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格諾尼亞作為普泰克特碩果僅存的人類見證者,不僅其本身難以捉摸,血族各國也對它滿是憂慮。這樣一個立場可疑的勢力又有着赫赫雄兵,支離破碎的巴茲特諸國肯定是難以抵擋的。
正因為比利提斯公國牢牢把守住了北格諾尼亞人南下的關卡,巴茲特諸侯才能安安心心地享受他們擁有的一切利益,而不用擔心忽然跳出來一支朽慢搶劫集團奪走他們的合法所有物,就像當年普泰克特王國做的那樣。
甚至諸侯們還能旁若無人地起內訌。
萊恩家族受封比利提斯公爵,牢牢守住瓦里安要塞的十六年來,北格諾尼亞人別說襲掠,連挑釁都做不到,乖巧得就和綿羊一樣。北格諾尼亞大公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他當年把血族騎士和夏丹騎兵按着打的威風了,相反,北格諾尼亞公國就連買些必需物資的時候都會低聲下氣地給比利提斯塞大把的稅錢。
「北格諾尼亞大公,希德里克?黑鋒堡……他的祖先在聖但丁堡覆滅時就是布洛德帝國的軍官……在大叛亂時期,他的祖先積功受封同男爵,在黑鋒山旁建立了一座城堡,取名為黑鋒堡,並從此以『黑鋒堡』為家族姓氏……同樣在那一代,這個家族裏還有人接受初擁成為血族……」興奮之情稍微平靜下來後,琪卡再次坐回床上,低頭凝神思考起來。
「在普泰克特崛起前夕的廣泛叛亂中,血族領主的實力在看不到盡頭的戰爭里衰落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而黑鋒堡氏的軍力卻不斷壯大,且反覆得勝,並因此被封君的封君,一位血族公爵,封為同伯爵……」
「這片伯爵領正好是黑鋒堡氏的封君的地盤,只是那位血族伯爵全家都被普泰克特人砍了,頭銜被公爵回收,這才封給了黑鋒堡家……為此,希德里克的父親被委以重任,對抗威廉領導的叛軍,結果卻病死軍中……」
「希德里克當夜向威廉秘密投誠,然後假裝敗退,聲稱要去守護公爵的城堡……結果他把這家血族全獻給了威廉,並依靠這個功績從此在威廉的勢力里有了自己的牢固的一席之地……之後,他為普泰克特偽王屢立戰功……」琪卡回憶着父親告訴過自己的北格諾尼亞大公家族的歷史,心中起伏不定。
這個家族有着悠久的軍事傳統,而希德里克更是一位富有才能,野心勃勃,極其喜歡冒險的統治者。
「在普泰克特失守,希德里克成為普泰克特最後一支正規軍的指揮官的情況下,他還能遊刃有餘地在血族和人馬間騎牆。最後他帶着夏丹人給他的大量財富,飛也似得逃到了格諾尼亞山以北,把那片他曾經擁有,即將屬於血族,但還沒有血族軍隊駐守的土地全丟給了夏丹的可汗。」
「人馬退卻後,血族軍隊只看到了一片又一片廢墟。不僅如此,希德里克走的一路上還大肆劫掠,不知道搶了多少財產和人口。」
琪卡神遊天外,無意識地用手指捲動耳畔的髮絲玩,全然不顧面前的布萊德利?雷伊的鐵青的面孔。
直到琪卡再一次傻笑,布萊德利終於忍無可忍了,他面帶怒容,問道:「你是瘋了嗎?你的父親守護瓦里安要塞整整十六年,結果你要把這個要塞送給北格諾尼亞人?要是他們擁有了瓦里安要塞,那整個巴茲特都不安全!」
琪卡被驚到了,她疑惑地看着布萊德利,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凶?我記得以前你沒那麼粗魯。」
「哦,懂了。」沒等布萊德利回話,琪卡就自答道,「一定是我當不成公爵了,你就不怕我,也不敬重我了。」說完她還滄桑地嘆了口氣,就是聽起來有點假。
「我這是急啊!」布萊德利忙爭辯道,「北格諾尼亞大公是豺狼一樣的存在!」
「我知道,大家都那麼說。可北格諾尼亞大公願意救你啊,你還覺得他是豺狼麼?」琪卡敏銳指出了布萊德利的精神分裂點,「他也許對我們血族是豺狼,可對你不是啊!再說你們都是朽慢……」
「你的豺狼就是我的豺狼。」布萊德利說話根本不經大腦思考,「我是很感謝他,可不利於你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贊同的。」
「比利提斯公國和巴茲特各國的利益再也不是我的利益了。」聽了布萊德利的話,琪卡呆了良久,忽然苦笑道,「我父親為守護他們在這貧瘠之地熬了那麼久,甚至死在了對抗馬虜的戰場上,可結果呢?他的女兒都要去當人質,當玩物了,還正好是我父親曾經守護的那些人逼的!」
「可這……」布萊德利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主君的利益就是她的正義,既然琪卡認為守護瓦里安要塞已經不再符合自己的利益,那他之前恪守的正義也就煙消雲散了。甚至他都開始覺得自己之前實在是太愚蠢了。
