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家的小女兒刺殺皇上的事情在一天之內就已經傳了出去,有容恆刻意為之,自然很快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全部都知道了。
這事兒傳出去竟然只有一個版本。
皇后娘娘失蹤之後皇上心情抑鬱,所以就讓人傳旨讓溫家的二小姐進宮伴駕,哪裏知曉溫家的二小姐竟然因為皇上對她的態度問題,惱羞成怒,竟然刺傷了皇上。
刻意謀殺皇上,這罪名是誅九族的大罪,皇上也絲毫不含糊,立即就讓人把太傅府給圍堵了起來,並且封了太傅府,太傅府所有的人要麼死要麼被發配,總之就是一個慘字。
這事兒一出,所有人都有些心有餘悸,皇上的性子陰晴不定,幸好沒有送自家的閨女進宮,要不然恐怕現在被滅門的就不是太傅家了。索性皇上對這個太傅也還算是敬重,因此沒有打算把他給斬了,而是直接讓身邊的呂公公去了天牢,賜了毒酒,給溫家的人留了全屍,也因為這個,容恆被人百官們稱頌,說他是難得的心胸寬廣,換了別人,被人刺殺恐怕要將那人碎屍萬段了才解恨。
翌日早朝。
容恆當即就把要御駕親征的事情在朝堂上和百官們說了,百官們自然是不同意,多番勸阻,容恆卻一早說服了六部的尚書們,聽到百官們意料之中的不同意,他使了顏色給幾個尚書。
六部尚書之首的吏部尚書出來說話,「皇上一心為國,能有這樣的心思也實屬難得,只是皇上要保重龍體,這般臣等才能放心啊。」
吏部尚書出來說話了,其他的幾個尚書也紛紛出來表態,這樣一番容恆一句話沒說,卻是把局面給扭轉了。
他在朝堂上宣佈讓孫清正代理國事,並且要跟丞相大人一起去邊關,百官們對孫清正還是十分敬重的。這人是難得的清正的官,而且在先皇在世的時候就曾經讓他監國,此時再讓他監國也沒有那麼不能接受。
如此一來,容恆在下了朝之後立馬就讓孫清正從郊區的金羽衛中調動了兩萬的人馬,跟他一起趕赴邊關。
臨別之前他去看了一次太皇太后,並且讓青翎把小小的汐月交給了太皇太后照料。
太皇太后聽到容恆要出征,自然是十分緊張,「恆兒,你是大遠朝不多的皇嗣了,你……」
「奶奶放心吧,恆兒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太皇太后看他去意已定,面色堅決知道攔不住他,她讓奶娘把汐月抱到裏面的內殿中睡覺,這才看向容恆,鄭重的看着他的眼睛問道,「奶奶問你,你這次出征……是不是跟秦惜有關?」
容恆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奶奶,恆兒一定會把惜兒給帶回來的。」
太皇太后苦笑不已。
如果她知道秦惜對恆兒竟然這麼重要,她先前興許就不會百般刁難了,她嘆口氣緊緊的握住容恆的手,「奶奶知道你是大人了,做了什麼決定奶奶也阻止不了你了,奶奶現在只希望你一定要平安回來,知道嗎?」
「奶奶您放心,恆兒會的。」
「你什麼時候走?」
「馬上!」
於是太皇太后就送他出了宮門,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之中,太皇太后才收回眼睛,她扶着大殿門口的一根廊柱,廊柱冰涼,她愣愣的轉頭看向莊嬤嬤,苦笑道,「莊嬤嬤,哀家以前興許真的錯了。」
莊嬤嬤站在她的身後,瞧着漫天風雪一個字都沒說。
如今的太皇太后是巴不得秦惜早點安全的回來,上次容恆跟她談心了之後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容恆說的沒錯,他要先是容恆這個人才是一個帝王,可惜她先前卻看不明白。她有些不敢想像,如果秦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或者真的回不來了,她的恆兒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望着飄着雪花的天空,轉動着手中的佛珠誠心誠意的祈禱。
觀音菩薩,求您保佑這個孩子,他的前半生已經夠辛苦了,只求您讓他的後半生過的平順一些……
……
容恆當天就冒着風雪和孫遠揚一起去了郊外,郊外的兩萬大軍已經整裝待發,容恆說了些鼓舞人心的話,士兵們頓時鬥志昂揚,跟着容恆就出發了。
容恆這一路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情況,所以好多人都知道他已經御駕親征了,這些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趙淳。趙淳聽到容恆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有些不相信,他出門打聽了一番,又找了以前朝堂上的幾個熟人詢問了一番才算是確定了,原來容恆當真離開京城了。
可是京城中的防衛卻一點都沒有撤銷,容恆離開京城之後四處都開始張貼皇后娘娘的畫像,並且說只要尋到了皇后娘娘告知當地的官員便賞金萬兩,並且封侯封王!
