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應山中,鳥雀相與還,無數細如柳葉,輕若揚花的落葉被風吹得四處翻飛,有的如蟻行,有的若翩躚蝴蝶,更有些在隨風打着旋。矗立山巔殿閣卻片塵不染,屋頂的琉璃瓦在秋日格外顯高曠的天幕下仿如為風吹皺的湖,呈一片通透明澈的鱗鱗波光。
送走來訪的魔修,玄湛得到的是一個名字——余清寓,離玄門地域不遠的一個中型宗門宗主,他很有可能就是謝行遠之後,和張臨素在一起的人。當然,當時的余清寓並非是現在的清河真君,一宗之主,不過也比玄湛好,就算當時玄湛已經接獲劍道傳承,於玄門這樣的巨獸而言,依然並無多少份量。
得到這個名字,就必要去查探當年的事,但這事急不得,再者說一千多年都過去了,倒是不需急。反倒是秦景觀山一事需儘快完成,玄湛如今正在化神關卡上,年底法會一過,怕是就要閉長關破化神入返虛。但原本定好的行程卻到底還是得擱置下來,宗主峰那邊傳來令符,今年的法會由元昊真君主持,元昊真君哪裏是那能主持法會的,只能由弟子服其勞。
略一想,玄湛就叫來王宗煥,還是那句話,有事弟子服其勞。
玄湛倒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秦景那邊她已經自己有主意,掐算着數字差不離,就決定先就着玄門附近的山脈,到時候差也就是差個幾百上千的事。
「如此,也好。」玄湛眉峰微聚,卻沒多吐半個字。
明顯察覺到玄湛眼角那點淡若春山的笑意消失不見,秦景有點不明所以,這樣就在眼前的明顯轉變,她怎麼也不能認為這和自己沒幹系呀:「道君,哪裏不對嗎?」
「秦景,若這世間有人因背叛你而獲利,你當如何?」玄湛方才過來時,就見秦景推好幾瓶丹藥給姜潮引,還滿臉「不夠再問我要」的樣子,這讓玄湛很難不想起張臨素。
「那要看背叛了些什麼,如果無關生死,不相往來也就是了,如果關乎生死存亡那當然不能一樣。」秦景倒很想特別粗暴地來一句「弄死他,就這還多想,能從小處背叛,來日就能從大處背叛,防微杜漸就是這時候用的」。可她好歹得在男神面前維持一下形象,不能留下太暴力的形象,咳,俗話就是男神面前總得留點餘地裝十三。
「如何不一樣?」
媽呀,男神就是這麼不給人留餘地,將來還讓我怎麼裝不食人間煙火范:「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反之,仇也如此。」
「一朝背叛既如仇敵?」
點點頭,秦景只能用大白話來回:「嗯,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本來就是脆弱的,建立信任不容易,毀掉這份信任卻很容易。而背叛獲利這種行為,其實就是出賣信任,給他賣一次就行了,難道還要給他賣第二次第三次的機會啊!」
只見男神大感安慰,又眼角帶笑地看着她,秦景拍拍胸口,雖然不知道男神這問題怎麼來的,不過,男神滿意了就行。男神不帶笑時,冰刀雪劍似的,她那顆少女心委實沒法蕩漾得起來,她真不萌高冷啊,她是被那點淡若春山的笑意給放倒的!漫天冰雪裏開一抹春色,怎麼看怎麼動人心腸。
送走笑意淡春山的男神,把小夥伴迎近來,兩人商定路線,務求以最短的時間,最方便的路線,把玄門附近的山都給轉一圈。贏清一最近笑容特別多,而且分外柔軟,也不知道這位煩惱事一去又遇上什麼好事了,天天含笑入柔腸,怪滲人的:「公子,您最近寵幸了哪朵解語花,瞧把你給春心蕩漾得。」
贏清一懶得搭她,他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可秦景這麼白板,也夠叫人堵心的:「你管得倒寬,我還沒問你被誰迷了眼,神思不屬呢。」
一進來就瞧她捧着臉對着太陽笑,也不知腦子裏在想着誰,顯見不是在想他。贏清一倒也不在意這個,就是秦景那不解風情的蠢樣,格外讓人想把她抽醒而已。要說,贏清一現在都有點不懂,他現在這是什麼心態,分明只一句話就能捅破,偏偏他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還嫌我管得寬呢,你不也一樣。」秦景才不要跟人分享自己怎麼痴痴望男神呢,多臊得慌,看來,就算年紀大把大把,她還是有臉皮的,還遠沒到老不休死不要臉的程度。
「是是是,我管得寬,看看路線,這樣行不行,要行下午就從這裏開始。左右近來都沒什麼事,算計着年前差不多就能觀參完,不過你這修法夠麻煩的,旁人境界到了自然可以修下一階,你卻是下一階門檻都已經邁過去,這一階都還沒走完。」贏清一見她埋首看地圖,遂用傳音符跟廚役商談中午吃什麼,秦景看地圖時還分心抬頭點了一道菜。
