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好痛!主人救吾!」德庫拉悽厲的慘叫從更衣間傳出來,和附近其他更衣間的慘叫聲匯成一片,此起彼伏,綿延不絕。
此時,已經換上聖女服飾的碧霄一臉正經地在對着水晶球進行現場報道:「大家可以發覺,此次話劇演出,諸多演員都為之付出了犧牲與努力。相信等在觀眾席上的大家可以看到一台非常出眾的話劇……」
方才完全打理好自己的該隱無言地搖了搖頭,這隻人妖是在作死啊。要不是趙公明一直護着他,恐怕已經有好多人都會暗地裏收拾他一番吧……實力不敢說超過,但暗地裏使幾個絆子還是可以的。
突然,該隱想到了一點,就是幸好自己不是演公主的,否則很可能現在正和自己這不知名字叫什麼的手下一起受束腰的苦楚……聽着遠近交織的慘叫,他感到背後一陣涼意。不知道弗雷如何了,不過以他的腰圍應該沒事,那張紙上的數據他可是見過的,而且他一時好奇問了一下關於束腰的大小。
就在該隱忍不住為弗雷而擔心的時候,走廊盡頭響起了一陣驚艷的低微抽氣聲,甚至還有一些分貝不算高的驚呼。
他轉過頭,看見一位身穿曳地長裙的「少女」款款走出。他及肩的黑髮被華貴但非常適宜他氣質的飾物點綴起來,額前的一縷黑金色短髮像是個俏皮的孩子,不聽束縛地垂下。恰好他那雙仿若鎏金的眼眸頗有些不安地在地面上來回移動着,看起來挺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大概是由於頭一次穿這麼高的鞋子,所以不僅比平時高了很多,還走得不太順暢,明顯有點磕磕絆絆。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身尊貴而華美的服飾讓原本就很美貌的弗雷變得更加具有吸引力了。畢竟他平時總是一身黑衣,縱使美貌超眾也不禁讓遠觀的花痴們心裏覺得冷艷了許多,雖然弗雷是溫和的金色陽光……現在,因為不好意思而微粉的面色簡直要讓不論男女的花痴驚艷得鼻血直飈。
就連該隱也是被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看着弗雷。
好像是對周圍的驚艷氛圍不太滿意,弗雷低聲說:「都去忙自己的,快滾。」
見周圍反應不大,想來也知道是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該隱在心裏感嘆弗雷的驚艷程度,但是眼神卻一冷。「還不快滾蛋!」
眾人心頭頓時一陣涼意,唯唯諾諾地退散了。
等閒雜人等退走之後,看着弗雷有些艱難地向自己走過來,該隱忍不住嘆了口氣,走過去扶住了這位目前「嬌弱」的公主殿下。「你怎麼回事?是被束腰害的嗎?」
弗雷喘了兩聲,他也沒想到這束腰雖然不算小,可束縛力確實夠強。他無法想像德庫拉這幫人所受的折磨,畢竟自己還好腰不粗。「雖然束腰不比我的腰更細,但是裹在身上真是不好受……」
「都是趙公明太惡趣味了,竟然讓男生穿女生的束腰。」該隱無奈道。
他似乎忘記了,這個世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女生。
看着比自己還稍微矮了一點的該隱,弗雷忽然想起了什麼:「該隱,我剛才換上鞋子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說你飾演王子不可以比公主矮,所以,好像給你找來了一雙內增高的……」注意到該隱立刻轉成多雲的臉色,他硬生生把話壓下來了。
「等這場話劇演完了,我會去找那人算賬的。」該隱卻並未有多大表示,只是輕微捏了捏拳。
但是一旁邊的弗雷表示他不想去預見那個某人的慘狀。
與此同時,道道爾學院商業街。
由於話劇即將開始,所以這裏顯得空空蕩蕩的。絕大部分商鋪都關門歇業了,剩下的也是掛起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阿努比斯沒有像往常那樣謹慎,人都去看話劇了,再謹慎就是有毛病。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披着那身漆黑如墨的斗篷,以免有人意外看見。
他身後跟着幾個夜月死神第一突擊隊的精銳骨幹,都是一律的黑色斗篷。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那似要嗜血的目光竟是如出一轍。這是長期在刀尖舐血的人才會有的眼神,但是他們明顯不如阿努比斯,因為真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強者會收斂自己的殺伐之氣,更何況是資深殺手?
