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珠心思突地一動,像是聞着錢味兒似的搭上了話,「大叔,我這攤兒可夠百來號人吃的。」土豆粉條剩的不多,但家裏佔了大塊地兒晾着不要成本錢的橡子面可多了去。刨去菜籽油其他一些的,該是有賺頭的,偏生鬧了李家兄弟那茬,她不得不擔心今後生意。
「嗐,在碼頭幹活的,起碼就這個數兒,各歸各家的,可都要吃飯不是。東家不管飯,大傢伙都是自家帶點兒乾糧湊活,天冷了飯菜涼的快,那滋味嘖嘖……不好。」吃麵的男子姓鄭,一會兒工夫就叨叨了不少,說話都能瞧出是個急性子。人在前面碼頭做工,算個小工頭,他這是自個起晚了沒來得及熱饅頭,本想將就吃點,沒想到吃着好吃的,在薛寶珠試探問下打開了話匣子。
「碼頭那應該有能吃飯的地方罷?」薛寶珠納罕,來來往往人流集中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沒個飯館食肆?
「有是有,就是坑人吶。」鄭阿南眼睛瞄向薛寶珠邊上小女娃捧着喝的,嘴角白了一圈兒,端着喝熱乎透着醇香,又給吸引過去了,「這是豆漿?咋是這個色兒的?」
薛寶珠點頭,反正這兒犄角旮旯沒個生意,索性勻了一碗給人,「裏頭我加了芝麻和棗兒,磨得精細濾過的,不加糖都是甜口兒。」剩下的豆渣炒了一盤,那可是補鈣的好東西,當然弄不好的吃着就是一口乾澀的沫子味。她是熱鍋後下姜、蔥末炒香,大豆渣炒勻加了湯和醬另外調出了香味,勾芡入盤,將中間扒開,放些蔥花,香油燒熱淋在蔥花上,那就不再是澀巴巴的,還很好吃哩reads;。
今兒下了攤她還打算去集市那多買些,除了能做豆腐豆漿和豆花兒,最主要的是她想吃腐乳了。
「大叔還沒說咋坑人呢。」薛寶珠看他快喝完那碗,緊忙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唔……」鄭阿南砸吧了下嘴兒,拿袖子抹了下嘴,接着給說道,「那掌柜的黑心,咱們這些個在碼頭扛大包一天頂到頭也就掙二三十文錢,他倒好,店裏頭往最少的點都得要五文錢,葷菜沒肉,素菜沒油,誰還上他們家吃,寧可麻煩點從自個家帶了。」關鍵是五文錢還不管飽,誰樂意貼白眼兒進去吃。
「那就沒別家了?」
「原先是有,叫給擠兌走了,聽說那家掌柜的和縣太爺有那麼層的親戚關係,這不,碼頭方圓十里都不許擺攤,要吃只能上他們家吃。」鄭阿南說起也氣憤,像他這種婆娘沒法弄吃的情況,還得多跑十幾里路解決午飯。
薛寶珠打聽清楚情況了,心裏冒了一個念頭,可聽着他後半截話又有些猶豫。這麼說會話的功夫,又來了幾人,是聞着香味來的,同樣要了蔥油拌麵還問了豆漿能不能送,薛寶珠想着長遠打算,那一鍋剩下的沒打算留下索性都分了出去。
鄭阿南看她忙活起來,也怕誤了工時,匆匆忙忙往碼頭趕,心裏頭還念着就是攤兒離碼頭太遠,來回跑趟兒太費事,明兒個早上還是找這攤兒吃,土豆粉他還沒嘗咧。
薛寶珠也沒想到她這隨便一安置,還能引來人,攏共兩方桌,搭湊着竟然還坐滿了。她索性就不挪攤了,有一壁牆面擋着,正好避開了巷子裏的穿堂風。等閒下來,薛寶珠從吃飯客人的穿着上察覺出不同,那料子明顯要好些,等人付了錢走,跟着瞧去,發現都是住附近的。
而後再仔細看了身後這片宅子,好麼,連那宅子屋頂都是一色的琉璃瓦片,聽着言論並非多有錢的大戶,但也絕對比尋常百姓富裕些。薛寶珠瞧着有了底兒,再看那些帶着孩子出來吃朝飯的,都分發了一碗熱豆漿。
之後又斷斷續續來了些人,面賣了將近一半,可薛寶珠卻打算在這兒紮下來了,讓裘和去衙門跑一趟問問王大虎在這兒擺攤需不需繳納費用。裘和是跑去的,沒一會兒工夫又跑了回來還不帶喘的,帶回個好消息,這片兒人流不多,也不需整頓的,擺她一攤兒就不收了,等真有事兒了,他再提早打一招呼不妨事兒。
得了准信的薛寶珠心底踏實了,看這片的小孩兒多,琢磨着弄點造型有趣生動的動物包子,反正是不差錢的,還有豆花兒,鹹甜的都弄,再過陣香椿上了她及早去多挖些做香椿餛飩吃。這些他們尋常吃的東西,這些人興許覺着稀罕,多掙頭。
這邊薛寶珠喜滋滋盤算,鍋子裏熱的還是薛寶霖給翻的面兒,她餘光里瞥見,緊忙把他拽遠了點,怕油星子濺到。就是寶霖自個來了勁,非要幫着一塊弄,也聰明,不碰他不會的,就是遞個東西啥的,還能抽出空管住薛寶琴不亂跑,拿着新買的硯台盒子抽了硯台,拿空盒子和木枝給她湊活一起玩兒。
