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上下,當日喜氣洋洋,父子同時成親,流水宴就擺了三十多桌。柳府一門官銜燈籠就有八十多對,足擺了三四條街,還擺不了。全副執事,又是一班細樂,八對紗燈。這時天氣初晴,浮雲尚不曾退盡,燈上都用綠綢雨帷罩着,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柳明已經被酒灌得暈頭轉向,連小叔柳永這位酒仙,擋酒也擋得七葷八素的。
月明如晝。
前廳的宴席總算結束了。柳明一步三晃地來到喜房門口,正欲進門,卻見房門緊閉,庭中擺着小小一張桌兒,桌上排列紙墨筆硯。
柳明喊了一聲:「娘子,我來了,還不開門?」
房門內,無人回應。
「杏兒,我來啦……」
還是無人應。
「杏兒,小杏杏……」
「哎呀,你說話太肉麻了。」一個矮小的身影,跳了出來。
柳明一見那人,立即反應過來,下跪道:「微臣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小柔正吃着糖葫蘆,滿嘴都是冰糖渣,看了一眼柳明:「小明子啊……」
「娘娘,要什麼?微臣盡力去辦。」柳明心想,這小柔要是小鬼擋道,攔在洞房面前,自己可就難辦了。還是討好為主。
小柔帶着同情心看着柳明道:「小明子啊,本宮也想幫你,可是沒辦法啊……」她攤開了手道,「她們要整你,本宮也攔不住啊……」
此時,一位青衣丫鬟出來嬉笑接話道,「小姐說了,要進房,需要過兩道關。如若兩道關都過,自然可洞房花燭夜。如若有一道答不出,那只能明日再來了。」
哎呦媽呀,組團忽悠呢……
「明日再來?那今晚我睡哪?」柳明愣了。
那丫鬟撲哧一笑:「那您原來睡哪,就睡哪啊。」
柳明心想自己可是解元郎,兩道題怎麼會解決不了,酒壯人膽,高聲道:「好!莫說是兩道題,就是兩百道……算了……還是兩道吧。」
丫鬟走到庭院內的桌前,將桌上的信封拆開,展開給柳明看。
只見上面寫着四句詩歌,
「強爺勝祖有施為,鑿壁偷光夜讀書。縫線路中常憶母,老翁終日倚門閭。」
柳明抓耳撓腮一陣,酒力也醒了一半,他想了一番,會心一笑,有了答案。隨即提筆在紙張上一一註明,第一句是孫權,第二句是孔明,第三句是子思,第四句是太公望。
丫鬟將這信紙疊成三疊,從窗戶間隙遞了進去。
裏面頓時傳來兩個聲音。
「他對上了,放他過吧。」
「小姐,你最心疼了對吧。不過,第二道題,可是我出的,嘻嘻。」
柳明聽到裏面傳來畫眉的聲音,有些意外,喊道:「畫眉,你怎麼不在洞房,在這裏?」
「幹什麼?我現在願意在哪,就在哪。少爺……哦不是……咳咳,兒子啊……你聽話哦。」畫眉故意擺出譜來。
柳明一聽,嘆道自己家的關係真是亂七八糟。早先,老爹柳遠志帶自己找他的青樓相好就不說了,現在又娶了個丫鬟,當自己的後娘。
不過,柳明知道畫眉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麼叫自己純粹是跟自己開玩笑,也就沒放在心上。
他回到院內,拆掉了第二個信封,裏面是一個對子。
閉門推出窗前月。
柳明心想,曲曲一個對子而已,這有何難,他想了想,寫道,「流水衝出夢裏花。」這對得,自覺也算是工整。於是,寫上下聯,將信封交於丫鬟。
丫鬟遞到窗內後,半天才傳來回音。
「少爺,你這對子,不過關!」又是畫眉的聲音。
柳明心想畫眉一會兒子一會少爺,自己聽得也是醉了。他反問道,「如何不過關?」
對方答道:「太過於稀鬆平常,意境沒有相投。今夜你算是要睡在外面了……」
這畫眉一說完,就聽見裏面一陣拉扯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杏兒發急拉着畫眉的衣袖。
「好啦,好啦。」屋內傳來畫眉的聲音,「少爺,再給你兩次機會。如果真不行,就要睡外面了。」
柳明心想,自己還不如尋求場外援助。他在院子內高喊一聲,
「爹啊——快把畫眉這個妖孽收走吧!」
「爹——」
屋內傳來畫眉的嬉笑聲:「他已經喝得醉了,聽不到你的喊聲了。」