依着先前的規劃,他們要從商業街穿過,然後混入話劇演出的會場。就在他們即將平靜地離開道道爾商業街的最後一個街角,阿努比斯突然發覺了一絲不算強的氣息。雖然看起來構不成威脅,但他還是做出了讓所有人都隱蔽起來的手勢。待他們都藏好,他自己一個收斂氣息,悄然靠近。
為了謹慎起見,阿努比斯並沒有靠的太近,但他所選的隱藏之所恰好能讓他出眾的耳力捕捉到街角那裏的說話聲。聽了沒兩句,他就聽出來一個有點偽娘,而另一個只是一個年紀並不大的孩子。
阿努比斯偷偷瞧了一眼,小孩子一頭黑髮,卻有一對猶如火焰的眼眸,明明是有點英氣的小男孩,卻像庫伯勒族的人妖一般穿了一件蓬蓬的公主裙。而那個聲音有點偽娘的那個也是一身斗篷,但是……他差點兒就大丟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居然是一身賤不拉幾的花斗篷。這人腦門被夾了還是怎麼地?偽裝當然是黑斗篷啊。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繼續側耳傾聽。
孩子的聲音透着這個年紀男孩子特有的稚嫩,但語氣卻是難以想像的成熟:「天照,我把口令給你了,但是麻煩你警告你們中帶頭的傢伙,他要是敢對弗雷哥哥動手,別看我還小,我一樣可以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名叫天照的花斗篷頗有些訝異地說:「這個號稱金色陽光的居然是你的哥哥?看來你也是個光之神族的王子。不過你為什麼不管其他的哥哥?比如阿瑞斯什麼的?不能告訴人家麼?」
「其他的不用我管。」孩子的口氣生硬,但是遲疑了一下,反而卻軟了一點下來,「那個,亞爾夫海姆河床上的晶石謝謝你了。」他知道,區區幾道結界的口令還抵不上那塊水晶。
「阿拉~其實你這小鬼也挺可愛的嘛~」天照像是笑了,俯下身就要去摸孩子的頭。
哪知,孩子手中陡然冒出一陣烈焰,直直襲向天照的手。要不是天照躲得快,他的手恐怕不燒焦也得蛻層皮。
天照後怕地退了兩步,「你這小傢伙下手居然這麼狠……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別碰我,你不過是黃泉之菊的成員,沒資格碰到我。」孩子冷冷地說,「第一幕快要開始了,我要走了。別忘了向領隊的人傳話,我可是說到做到的人。」說罷,他轉身就走,一點面子都不給。
因為披着斗篷,也不知道天照是不是不滿,只是跺了下腳就走掉了。看樣子,他是去找帶隊的人了。
等天照走遠,阿努比斯才緩步從藏身之所走出來,「繼續前進。」
聽到這沒有波瀾起伏的聲音,那些隊員才又紛紛出現,跟到阿努比斯身邊來。
阿努比斯看了幾眼這面積頗大的學院,心中感慨翻湧。今天是話劇演出的日子,第三百屆校慶也要正式落幕了。可是在這一天學院內部同時殺出了夜月死神和黃泉之菊,這場戲,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嘿嘿,小洛基做得不錯哦!雖然那天照本來也很好打發,但是小洛基你的智慧真的是遠超同齡人歐~~~」
仿佛是一直監視着洛基的一舉一動,一到偏僻的路段,它的聲音就又蹦出來了。只是洛基感到很不耐煩,對着虛空揮了揮手,算是下逐客令:「我不想聽你說話,別來煩我。」
它不甘放棄,接着說:「那,我就走嘍?反正小洛基也不會對剛才的偷聽之人有興趣……」
洛基心頭一震,臉色變了變:「你說,剛才有人偷聽?」
「嗯哪嗯哪,我正準備說的,誰知道小洛基你直接下逐客令?」它的語氣仿佛包含着萬千委屈,好似自己完全是無辜的一樣。但是洛基知道,如果這傢伙又面孔的話,那一定是偷笑或者調戲成功的奸詐嘴臉。
來不及管那麼多,洛基只知道不可以讓自己泄露結界答案的事被別人知道,當下問道:「那偷聽的人是什麼人?」
它相反地有些漫不經心:「那個人是讓小洛基你來來回回詛咒過幾遍的阿努比斯……」
洛基愕然,居然是阿努比斯?!那個將弗雷哥哥重傷的人?他是夜月死神的人,跑到道道爾學院來難道是想再度下手?要真是那樣就糟了。可是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能借用的助力只有這個明顯不懷好意還來路不明的傢伙了。
