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亭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柳明與杏兒,乾柴烈火,焚焚燃燒。情深意濃,你儂我儂,男女歡愛,好似一人。三天三夜,成雙入對,朝暮相依,好不甜蜜。
慕少愛艾,兒女情長的歡愉,乃是人間最大樂事。可是,柳明的心卻定不下來。
儘管,他也想忘卻一切煩憂,與杏兒繼續廝守,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迫在眉睫,還需立即着手去做……
……
清晨,第一縷晨曦撥開雲霧,照耀在青州南部的這座縣城中。
街上,一陣鐵盤敲擊聲迴蕩在街頭巷陌,「天乾物燥,晨光微熹,早晚天涼,需備袷衣……」
沒過多久,街面上熱鬧起來,碼頭上的苦力挑夫們一身短打裝束,睡眼惺惺地走在路上,不時被那街邊油餅店的香氣所吸引。
趕生活的走卒販夫,推着車,挑着擔。婦女們攜着菜籃,漫步走向集市。
此時,街中心熱鬧了起來,人群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似乎在看什麼熱鬧。
在人群的中心,有兩人互相拉扯着衣服,爭執之聲不絕於耳。
「張三,你這人不地道啊。跑到我的菜鋪不賣豬肉,反而順走了我的那兩貫銅錢。」高個短衫男人說道。
被揪住的是一名長衫男子,他理直氣壯地說道:「胡言亂語。我張三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馬上要參加解試,怎麼會在此關頭做出這種偷雞摸狗之事。李四,我知道你平時就看不慣我,但也不能夠污衊我吧。這兩貫銅錢,本來就是我的。」
兩人爭論不休,各執一詞。
旁邊的人圍得水泄不通,都在爭看這熱鬧。
張三和李四兩人為這兩貫銅錢,已經爭了一個時辰,都有些乏了,可是卻沒有一個結果。旁邊的人也是東一個主意西一個想法。這個說要擊鼓報關,那個說這麼點錢報關不值得。又有人建議一人一半,可是兩個當事人都不干。
就在焦灼的狀態下,有人高聲喊道:「到底是誰的銅錢,一驗便知道。」
人群聽聞此聲,紛紛讓開一條路,給那高聲之人,卻見一名翩翩青年後生,身材頎長單薄,拿着摺扇,戴了文士巾,面如冠玉,鼻若懸膽,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
有人喊道:「柳家少爺來了。」
「他就是柳家少爺啊。」有人嘖嘖道。
「你怎麼會認識柳家少爺?」
「我天天給他們家送菜,怎麼會不知道?」
有不少給柳府送菜送油的商販們,如同發現稀世珍寶一樣,紛紛驕傲地先跟周圍人共享此信息。
向圍觀熟人拱手點頭,柳明慢慢來到爭論兩人前方,問道:「你們倆都說是這銅錢的主人?」
張三和李四原先見柳明年齡弱冠未及,並未在意,但是看到周圍的人卻不斷對其投來敬佩的目光。
「對。小公子,您可有辦法?」兩人問道。
柳明心裏暗笑,自己五年級的時候就在老師的鞭打之下,把關於這個故事的課文給背得滾瓜爛熟。沒想到,真被自己碰到了這兩位原型人物。
「來,打一桶熱水來。」柳明吩咐道。
「打熱水幹什麼?」
「讓你打就打。」
沒過一會兒,旁邊一位飯店的夥計拎着一桶熱水跑了過來。
柳明看着這木桶里的熱水,抬頭看着兩位當事人說道,「兩位,趁現在實話實說還來得及,別到時候出了丑,貽笑大方。」
這句話說出後,兩人中有一人臉色突然有些哆嗦和遲疑,而這被柳明看在眼裏。
「兩位沒什麼要說的嗎?」柳明最後說了一遍。
兩人卻均不發言。
「好吧。」柳明一捋袖子,將兩人爭執的那兩貫銅錢,取出幾枚來,放入水中。蹲下來看着桶里。
「小少爺,您看什麼啊?」旁邊有人問道。
柳明微微眯着眼睛,「
下面……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沒過多久,桶中水面中浮出一朵朵黃色油花兒,柳明嘴角微微揚起,環顧了一番那些還在雲裏霧裏的圍觀者,對着當事人其中一人說道,「這錢不是你的!」
圍觀的眾人發出一聲驚嘆。
「你……不要胡說,憑……憑什麼說這不是我的銅錢……」那長衫張三面紅耳赤,立即搶白道。
柳明並不作答,而是笑着看着圍觀之人,「我剛剛觀測,在場的諸位也有不少秀才,此案已定。」他又看着張三說道,「張三,你我都是讀書之人,雖朝為田舍郎,卻都有機會暮登天子堂,金榜登科,與皇帝共治天下。可是,你卻貪圖小利,對於本朝律法置若罔聞,今天此事一處,衙門畢將你的污點記錄在案,能不能參加解試,都是兩說,真是因小失大,可悲可嘆啊。」
說罷,搖着頭離去了。
張三見柳明如天降宿星般到來,指點了幾句後,又像神仙移步般離去,飄逸瀟灑,然卻對其沒有直接解釋證據心存僥倖,為保顏面,不甘心地對着柳明的背影說道:「你……你這傢伙,講話裝神弄鬼,藏一半,憑空誣賴人嘛……」
話還沒說完,臉上一濕,不少圍觀之人往自己臉上吐唾沫星子,
「呸,張三不要臉!你還不明白啊?這銅錢上沾着油花,肯定是屠戶李四的,他整天殺豬宰羊的,銅錢有油,最正常不過了。」
「是啊,這都真相大白了,柳公子做了這麼明白的解釋,你還是睜眼說瞎話,不認賬!」