吃過飯,兩人把路線定好,贏清一帶着秦景去了趟外山專門劃出來供弟子們進行交易的地方,秦景必需要加點防禦,哪怕是在玄門附近,也沒準會遇上意外。十萬山中,就算玄門弟子再多,也不是寸寸土地都翻過一遍,還有許多沒探明的危險。
臨到兩人騰空時,忽然聽人講起什麼「魔君重霄遇險」「玄湛道君萬里施援」之類的,秦景還待細聽,卻轉眼就被飛劍帶遠。這種魔道相交為友,你隅險我萬里援手的戲碼,完完全全戳中秦景,何況主角之一還是玄湛道君,她就更聽了,結果……才聽個皮毛就飛遠了,撩得她心裏發癢,恨不得人在這心和耳朵都再飛回去。
「公子,重霄是什麼人?」
「前任魔宗宗主,是玄湛道君的知交好友,他們還有個共同的朋友,就交友當玄素的張臨素。」贏清一剛才當然也聽到了,他一直就知道秦景很景仰玄湛道君,倒也不奇怪她會問這事,「張臨素活着的時候,他們倒沒什麼交情,畢竟那時候他們一個是魔宗宗主,一個無名小卒。倒是張臨素死後,兩人交情莫明深厚起來,如今看來已是生死至交。」
「大約是因為他們有共同懷念的人?」秦景覺得他們可能是互相肯定了對方的交友品味,然後惺惺相惜決定成為好朋友的。
「沒準還真是。」贏清一下巴輕點,把劍一收和秦景降落在山間,一眼看去,附近都是些小山包,約都是二三百米的樣子,只中間那三座約七八百,這樣幾座山秦景最多三刻鐘就能觀參完畢。
秦景在觀山時,贏清一就在旁看風看景看心上人,順便還能思考個修煉的事。秦景坐在一叢綠草中的巨石上,盤腿坐着滿身光輝,草葉的幽幽綠意也隨陽光返照於她身上,頗是清寧幽遠。贏清一甚至有畫下來的想法,只是他並不擅畫。
「公子,快來。」秦景遠遠地沖贏清一招手。
贏清一飛身過去落於巨石上:「怎麼?」
秦景伸手指着不遠處,那裏一片紅芒,在綠意與秋日高曠染彩的原野截然不同,紅芒很濃郁,如同夕陽西沉時,日輪於山巔漸落的紅,能將半邊天都染得如同燒起來:「那裏很奇怪,我已經將這幾座山都觀入識海,在識海里也很怪異,是一個赤紅的點,但法訣上從來沒有說過這個。」
「你不會又要去看看?」贏清一說着,和秦景馭劍浮空,遠遠看着那紅芒濃郁處,有些像是某種礦石發出的光,又像是被晚霞染紅的輕煙,「想去就去吧。」
反正哪次都是雖然險象環生,但最後都能脫險,再者說,也不能看到什麼可能存在的危險都不去,危中存機,這光芒看起來很是不凡,長生大道上,誰真能一點機緣不遇就成就仙路的。
「要不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這裏等。」秦景覺得沒必要拉小夥伴一道涉險,再說如果她遇險,有人在外邊就算撈不出她來,也還能叫人來搭救她呢。
「什麼話。」贏清一也不等,馭劍就往那紅芒處飛去,越飛過去紅芒越濃,但光並不外泄,就在那一片約幾百米的區域內。
「是個坑!」秦景沒見過靈脈是這樣的,所以下意識就排除這是靈脈的可能,坑裏不斷湧出紅芒來,卻聚而不散,秦景特別有跳進那坑裏去的衝動,但未知的東西,看起來總有點危險,「還是發訊回去叫人來吧。」
「叫人倒不必,你再看看就是,實在不行退回去就是。」
「我們先退回去再看吧。」秦景想的是遇到這麼多回意外了,還是謹慎點比較好,貿然涉險是什麼好主意。
贏清一也不再堅持,由着她就要往回退,但這時劍卻停住不動了,而且自下邊濃紅至黑的坑洞裏傳來一股吸力,任憑贏清一怎麼馭使飛劍,劍都在緩緩被吸入那坑洞中。
「公子,不是說先退回去嗎?」
「劍已不受我馭使,你仔細看,是那紅光在牽引着我們向下墜。」
秦景低頭一看,果然!
果然她和贏公子一塊出門時,絕對不能有絲毫好奇心,秦景默默看贏清一:難道真有所謂的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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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寫得,我都想叫喜劇妹和贏公紙在一起了!
喜劇妹是某妹紙給秦景取的外號——情景喜劇。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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