薛寶珠弄吃的,裘和就負責收錢,她剛剛瞟了一眼,發現木盒裏的錢幣壘成了幾堆,最外頭是一文錢的,往裏頭數額變大,也少,人多的時候遞過來拿錢的手兒她顧不過,那人准能精準算出來。薛寶珠一開始帶了點不放心,偷摸留心卻見他十分利落,也沒見有藏私的動作,唔,老實的很。
後者似乎察覺到她目光,突然抬起頭來,蒸籠冒出的白色熱氣將他的眉眼妥帖地籠進一層柔光里,竟有幾分不真切。
便是怔愣的一瞬,那人突然朝她伸過手來,薛寶珠下意識一退,卻還是叫他手長拂過了臉頰,冰涼的觸感一觸即離,在她渾身寒毛炸開之際捏了個蔥花給她看。「……」
薛寶珠擦了擦臉,不知是什麼時候沾上的,害她以為……想到剛才想到有的沒的略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轉過身去瞥見坐在桌旁吃的一人,老長時間就這麼一個,估摸是熱潮過了,遂跟薛寶霖道,「我看也差不多了,等下咱們就收攤回去了reads;。」
後者乖巧點頭,抽了抽鼻子,小聲道,「姐,咱把剩下的面回去也這麼弄着吃,我也想吃哩。」
「行。」薛寶珠摸了摸他腦袋,正準備適當收拾點兒,卻看到從不遠有幾個人往她這頭來,一壁指點着她,一看就曉得是沖她來的,一時有些傻眼,緊張地握住了鍋鏟。
旁邊搬凳子的裘和亦是看見,默默放下凳子,直起腰身,生得細秀修長的眉攏起,狹長微勾的眼角折射冷光。
「快快,就是這兒,嘿,我一聞這味兒就是!」其中打頭的那個興奮叫道。
「對對對,我也聞出來了,哎喲,還是你這老小子罩子亮,這兒都叫你給找着了。」
「可不是,為了給你們說,我都沒來得及跟小姑娘說一聲,可別叫東西賣完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擠了跟前,除了兩個年紀稍大比得上村長爺爺的,餘下幾個就年輕多了,不過都是兩眼發亮地盯着她那鍋子。
「唉,剛才小孩兒他們喝的那個沒了?」最早說話的那個老者瞪着空了的那隻鍋子吹鬍子問。
薛寶珠都要抄着鍋鏟準備上了,結果被這麼一問,怔愣地搖了搖頭,隨後就認出這些人可不是她以前那攤的熟客麼。她搬了地兒沒法子通知前頭的熟客,卻沒想到這樣還能尋來,心下不禁歡喜得很。
倆老爺爺愛拌嘴感情卻好,每天都一塊兒來吃,有時候還會指點一二,一看就知道是老饕客,而旁邊幾個年輕些的都紛紛張口要她弄吃的。
「三碗蔥油拌麵,一碗加肉絲兒,兩碗土豆粉,一碗要蔥不要香菜,一碗要香菜不要蔥……」薛寶珠反應過來,機靈地挨個詢問報了一遍,得了幾人點頭馬上麻利做了。
「丫頭啊,爺爺等你一口吃的,這都等了一年了,上回還說要給我暗香湯,可別食言了哇。」
「蔡老頭你羞不羞,管人小姑娘要東西。寶珠啊,我那兒浸漬的梅花發了臭叫老太婆給倒了,爺爺就想喝上一口,你看……」
「噫噫噫,老東西你還說我,你自個也不是……」
倆人說着說着又拌上嘴了,直到薛寶珠端了熱騰騰的面上來才止住。「蔡爺爺,徐爺爺,我那兒早給留着呢,弄了兩罐子,正愁不知怎麼給,明兒個來的時候把你們。」她自個對於泡茶的工藝比對喝茶執着許多,早在十二月下旬的折了不少新鮮梅花,弄成梅花茶,剛好聽二人提起便許了倆人分勻出去。
也托兩老的福,後頭來了不少好吃客,這一傳傳的,竟讓她攤子愣是沒什麼東西剩下。薛寶珠還有些發懵地看着空台板,瞥到旁邊癟了嘴的寶霖,低頭揉了一把他腦袋忽然笑了起來。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等收了攤子也不過是辰時半,和年前在集市口一樣早,薛寶珠摸着鼓鼓的錢袋子,又像不過癮似地提在耳邊晃了晃帶起丁零噹啷迴響,直把眼兒給笑沒了,歇年這些日子以來心裏頭空的那塊終於叫這聲兒給填上了。
裘和看着那杏核似的眼睛彎成新月,漾着水波,如同被感染似的牽起了嘴角。
薛寶珠把錢袋放進縫的內兜里藏好,回頭看見裘和傻站着笑,竟有一絲被寵的感覺,頓時覺得自己感官出錯。隨後讓裘和顧着攤子,自己領上弟弟妹妹又回了集市。
這點兒集市口還熱鬧着,正是食朝飯的時候,包子鋪和各式攤子前都聚了人,薛寶珠一眼過去就看見了李家兄弟的攤,原先她擺過的地方卻沒她那時候熱鬧,飄出來的酸辣味叫她忍不住多看了眼,那一碗碗的也是酸辣粉?
