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範圍內,成規模的大批意識置換者群體,基本上都已經形成。
不管是什麼國家,這些聚集起來的群體永遠是老年人比例最高,而且越老的群體,組成的群體越大。
有政府組織的,有民間自發的,也有商業組織辦的,慈善組織辦的,醫療組織辦的。
方一鳴本來準備申請出國的,因為他對這些組織很感興趣。
但是出不去。
他身上的實驗還沒有結束。
不過通過嚴教授那裏,方一鳴還是不難得到他想要的資料。
資料的主要形式是視頻,各種現場的監控畫面,雖然很多媒體都還在討論用攝像頭監控人是不是屬於侵犯人權,大規模的人群聚集算不算搞集中營。
但對於絕大多數真實的科研工作者來說,攝像頭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於可以精準的搜集信息。
研究人員不需要親自去現場看情況,通過攝像頭就很方便找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全世界範圍內,對人類意識置換這種新的現象,以及產生的後果,已經有了不少的研究者。
所有和3x研究相關的資料,目前在網上都是共享的。
理論上來說,每個人都可以用這些資料去研究他關心的課題。
人類還從來沒有在一個科研方向上如此的公正公開過,更沒有如此團結過。
方一鳴現在也自認為自己是一名研究員,雖然林曉認為他完全是半吊子貨——一個程序員妄想轉行干科研。
說實話,方一鳴自己也承認,他其實不關心真的研究出什麼東西。
他只是找出一些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方向,隨便試試。
他之前在電腦上跑了一個星期的程序現在已經有結論了,但毫無價值。
他通過圖片分析監控畫面里的人的皮膚,來判斷營區中人的皮膚狀況正在變得更差。
但相關的衛生報告一搜一大把,而且遠遠比他研究的更細。
所以今天下班後,他又把林曉叫過來商量他們下一個研究方向。
是的,林曉雖然嫌棄,但無奈他自己不會編程,但他覺得他的開創性思維比方一鳴這個程序腦袋更強,所以要求自己來決定下一個研究課題。
這也算倆人新的業餘活動了。
說是一起搞科研,其實就是一起編程序,來更好的看戲。
看全人類現在在病毒的引導下,唱出的這齣大戲。
林曉今天沒有出外勤,現在很多地方臨時的執法權也都收回來了,因為警方也大規模的擴充了編制,他們這種臨時被賦予執法權的閒雜人等,現在大部分之間都跟那些普通的意識穿越者一樣,滿世界找各種群,滿世界打聽各種消息。
不過他們倆好的地方在於,基本上很多地方都有權限去了解。
林曉今天去的是醫院,很多在鄉鎮上建起來的新的衛生機構,比村裏的衛生所更大更全面,但比起城市裏的醫院,條件又要次一些。
有一定的效果,免得大家一股腦的往城市裏沖,在鎮上緩衝一下的作用也是有的。
但是想靠這種醫院把人一直留下來。
那就難了。
林曉今天在醫院裏看到了兩個案例。
第一個是一個老人自殺,因為絕症的劇痛無法緩解。
自殺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寧可給這個自殺者打杜冷丁止疼,也不肯給他打安眠藥。
這種現象之前林曉就和方一鳴一起討論過,也形成了共識。
但眼睜睜看着共識變成了現實,他的心情還是異常的複雜。
病毒正在製造完全嶄新的道德標準。
在這個新的道德標準中,人的身體,越來越多的被定義為一種公共用品。
意識置換者們用的公共物品。
顯然這種新的道德標準還在野蠻時期,所以沒人珍惜這種公共用品,很多置換者被採訪的時候甚至可以明確的說,他現在從來不洗澡,不刷牙。
因為這些身體他只用一天。
永遠只用一天。
因為病毒,人類的靈魂是更自由了,但卻是更自由的往下墜落。
不給安眠藥則是另一種傳統道德的典範。
因為身體是公共用品,死亡,也就成了一種反向彩票。
中了獎的人,沒有抱怨的權力,更不能人為干預這個過程,把死亡的代價轉嫁給下一位。
很多人都在說外星人這是用病毒促使全人類墮落,從內部瓦解人類的統治。
不過那不是林曉和方一鳴關心的。
林曉已經有想法了,是他下午參觀醫院的時候想到的。
「統計所有人的表情,把所有能分辨的歸類,看看意識置換對整個人類主觀上的情緒,有多大的改變。」
方一鳴剛看到這行字就拍大腿了:「你真tm是個人才。」
程序都是現成的,類似的表情識別軟件並不難找,而且這種研究不需要很精確的表情識別,因為樣本和數據的量本身就很大,只要在能分辨的表情中,能得到有統計學意義的結果就行。
倆人就這個話題又討論到後半夜。
第二天一早,方一鳴回到自己身體裏就開始幹活,這次他聰明了,知道在做研究之前查詢一下有沒有其他人有類似的點子。
別辛辛苦苦搗鼓出來,發現是別人已經玩過的成果,那就很難受了。
幸運的是似乎沒有,現在對人類表情這方面的研究主流還是朝着人格辨認的方向靠攏,可以說,人類似乎還在固執的想着通過某種技術手段,把大家拉回到前疫情時代。
還有人在研究意識置換的相關性,以及一個人通過意識置換回到自己身體的概率。
一上午的時間,方一鳴就大概設計好了程序思路,一些使用的表情分析的軟件也測試了一下,不過接下來調試還是要花不少的時間。
這次一個禮拜估計搞不定了。
再加上之後跑程序的時間,起碼小半個月。
好在他們現在有的是時間。
晚上在自己家吃飯,方一鳴又跟父親聊起了這件事,他父親退休前大小也是個幹部,對目前的形勢也是表示擔憂。
不過總體上他對意識置換還是積極的,在他看來,方一鳴和林曉天天換來換去,似乎並沒有對兩個家庭產生任何影響,甚至兩邊的感覺都是多了一個兒子,還很有一點新鮮感。
「我看哪,國家就應該研究研究你們倆,把你們的腦子複製給別人,我看就世界大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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