法克。
柳明冥思苦想一番,又寫出一句,遞了上去——關山裁來柳下風。
誰料到,又被畫眉駁了回來。
這一來一去的折騰,柳明實在有些受不了,他準備強行攻城了。
裏面傳來畫眉的喊聲:「解元郎,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定好的規矩,可不能破壞。」
「解元郎,你要是硬闖進來,我可就把你的事跡告知全縣!」
柳明有些惱了,喊道:「畫眉,我明天就讓我爹休了你!」
他原本想壓制下畫眉的氣焰,沒想到畫眉反而樂得在裏面拍手,「好啊,好啊。少爺,你快讓老爺休了我。我才不想做柳夫人呢。」
柳明哭笑不得,心想這麼直腸子的大傻妞真是提着燈籠也難找。
他在院子裏來回踱步,愁眉不展,卻見院子裏人影晃動。
柳明仔細一瞧,正是那柳永站在牆邊,拼命地朝自己這邊使眼色。
洞房不讓花燭夜,天理難容。上天派小叔來幫忙啦……
只見那柳永指着庭院內的一隻盛滿清水的花缸,就地取了一塊磚片,投向缸中。那水為磚片所激,躍起幾點,撲在少游面上。水中天光月影,紛紛淆亂。
柳明當即理會,立即飛快地在紙上寫好,讓丫鬟送到屋內。
此時屋內,柳杏兒已經面露焦急,她有些帶着埋怨地看着畫眉,說道,「現在大晚上的,外面的天氣又這麼涼。他要是感上了風寒怎麼辦?」
畫眉邊笑邊展開信封,「人家是解元郎。整個青州八百多名舉子,就是他一人取得了第一。連那蘇東坡都甘居人後。你就對他放心吧。」
展開信封后,兩人腦袋湊在一起,只見寫着一句詩:
「投石沖開水底天。」
畫眉拍手稱讚道,「果然是對得好。這意境也對得出彩,也符合這新婚的氣氛。」
她對着柳杏兒說道,「小姐等急了吧,奴婢這就去迎少爺來。」
柳杏兒用手指掛了掛畫眉的鼻子,輕笑道,「你啊……」
畫眉端着銀色酒壺,走到院中,對着柳明福了一福:「少爺,我給您賠罪來了。您喝了這杯酒,我將這壺酒喝光,算是自罰。」
「你……怎麼又叫我少爺了?」柳明問道。
「在奴婢心裏,您永遠是少爺。」
柳明好不容易過了畫眉這一關,終於進了房內,將門合上,坐在堂內的木椅上喘氣:「這畫眉,這般犀利……」
房內一股清香的胭脂氣,一張大床上鋪着繡花的錦被和枕頭。大紅錦被上繡的是一對戲水鴛鴦,顏色鮮亮,栩栩如生。屋內的飾物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桌旁的蠟燭爆着燈花,紅彤彤的火光,將這洞房暖成一片。
柳明剛剛又是陪酒,又是做題目,已經累得夠嗆,坐在床邊喘着氣。
那杏兒披着紅蓋頭,有些幽怨地想道,自己的夫君,怎麼還不掀蓋頭?
這成親也是一波三折,剛剛又是出題解題,又讓她在洞房呆坐了好久。
「杏兒,你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啊。」柳明慢慢將腳上皂鞋除去。
掀蓋頭,掀蓋頭……
「你還記得嗎?這就是你當初的閨房,那時候,我還半夜裏還闖進來呢。」柳明靠在床前感嘆着。
掀蓋頭,掀蓋頭,掀蓋頭……
「杏兒啊……」
柳杏兒一把把自己的蓋頭給扯下來,瞪着眼看着他。
柳明一愣,見杏兒噘着嘴,明白自己剛剛疏忽了。隨即一把抱住對方,杏兒失聲整個人便靠在柳明身上。
這麼湊近一看,柳明不禁有些看得痴了,杏兒那閉月羞花的嬌顏,在燭光之下,顯得更加明媚動人。那鳳冠霞帔,更讓杏兒的美,升上一個層次,如同月輝泄地,如同清水芙蓉。
柳明呼吸急促,直接將杏兒壓倒在床上。
「堂哥……」杏兒臉紅道,「今後,我一定會好好相夫教子。」
「那我問問你,怎麼才會有子呢?」柳明也厚着臉皮說起了葷話。
「啊……」杏兒眼波流動,嬌羞不能自已,任由柳明緩緩褪去身上衣裳。
燭影紅搖,繡床之上,羅帳緩緩抖動,聲聲低吟,些些嬌喘,洞房花燭夜,只恨今夜苦短,切盼次夜重來……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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