李老二先看到了薛寶珠,拿胳膊肘撞了下他大哥,示意他往前邊看,李得財順着也瞧見,一臉的橫肉兇惡抖了抖,透着明白意思——要是敢來鬧,定叫她沒好果子吃reads;!
薛寶珠漠然轉開眼,聽着耳畔傳來何氏吆喝着梅菜餅,眉頭動了動,暗忖過了個年何氏長腦子了?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地往集市裏頭走。
只是薛寶珠沒打算搭理,何氏瞅見倒喊上人了,「寶珠啊,咋攤兒沒了呢?」聲音里明顯夾了一絲幸災樂禍意味,故意撩撥。
薛寶珠聞聲停住,回頭對上等她憋屈回答的何氏,沉吟頓了一下,抱着寶琴直接入了裏頭。
「……」何氏正眼巴巴等她說慘呢,結果被甩了一臉冷漠,登時提了口氣愣是咽不下。她氣得得胸口起伏,好容易平復下來想再套套話,可那薛寶珠已經轉過身去肉攤子那邊了。
呸!給臉不要臉!何氏心中怨懟的罵了一句,到底咽不下氣,尋思起了叫薛寶珠吃癟的法子,也好叫她以後別這樣張狂。
年後集市里賣的已經比年前那會便宜多,年後殺豬的少,肉價還是穩高,不過年裏吃過癮的,薛寶珠只挑了三四斤做肉醬和鹵兒用,反而豬蹄豬尾巴豬耳朵這些邊角料買得多,認慣了在張屠夫家買,後者看她隔一陣兒買一些,本來也就沒什麼人要的東西幾乎是半賣半送了。
「丫頭,這些東西真能弄好吃?」要弄好吃,他這肉鋪哪還剩的下那麼多讓她買,豬耳朵還有點嚼勁,豬蹄子根本沒啥肉咋弄吃啊!張屠夫忍不住好奇地問。
「用滷的,滷的出味兒。」薛寶珠得了好,笑眯眯回道,就是一手抱着寶琴拿不過東西。
薛寶霖倒是想幫忙呢,可手裏已經捧了兩袋子豆子食材的,就是想顯力氣也騰不出手來了。
「噯噯噯,我來拿。」一道聲音自後方響起,一雙佈滿繭子的手同時伸向攤子上的東西,「這麼多東西你還帶着弟弟妹妹怎麼拿得過麼,叔正好回去,一道走?」
說話的正是孫喜,另一隻手上提了菜,幫她把豬肉攤上的東西包圓了。
「謝謝喜叔。」薛寶珠沖孫喜道謝,正巧東西也買完就跟着孫喜一塊出了集市。
有孫喜打頭走着,薛寶珠跟後頭老遠就看見何氏正搗鼓着什麼,有了提防之心。結果偏這時候,孫喜突然回身幫寶霖手裏的東西也接了過去,這一停頓,何氏那出了岔子,一團油糟子啪嗒掉了,把她自個的襖裙給糊髒膩了,回過神來紅赤臉瞪薛寶珠。
想來那油糟子原來該是沖自己來的,大概沒想到有大人顧着沒好下手糊了自個,薛寶珠冷冷瞥過去一眼,看她不忘故作自然的模樣,眼神銳利,嘴角咧了個嗤諷弧度。
「……!」何氏可快是氣炸了,這衣裳還是趕年穿的簇新,就剛剛解的布兜想收攤結果這麼給糟蹋了,快把她心疼死了!
「寶珠?」回頭孫喜見薛寶珠突然停着,喚了一聲。
薛寶珠應了一聲跟了上去,一壁拉了寶霖手兒,對何氏那眼刀子視若無睹——活該!
