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間裏準備了胡辣湯。
陳晨巡視了一圈下來,就去自己盛了一碗,回到倉庫的電腦後喝湯。
因為倉庫太大裝空調不划算,所以這裏只放了一個簡單的電暖氣。
不過對陳晨來說,這比長期打在悶熱有異味的大廳還是要強的多。
一碗湯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全真道長本人來了。
很難說這個身份是不是他原來的本人,或者是他進行挑選之後留下來的身份,總之陳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了。
長得人高馬大,滿身的腱子肉,臉上也是大塊的橫肉,一臉的兇相。
這樣的形象跟他網上說話的態度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更別說跟全真道長這個id了。
救助中心註冊的法人就是用他這個身份,名字叫盧小華。
說實話這名字跟這身體的對比更強烈。
盧小華直接打開電腦,看了一下陳晨已經統計好的,白天的收入,又問他:「今天這些人情緒怎麼樣。」
陳晨點點頭:「還行,大多數人還有閒心打撲克。」
前天晚上中心第一次正式入駐,因為條件差,很多人情緒都不穩定,人走了不少不說,還跟保安有過對峙。
要不然買這麼多安保物品幹嘛呢,保安們也害怕啊。
盧小華有在電腦上連了手機,把他去城裏踩點的情況播放了一下。
基本上可以肯定,大部分醫院裏已經空了。
不僅是醫生和護士少了,連病人也少了。
但不少高檔消費場所,比如酒吧,ktv,夜總會……哪怕現在還是在戒嚴,卻依然人滿為患。
「知道為什麼嗎?」盧小華並不知道眼前的陳晨就是qq上跟他的合伙人,他一直把陳晨當做是個打工的,跟他聊天的語氣也是教育後輩的態度。
陳晨當然搖頭,聽老闆繼續發揮。
「因為現在很多人的錢,都是賭博賭贏的,」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體會。」
「對了,」走到門口的時候,盧小華又似乎想起來什麼,說了一句,「空調可以提高兩度,不過要等明天晚上。還有,把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專門集中去一個區……再買點空氣清醒劑回來,這味道太難聞了。」
陳晨看着他出門,笑了一下。
盧小華這是剛回來,自然覺得味道很差,其實大部分員工在裏面待的時間稍長的,都已經習慣了。
不過陳晨還是把對方的要求都記錄了下來。
到凌晨三四點的時候,陳晨去大廳里第二次巡視。
以陳晨和盧小華的經驗,一天當中這一次的巡視通常是最重要的。
救助中心一共請了二十多個保安,兩班倒,日常的巡視只需要三四個保安普通的轉一圈,其他人可以休息或者出去做其他的,但是每天凌晨這個時間點的巡視,規定都是要求所有人必須都來。
大多數的保安都在倉庫里看到新裝備,不過今天還沒機會用。很多保安嫌棄那些防護服,覺得很沒必要。
「一群老頭子罷了,用得着這么小心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等進門的時候,每個人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
真不是他們膽小,其實剛來的第一天,陳晨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但他巡過一次之後,就知道情況了。
凌晨三點50分的救助大廳,在一天中達到了最安靜的時刻。
已經幾乎看不到人娛樂了,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
大廳里大部分地方都是鋪了泡沫地板的,沒有嚴格的床位劃分,而且因為1樓還沒住滿,所以空間上來說是足夠的。
大多數人都是稀稀拉拉的躺着,平均間隔一兩米的距離。
為了方便睡覺,房間的燈光亮度也被調整到很小,不過在大廳中央的走道地面上,貼着很多的熒光標緻,方便起夜的老人可能使用。
唯一還醒着的就是一些護工,不過也一個個躺在那裏,帶着耳機刷手機,不少人自己也睡着了。
這時候,在一片熟睡的人影中,會很明顯的有人突然以完全不相稱的敏捷突然起身。
這種行為本來應該讓周圍都嚇一跳的。
但是在這裏,似乎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那人先是掃視自己周圍的環境,然後又看自己的身體,又伸出手來,在自己身上摸索。
然後臉上浮現出,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見的失望。
他會在原來的地方嘗試躺下來,又或者是坐着。
也許是發呆,也許是在思考。
然後周圍又會有其他的人跟他一樣。
然後他們的眼神會開始接觸。
這種接觸就是最讓人覺得可怕的存在,這仿佛是一種發生在人群中的鏈式反應,一開始是兩個人對視,然後迅速出現了幾十個人互相對視。
這些人不僅僅互相盯着,也在盯着周圍那些沒有睡醒的人。
就像一群在雪夜中,因為飢餓而一隻只從睡夢中清醒的狼群,他們僅僅靠眼神就能傳遞自己的渴望,僅僅靠觀察周圍的環境,就已經在心裏下判斷能不能行動。
包括陳晨在內的13名保安。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清醒了,老年人通常都起的早,更別說這裏還是完全陌生的多人環境。
自從有了意識置換後,群體性的暴力犯罪也不在少數。
固然因為戒嚴被鎮壓下去了很多,但在一些偏遠的地方還是經常能看見報道。
陳晨聽方一鳴說過一句話,暴力和性,是深深刻在人類基因里的兩種本能。
他以前不明白,現在他理解了。
暴力是會傳染的,陳晨相信,這些甦醒的人當中,肯定是有人企圖干點事情的。
但他們本身也在權衡,自己的風險,保安的裝備,周圍的環境,可能的收益……
這是一個微妙的博弈,所有的保安也許不能清晰的理解,但是看到那些不善的眼神,他們也會本能的警惕。
幾個護工,清潔工也有點害怕的朝着保安的方向過來。
陳晨笑了一下,比較大聲的說了一句話,打破了這種隱形的對峙:「現在趕緊睡個回籠覺,說不定還能再試一次。」
原本很多坐着的人,似乎立刻躺了下去。
圍觀他們的眼神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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