「張三,你不但道德敗壞,智商還挺低的。被解除考試資格也不冤,反正到時候也考不上。」
這張三,才剛剛幡然醒悟,當場被揭穿,面色尷尬懊悔,如同那過街老鼠,倉皇用長袖掩面而去。
李四拿着銅錢,臉上容光煥發,朝柳明遠去的方向拱手作揖,粗聲道:「人人都說柳府小相公機警有智慧,我李四是屠戶,是個粗人,平時無緣相見。今日,這壞事到變成了好事,我在此,恭祝陳小相公將來金榜題名,三科及第,為我們費縣掙一份臉面!」
柳明此時已經走了幾十步,聽到後面李四的高聲讚揚,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請柳公子留步……」
柳明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他轉身一看,見一着綠袍衫身材矮瘦的中年人微笑地看着自己。
柳明拱手道:「這位兄台,叫柳某有何事啊?」
「柳小公子。我家主人在衡陽樓上喝茶,剛剛見小公子智斷銅錢案,頗為欣賞。請小公子上樓敘話,不知可否賞光?」中年人指着街對面二層的酒樓。
「哦?」柳明客氣道,「這位兄台,大家萍水相逢,柳某不敢叨擾。」
「不用客氣,柳小公子……請吧。」那位中年人不等柳明回話,卻是做出前頭帶路的姿勢,話語中雖帶着客氣,卻有一份不容置疑。
這衡陽茶樓,算是費縣最拿得出手,經營規模最大的茶樓。柳明手扶着自己的襟袍,略微上提,順着木台階「蹬蹬」而上。但見二樓雅座空空蕩蕩,只有一桌客人。
綠袍衫之人衝着臨街那桌的主座之人恭敬地行了個禮,接着將柳明帶了過去。
這衡陽茶樓,算是費縣最拿得出手,經營規模最大的茶樓。
柳明手扶着自己的襟袍,略微上提,順着木台階「蹬蹬」而上。但見二樓雅座空空蕩蕩,只有一桌客人。
綠袍衫之人衝着臨街那桌的主座之人恭敬地行了個禮,接着將柳明帶了過去。
但見那主座之人,身上穿的是湖綢寬衣,方面闊耳,一嘴的八字鬍,笑眯眯地看着他。
柳明欠了欠身子道:「這位兄台,是您要找我敘話?」
「來來來,坐。」八字鬍笑道,隨即吩咐茶博士端茶倒水。
「令尊是柳家二子柳遠志,是吧?」八字鬍喝了口茶,說道。
「正是。」
八字鬍點了點頭:「恩,今日用熱水斷定銅錢主人一事,頗有些智慧。」
「只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柳明一番謙恭道,「正好讓在下碰到了。若是衙門中的公爺在,定能破得比在下還快。」
八字鬍聽聞,卻冷哼一聲,「衙門中的公爺?那些酒囊飯袋?」
此時,旁座綠袍之人微笑着解釋道:「這位是知縣何大人。」
聽了這話,柳明立即站起身來深鞠一躬:「堂尊在上,在下柳明……」
還沒等他說完,何縣令一擺手:「柳小官人不必多禮。這裏不是公堂,本官是便服出行,講究的就是個清靜,繁縟禮節省去了吧。」
綠袍之人殷勤地給何知縣添茶水,沖柳明一笑:「知縣大人代天子牧守一方,愛民如子。柳小官人,你可是知縣大人欣賞的第一位青年俊才啊。」
「學生多謝大人厚愛。」柳明恭敬道。
「柳明,你學有所成,身為解元郎,真是大漲我費縣門面。」何知縣笑眯眯道。他心想,本朝開國以來,費縣攏共就冒出過兩位解元。上一位,還是在真宗朝期間。自己可算是幸運,能夠又碰到一位。
「本官欲讓你來公堂聽審,了解公門辦事秩序流程。倘若你能後日高中,外派做地方父母官,也能積攢些經驗,你……意下如何?」
柳明面露微笑,感激應道:「聽說衙門正在聘書辦一職,學生承蒙大人錯愛……」
「書辦?」何知縣搖搖頭,「你乃是解試狀元,本縣的驕傲。只是一個書辦之職,太委屈你了。我已經在縣衙讓人備好你的書房與臥房,這待遇嘛……與那典史主簿相同。在這段時間,你就輔佐本縣,積累積累經驗吧。」
「學生感激不盡,僅供差遣。」
「恩,很好。柳明,你我在這茶樓偶遇,也算是緣分吧。」
何知縣大為滿意。這柳明,意氣風發,前途無限,若是他日高中進士,在京為官,自己也好攀攀這棵大樹。這麼看來,讓他來縣衙當差,乃是最好的親近方法。
他又與柳明閒話敘了敘鄉情,這才惜惜別過。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柳明緩緩走出衡陽茶樓,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守株待兔成功。
如何能夠意外地不做作地與何知縣相遇?便是在知縣眼皮底下賣弄才華。
他打聽到這何知縣,每隔幾日,便會在這衡陽樓飲茶。便是尋找機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才子破案,知縣賞識,惺惺相惜,多麼令人羨慕的橋段故事。
現如今,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自己馬上就要進入縣衙了。
柳明望向茶樓南面那青灰色的縣衙建築群,心中生出一股壯志雄心之情……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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