着,偶爾有幾個學生來去,外面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似往日一樣繁忙,它不會理會這些小小的插曲。
──
他們一起推開酒店樓下的玻璃大門,白天負責開門的警衛不知去了哪裏。
外面冬季的夜風立刻迎面撲來,不覺精神一爽,正對大門的噴泉池裏噴泉正噴着,池子下面打着五彩的燈光,煞是好看;兩邊很遠的地方是停車場,停滿了車輛。
「你剛才說的有多少是實話?」
「什麼意思?」
「你說呢?我看你在h市未必過得那麼自在吧?」
「是的,你猜對了。」秦月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雙肩稍微動了動,輕鬆許多了。嘴邊的一團白霧逐漸散去,她看着水潭裡冷黑的液體,沉默不語,五彩的光芒在她臉上拂過,呈現出光怪陸離的表情。
「這不是猜的,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從進酒店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他頓了一頓,並不看她,酒店對面是個大排擋,大冷天那裏滿是通紅的顏色,氣氛熱烈,含混不清的人聲。
「你比走時瘦多了。」
秦月沒有回答。
何漠看見一雙眼睛在黑暗裏熠熠發光,不知有沒有充滿眼淚,他看不清楚,也實在不忍心去看。
還記得那年初夏在沙灘邊上的月光,有些刻骨銘心的事對任何人都是終生難忘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回憶,都是回憶,很久以前浪漫的回憶,難道不是麼。
大街上是四處流淌的冷漠人流,在這個城市,在一切紛擾都結束以後,分明無處可藏,也不知,卻不知,要掩藏什麼,要掩藏。
對這個城市了解多少?現在可以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了,從出生到現在,為何都對它不留什麼痕跡,一年年划過之時也未留下任何痕跡,只是人的年齡在徒然增長,卻不懂自己在這裏生存的目的,所求的究竟是什麼。
──
最近一年裏,似乎是去了幾次書店,買了幾本參考書,至今有的還沒有翻過,有的僅僅是做了幾道題,就入在森林裏零星的放了幾槍。
書店外停滿了自行車,大門口也都是不斷進出的人。
這家書店是s市最大的書店,位置處於市中心,生意特別好,所以書店裏幾個營業員一直都在談笑風生,對待顧客的態度很一般,想必她們每月工資拿的不少,否則「上帝們」日子不會過得這麼好。
走過一個櫃枱時,聽見櫃枱里的幾個小姐在議論化妝品,護膚霜之類的東西。
其實有幾位已經不能稱做miss了。
聽見她們彼此稱呼時不時說一聲你老公如何如何,但看她們的年齡,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還是一些小姑娘,竟然都已結婚了。
在結婚喜宴上,親戚朋友肯定沒少說身體健康早生貴子白頭偕老之類的話。
何漠不禁有些好笑,就在考試前不久,還聽見幾個學生聚在議論一對剛結婚幾年的年輕夫婦離婚了,具體的情節他也沒聽清,也不感興趣。
書店裏偶爾看見幾個同班同學,大多是女生,略微打個招呼,也算過去了。
男同學們一向沒有什麼心思到書店裏來。他們最常去的地方是足球場、籃球場、遊戲房,要不就是幾個人到某人家去,看錄像或者玩麻將,有時也小賭一把。
──呃,記得上一次幾個傢伙聚在其中一個家中賭了一點,後來不知被誰捅到王務究那裏去,鬧得沸沸揚揚。
全校都出了名,又寫檢查又是處分,幾個學生的家長也來過多次,自然又是跑到賈正影和金於德那裏,那兩個傢伙必定大撈一筆。
想起賈正影那老煙鬼那幾天神氣活現,用一塊錢的打火機點好幾十塊錢一包的外煙。
也聽見學生在背後說,看『假正經』那模樣,真叫人噁心,真應該讓他進戒毒所好好受點苦,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們大約是在可惜那些煙,班裏有幾個學生暗地裏抽煙也抽的很兇。
一次在教室里發現抽了半截的煙頭,王務究在班會上訓了全班整整一節課零五分鐘,不知有沒有人睡着。
訓完之後,那幫傢伙照抽不誤,還聽有人說,鬼子怕啥咱練啥什麼的。
至於那些玩麻將記過的學生後來被如何處分也沒了後文。
本來說要當眾宣佈處分決定,結果也不了了之,大約那些外煙產生了作用,看來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是不怎麼冤枉的。
到現在,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幾個學生當眾作檢查的情形,大都低着頭,有一個還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保──保證,以後──再──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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