仿佛是察覺了洛基小臉上的猙獰,它無聲地笑了笑:「小洛基是在擔心兄長的安危吧?放心好了,阿努比斯雖然恢復了全盛的實力,可是卻已經比不上弗雷了。你的那個哥哥,天賦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但是……」洛基還是放不下心來,「既然阿努比斯在這裏,就肯定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闖進來的,他有同伴!」
「唔……照今日這黃泉之菊和夜月死神的前後夾擊,道道爾學院確實被動了。唉~~看在小洛基你的面子上,我就幫你一次吧。」它佯作嘆氣狀,「小洛基的戲份第一幕嘛,下來之後立刻換衣服,按我說的做。」
洛基臉上現出一抹遲疑。
「不用管別的,今天這話劇就算正劇演完了,謝幕那裏是不可能了。」
聽它這麼說,洛基才安心一點。他繼而說,「好,我再相信你一次。」說完,他就向舞台所在的會場跑去。
洛基並不知道,有些命運之索,是絕對不可以觸碰的。因為,從觸碰的那一刻起,命運的齒輪就開始了運轉,再無法停下。
會場之中人聲鼎沸,但主題總是不離今天的話劇。尤其是從內部傳來的弗雷女裝超級美的消息讓很多人都興致勃勃地討論着,拭目以待。當然也有少部分人是想看弗雷如何演繹這公主的角色,畢竟弗雷那麼優秀,招點嫉恨也很正常。
之前有很多低年級的孩子不知道這個故事,不過現在基本上都弄懂了。這幕悽美的精靈族湮滅傳說的煽情程度……這差不多就是為了編成劇本而準備的好麼?
這個劇本名字就叫做《鏡之泊》,畢竟無論是悲劇的開始,還是結束,都在那裏。
精靈皇族中,在年長一點的公主弗麗姬婭的幼年,擔任神官的三位聖女就指出這一代的預言祭司是她。因而弗麗姬婭會被送到鏡之泊永久居住,再也不能離開。當公主成年的時候,她就離開皇宮,被遷入了鏡之泊。
那時候人類也還存在,精靈王為了王國的安穩,決定將小女兒艾科公主嫁給人類王子約瑟斯。約瑟斯是有名的美男子,而且精通武藝,讓小公主艾科立即傾心於他。然而誰也沒想到約瑟斯和弗麗姬婭早就見過並相互愛慕,於是王后決定採取計策。
本來只以為自己是到精靈族遊玩的約瑟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王后的圈套騙住,決定要娶還在外地的弗麗姬婭公主。殊不知,正在準備成為新娘卻是艾科公主。為了不出岔子,國王讓三位聖女配置可以忘記自己最愛的人的藥水。聖女們交出藥水時,說這種藥水會讓約瑟斯瞬間忘記弗麗姬婭,並愛上第一眼見到的人。
在請求約瑟斯帶着艾科出去單獨打獵,之後國王和王后在將藥水摻入水壺之中,並暗自讚嘆這種藥水簡直堪比愛神丘比特的神箭。
約瑟斯帶着水壺,與艾科公主去森林打獵,中途因追逐獵物走散。他飲下水壺中的水,並跑去附近的鏡之泊打水。
悲劇終於無可制止,約瑟斯愛上了自己的倒影,戀戀不捨地向湖水錶達自己的愛慕。他曾經的愛人弗麗姬婭在這湖水中聽見戀人的聲音,欣喜地浮現,卻得到無情的斥責。而艾科公主也因約瑟斯悲痛欲絕,首先是失去了象徵精靈生命力的美妙歌喉,然後衰弱而死。湖邊的約瑟斯身亡後,弗麗姬婭悲傷的慟哭引得嶄新的花朵開放——那便是水仙花,借弗麗姬婭力量而將靈魂寄托在此的約瑟斯的化身。
最終,弗麗姬婭化成了伴隨水仙花開放而綻放的一種無名小花。失去預言祭司,無力再趨利避害,偌大的精靈王國迅速湮滅。這個種族,永遠,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舞台上的煙霧效果久久延續,當煙霧完全散盡的那一刻,華貴的天鵝絨幕布緩緩拉起,精靈族輝煌瑰麗的宮殿現於眼前。
古老的王國在悠久的煙塵中甦醒,但演繹的的悲劇不僅僅是過去的,還有尚還在醞釀的未來。也許,這本就是弗麗姬婭絕望中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