「萬一以後他侵擾我們呢?」背叛自己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他還想再堅持一下。
「我們可以和北格諾尼亞結盟啊,他要是想學白可汗去巴茲特搶劫,我們就在旁邊遞刀子。反正是巴茲特那幫匹夫自找的。」
「……」布萊德利無言以對。
「我琢磨了一下,這個交易還是很可能成功的。我們把瓦里安要塞交出去,讓他出兵幫我們打退卡賽利亞人。海洛依絲不是一直在行文聲討卡賽利亞國王那老匹夫麼,北格諾尼亞大公出兵完全符合大義啊。有了響應皇女的義,又有了得到重要關卡的利,他幹嘛不出兵。」琪卡思考着,補充道,「實在不行,我還有其他東西給他。」
「我們還有什麼東西?庫存不都投到軍隊上了麼。」布萊德利想了想,驚道,「你不是想要把比利提斯都送掉吧?」
「怎麼可能,比利提斯是我的東西。」琪卡扶額望天。
那還有什麼?布萊德利正要深思,忽然就感覺仿佛有一道驚雷划過天際,嚇得他當下就僵在原地,整塊頭皮都在發麻。
良久,他才艱難地說道:「這簡直是恥辱。」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那就誰也不會知道……即使這件事會鬧得天下皆知,那我也要去做……比利提斯是父親傳給我的,我一定要守住它……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不要臉……」琪卡直視向布萊德利的雙目,眼神堅定。
「君辱臣死。等到事定之日,我一定自裁。」
「何必……」琪卡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只有你還在支持我。等到卡賽利亞人被趕走,我一定為你做初擁儀式,到那時你就是萊恩氏的人了。」
按照傳統,接受初擁的人類會拋棄原有人類姓氏,跟隨為他做初擁儀式的血族的姓氏。畢竟初擁本就代表有「一位血族將一位人類變為血族接納進自己的家族」的含義。
「謝公爵大人抬愛,在下……萬死不辭!」聞言,布萊德利眼淚都下來了,他半跪下來,向琪卡表明自己的謝意。
「別急着感慨啊!」琪卡搖搖頭,有些焦急地問,「我們首先得保證我們能到北格諾尼亞!」
「放心!我早有準備!」布萊德利沒有吹牛,因為他一開始就有帶琪卡逃到北方的想法,因此佈置早做下了,「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這一路一定會走得很苦。無論行李還是隨從,我們都得儘可能少帶。」
「這樣啊……」琪卡略思索了片刻,猛地從床上跳起來,瞬息間就把臥室里桌子上的幾個抽屜全都拉開。她皺眉仔細看了好幾遍,才動手從中挑了幾件。布萊德利跟來一看,居然是化妝品。
「為啥要帶這個!這有啥用!」
「這是淑女的武器!」說完琪卡又嗖一聲閃到衣櫃邊,眨眼間就把柜子全打開。布萊德利當時就嚇傻了,他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多套衣服疊到一塊。
「你都要帶走麼?」布萊德利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抖。
「不,我就帶一套,最好的那套。」琪卡動作熟練地把一架一架衣服拎出來按在胸口,轉身問布萊德利的看法,「這套怎麼樣?」
這套動作銜接之流暢迅速,簡直可以稱作是行雲流水。
這還是她沒解放血能的情況下!要是她解放能力了那該有多快!布萊德利心中驚訝萬分。
她換了大概有十幾套,布萊德利首先忍不住了:「哪套好你應該自己清楚啊,這都是你的衣服。」
「我不知道。」琪卡回答地直截了當,「我怎麼知道你們朽慢的審美?」
這話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可我也不知道希德里克那蠻子的審美啊。布萊德利想着。不過既然都是人類,那估計還是有共性的吧?
那麼想着,布萊德利私心滿滿地選了自己最中意的那套,一套鮮紅的哥特風綢緞長裙。那是琪卡曾經在宴會上穿過的,因此給布萊德利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很可惜之後他就沒見過了,仔細想想也是個遺憾。要是這次去北格諾尼亞能再見一次,那也不錯。
「好,那就這套。對了,我能帶我的女僕麼,我最忠心的?」她一邊收東西一邊問。
「最好不要,那太容易被懷疑了。」布萊德利誠懇地表示。
「那血仆呢?」
「那更不能了。」
「好~那你也當心點,不要被我咬死了哦,小酒杯~」
布萊德利被憋得半張臉都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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