等走上街,在酒樓拐角看到孫喜的牛車,薛寶珠抬眼張望了下四周,同樣瞧見了裘和守着她那小攤車在喜來坊旁邊。
「叔,東西幫我擺那攤兒上就行,我還有事兒,要晚些回去。」薛寶珠看裘和也看到她往這邊推過來,忙是跟孫喜說道。
「啥事要緊不,不要緊還是一塊坐車回去省得走吶reads;。」孫喜把自己的東西往後頭空筐子一扔,拿着薛寶珠那份皺着眉道。
薛寶珠嘿嘿笑,「要緊要緊,叔不用管我,我表哥力氣大着,累不着,您先回去罷。」
裘和走到的時候剛好聽到對話,杵在她身旁,搭手把東西往攤子上裝。薛寶珠把寶琴擱在攤車的橫檔上,用塊木板抵着不會掉下來,一壁歸整放上去的東西。
說有事兒是騙喜叔的,薛寶珠反應慢,過了年的才覺出孫家的不對勁來。尋常往來歸一碼,可到底是受表哥風波影響,有些避着了,尤其還有個孫長明在,她確實不好意思搭得熱絡,省得又造流言。
孫喜見狀作罷,倒也沒相求。再說背地裏小孫氏也囑咐了自己不知多少回,為着長明他再喜歡這丫頭也該顧忌些流言了。一想到這,再看寶珠剛才反應,他便也就知道這丫頭怕自己也是心裏鏡子似得明白一切的。
這下倒是讓孫喜有些不自在了,回身向牛車時看到筐子裏剩下的幾隻瘦小螃蟹,「喏,這螃蟹你拿去,一網兜裏帶的沒幾個,省得拿回去你嬸子說禍害她。」小孫氏是一點碰不了,吃一點就渾身發癢難受,可又喜歡吃,所以提着他耳朵說看不着就好。
薛寶珠拿盆兒裝過,有三四個,個頭雖小,可也饞人的,「謝喜叔!回頭我送點滷料給嬸子!」
「這麼見外幹啥,行吧,我先回了。」孫喜憨憨的笑應了聲,看着寶珠丫頭心底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丫頭怕欠人情,叫他懷着的那心思更不好受。
這頭薛寶珠捧着盆兒琢磨吃法,等孫喜沒影了才跟裘和慢慢往村子去。薛寶珠有一點沒說差,裘和跟天生神力似的,力氣大得驚人,走那麼遠路都不帶喘的,更別說車上裝了東西外帶個薛寶琴,換她都推不了幾里,有了裘和她這攤兒就不擱衙門去了,一樣也是怕給王大虎添麻煩。
一路上,薛寶霖是興奮了,扯着薛寶珠說不完的話。裘和推着車在旁邊默默聽着,偶爾瞥過去眼,看着少女柔和側臉顯出的與年紀不符的沉穩,忽然覺得這丫頭並非自己想的那般簡單……
薛寶珠似乎沉浸在思緒中,並未察覺裘和的目光,走了半路,忽而鄭重啟口,「還是炒螃蟹年糕罷,家裏還有年糕。」白白胖胖又彈牙的年糕,吸滿螃蟹的鮮美,再裹上濃濃的醬汁……薛寶珠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裘和覺得會有剛才想法的自己有點蠢。
之後,薛寶珠發現裘和不理她了,雖然平常也是那副寡言樣子,可莫名覺得這回有點怪怪的,隨後叫薛寶霖一打岔晃過,走到村子,就看到路上一熟面孔正笑盈盈看她。「……」
「喲,今兒這麼早啊,賣得咋樣啊?」薛李氏是打前頭看到他們幾個回來,故意守在這兒問的,之前老不死的說薛老二家的不好惹,反而激着她了,她還想看看是怎麼個不好惹法呢。
薛寶珠看到是薛李氏,下意識反應就是蓋了攤子上的東西遮住不讓她探看,繃着一張臉兒冷冷問道,「是你讓李得財和李得富他們占我地盤兒的罷。」
薛李氏聞言心底更是樂了,看樣子是在她哥倆手裏吃虧了呀。橡子能磨麵的法子也是她告訴大哥的,在鎮上擺攤也是她攢說的,就擺薛寶珠那地兒,生意不都落了她哥哥那。而她那兩哥哥也早就答應了她,不會讓這臭丫頭好過哩!
「這話咋說的,你能做生意,旁人咋就不許了,那攤兒我哥哥也是把了錢的,什麼你的。」
薛寶珠沉着臉睨她。
薛李氏可愛見她這模樣了,這麼早回來東西還滿噹噹的,肯定是啥也賣不出去,就等着她等揭不開鍋那天來求自個,等那時候非得拿她當初那傲氣好好磋磨磋磨,奚落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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