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 陳衍走了進來,和床上坐着的唐沉對上視線。
唐沉的眼神很平靜,沒有生氣質疑之類的情緒,幽深的黑眸淡淡地望着陳衍。
不等他出聲, 陳衍就全盤道出,說剛才在外面的是上次救的人, 連對話內容都說了出來。
&唐沉的手隨意地搭在錦被上, 指腹摩挲,「你的決定呢?」
陳衍看着他, 眼神有點疑惑。
&要轉入他們的陣營嗎?你不喜歡我教的行事方式,現在不是最好的機會麼?」
陳衍一愣,似沒想到唐沉會說出這樣的話,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 重重抿唇, 忽的膽子大了, 沉聲說:「如果……我真的加入他們,教主……」
唐沉說:「那是你的選擇。」
他本意是想說人人平等, 你是個獨立個體啊想做什麼決定我都ok噠, 我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體恤屬下的好老闆。可沒想到陳衍完全扭曲了他的意思, 就覺得他是在說——哦,那與我無關。特別不在乎的態度。
陳衍沉默, 拳頭越發捏緊, 骨節泛白。
&知道我爹怎麼離世的,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仁教。我不會脫離仁教,也不會離開……教主你。」
說到最後三個字,陳衍抬頭直盯盯地看着唐沉,黑沉沉的眸子,那眼神,看得唐沉居然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感覺……好像有什麼脫離了掌控。
到了晚上,夜色昏暗。唐沉如往常就寢入睡,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綿長。
陳衍猶豫良久,終還是忍不住,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床邊。
月光似水,淺淺淡淡地映落在床榻上,讓那人平日淡漠的眉眼變得柔和不少,嘴角沒有挑起逗弄似的弧度,睡得頗沉,雙唇無意識地張開了些許。
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只要。
稍稍一動。
陳衍看着他,眸色越發加深,鬼使神差般,俯身慢慢的對着那唇瓣吻了下去。
不可思議的柔軟,溫熱,還好像有股清甜泉水般的味道。近距離看着教主俊美異常的臉,肌膚相貼,呼吸可聞,心底竟生起了一絲萬不該有的褻瀆渴望,想要看教主滿臉緋紅,眼神迷離甚至是哭泣求饒的樣子。
陳衍的心臟就猛地跳了一下,瞪大了眼,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身影一晃,瞬間退到了床榻的三尺之外。
床上的唐沉眼睫微顫,像是被擾了睡眠,低哼一聲。陳衍渾身僵硬,呼吸都不自覺停住,深怕自己被發現了。
可唐沉沒有醒來。
陳衍抿唇,說不清心裏的情緒,鬆了口氣,又像是有點可惜。
第二天,兩人坐在一起吃飯。
唐沉拿着筷子,靜靜地看着陳衍,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讓陳衍有點忐忑。
唐沉眯眼,說:「今天的魚挺好吃的,是不是?」
陳衍頓了一下,點頭。
唐沉:「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魚,叫接吻魚……」
吃着飯的陳衍忽的一噎,偏頭劇烈地咳了起來,表情還有些心虛。
唐沉微笑着:「它們以喜相互『接吻』而聞名。不僅異性魚,即使同性魚也有『接吻』動作,是不是很特別?」
陳衍繼續咳着,咳得臉都泛紅。
唐沉不緊不慢的給他倒了杯水,狀似關心:「沒事吧?喝點水。」
陳衍低着頭接過茶杯,緩過勁了,啞聲:「教主……你怎麼突然說起這魚?」
唐沉微笑着看他,有點意味深長:「你知道的——很有趣,不是嗎?」
陳衍臉色都變了,心道,教主絕對發現了自己昨晚做的大逆不道之事,他會殺了自己?還是驅逐出教?
不管是哪一個,陳衍都不想要!
陳衍抬頭望着唐沉,眼裏滿是不知所措,焦急惶然。
唐沉卻只是拍拍他的肩,說:「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
陳衍一愣,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
他們又去了鎮裏最繁華的街道,在高處撒下罪狀紙。
陳衍跟在唐沉身後,一直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正下着樓梯的唐沉腳步一頓,忽然轉身,抬眼看向陳衍,一襲墨色斗篷,露出了帽下的俊美臉龐,嘴角含笑,幽黑雙眼,靜靜地凝視着他,一瞬間,那目光似穿透身體,直觸靈魂。
陳衍愣住。這個位置,自己站得比教主還高了一個頭,不像平日恭順垂眸,現在他可以將教主整個人都納入眼裏。相隔的距離不足一尺,他一伸手就可以摟住教主。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膽大包天,但心口卻因這想法一下脹滿起來,佔據了整個腦子,不留一絲縫隙。
唐沉笑了一下,說:「陳衍,你在想什麼?」
陳衍抿唇不語。
唐沉:「你不說,我不可能知道你的想法。你什麼時候願意說了,我隨時都願意聽。」
陳衍捏緊了拳頭。說些什麼,說自己瘋了一般,居然敢覬覦教主的身體,還想要和他共度一生嗎?!
兩人走在街上,路兩邊都是小攤,擺着各種物品。
某個攤位前,站着一個清秀青年,武者打扮,放下了手中的物品,朝他們望了過來。
是謝明知。
他謹慎地看了唐沉一眼,眉毛微皺,直率地露出了不喜。
正邪自古不兩立。
但旁邊那個人卻是幼時的玩伴,還有着說不清的情愫在。
謝明知:「之譽……」
唐沉卻是一聲輕笑,說:「陳衍,你什麼時候改名了?」
陳衍平淡搖頭,「沒有,而且我也不認識他。」
謝明知咬了咬唇,露出了受傷一般的神情,但旁邊有魔頭在,他不敢輕舉妄動,看着陳衍平靜的神色,裝作不認識自己,一下想起了幼時,他們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時,陳衍也是這麼推開自己的。陳衍是在保護他。
謝明知從小在門派里長大,聽了不少關於魔教的傳聞,已經先入為主,覺得是魔頭一直在威脅命令陳衍,陳衍是無辜的,有苦衷的。他甩袖轉身離開,只想着快點找來師父他們,把陳衍救出魔掌。
等謝明知帶人過來時,唐沉兩人已經騎馬出了城,在郊外,一把鋒利的劍破空襲來,刺穿馬身,原本跑着的駿馬由於慣性,收勢不住,幾乎是往前跪了下去,馬背上的人眼神一厲,靈活地跳下,閃躲到一旁。
唐沉望向來人,冷笑:「要殺本尊就直接沖我來,何必害了一匹良駒的命。」
&頭,今日老夫就要了你的命!」
說話者怒目圓睜,惡狠狠的視線瞪着唐沉,一副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模樣。
來人一共五個,兩名壯實中年武者,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一個身穿□□的高僧,還有謝明知。
當陳衍看到謝明知的身影時,瞬間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向來平靜的臉色一變,幾乎可以說是怒火中燒。
出現在這的五個人,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號的人,武功高強,憑唐沉和陳衍二人之力,要獲勝逃脫風險並不低。
而且,從一開始,那位高僧就低聲念着經文。
世間萬物,生生相剋。
唐沉的幻術雖厲害,但也不是沒有對抗的方法,像了悟大師那樣的得道高僧念誦複雜的經文時,就能很有效的壓制住,幻術施出了也只能一時擾亂心智,對武功高強的人來說幾乎無用,收效甚微。
所以,他們只能正面槓上。
陳衍氣得捏緊了刀柄,骨頭髮出摩擦的聲響。唐沉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帶着些安撫的意味,然後走到他身前。
唐沉笑了笑,漫不經心說:「你們是一個個玩車輪戰,還是一起上呢?」頓了一下,又似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勾唇嘲諷,「也是,你們怎麼會一對一呢?最擅長以多欺少了。那麼多的門派,都特意來對付我們仁教。」
&魔頭你瞎說什麼!還仁教,少噁心人了!」
武功高強者的對戰,幾乎是殘影不留,眨眼間,傷口出現,淌着血,氣息變得不穩。
謝明知一方有五人,且武力值都很高,想着就算殺不死,制住他們總是可以的,但沒想到還是被那陰險的魔頭使了詭計,讓他們給逃脫了。
茂密的林里,兩個黑影快速奔躍在樹間,身姿矯健。
忽然,其中一個修長的人影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另一個人立刻也跟着停下,低聲擔憂道:「教主?」
唐沉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幾道,血染紅了布料,只因為是黑色,並不明顯,透着濃濃的血腥氣。外傷不嚴重,真正糟糕的是傷在身體內部,受了內傷。
陳衍也看出來了。剛才的打鬥之中,唐沉對付了武功最強的兩人,最後結果反倒是陳衍傷況不大。
&事。」
接觸到陳衍滿是擔憂的視線時,唐沉淡淡答了一句,正要再次運功,卻胸口猛地一痛,無意識地深深蹙眉。
&主!」陳衍急了,顧不上規矩,直接伸手扶住了唐沉。
唐沉重重抿唇,說:「蹲下。」
陳衍有點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向唐沉。
&運不了輕功,讓你背我。」
陳衍終於聽明白,驚訝地瞪大了眼。
唐沉眯眼:「怎麼,不肯?剛才你的擔心都是假的嗎?」
&是!」陳衍立刻否認,急切還有點慌的在唐沉面前蹲下身子。
唐沉把手搭在他肩上,感覺到輕微的顫意,勾了勾唇,毫不猶豫的整個人撲在他背上。
陳衍喉嚨一動,握緊了唐沉的腿彎,深呼吸一口,努力壓制着心底的情緒,往附近的城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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