這消息一出,大遠朝的人都給沸騰了,除了京城中的人別的地方的人還不知道皇后娘娘失蹤的事情,這消息一出,有人驚訝有人震動還有人興奮,張貼的畫像幾乎每個人死死的看了一遍,然後開始觀察身邊有沒有皇后娘娘的存在。
有人心中腹誹,還真的有這麼大膽子的人,竟然連皇后娘娘也敢擄走。
這個事情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趙淳決定離開京城。
他不是不能把秦惜關起來一輩子,只是他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每天只能給她送飯的時候見她一面,這樣短暫的相處讓他極為不舒服,所以他打算離開京城。
他想起先前秦珊活着的時候儘量的拉攏她,讓他去投靠楚容,他當時沒有那麼多的想法,現在自然也不會去投靠。那個黑衣人是秦珊的姘頭,秦珊來拉攏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楚容的意思。所以他並不打算去投靠楚容,不過卻打算去大景的地盤轉轉。
他這兩日在城門口晃悠了一番,發現城門口的防衛雖然沒有撤下,但是已經鬆散了許多,他若是動一動手腳應該可以離開京城。既然大遠不安全了,那他就帶秦惜去大景朝,找一個山清水秀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隱居起來,這樣他們就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一起了。
這樣一想,趙淳立馬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秦惜這兩日也感覺到了趙淳的變化,自從那一日秦珊死了,趙淳問出那一句「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之後,秦惜就發現,趙淳對她的態度變化了許多。
不是之前那樣陰陽怪氣的模樣了,而是變得十分溫柔,對她也十分有耐心,她說什麼他就笑眯眯的聽着,也不反駁。秦惜看到他這個模樣不但沒有鬆一口氣,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嚨。
這一日,趙淳又來給她送飯。
依舊是三菜一湯,她垂着眼睛吃着飯菜,就聽到趙淳跟她輕聲道,「你準備一下,這兩日咱們就要走了。」
秦惜扒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凝眉看他,「走?去哪兒?」
「去大景!」
秦惜心口一跳,放下筷子不着痕跡的套話,「是嗎?京城的防衛都撤了嗎,你有本事把我帶出京城?」口氣隱隱有挑釁的意思。
趙淳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看了秦惜一眼之後才慢悠悠的道,「忘了告訴你了,京城的防衛已經全都撤掉了,看來容恆也沒有多在乎你嘛!」
秦惜面色一涼,煩躁的蓋上了食盒的盒子,冷冷的看着趙淳,「你究竟想說什麼!」
「就是告訴你一聲,容恆對你也沒有那麼在意嘛,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趙淳看她也沒有心情吃飯了,笑眯眯的替她收拾了食盒,心情很好的道,「前兩天寂寞了,竟然把溫家的女兒叫到皇宮裏伴駕了,你說這個伴駕……是怎麼伴的呢?」
趙淳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秦惜心下微微一愣,大腦飛快的轉動了起來,溫家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溫婉一個溫怡,既然溫婉已經沒有命了,那剩下的這個自然是溫怡,容恆對溫家的小姐有多排斥別人不知道她卻是一清二楚,就算容恆真的變心了,也絕對不會找溫家那樣沒有教養的女兒。
這一點她還是十分自信的。
所以……容恆叫溫怡進宮估計是溫家要倒霉了。
雖然這樣想,但是瞧着趙淳一臉期待的模樣,秦惜還是配合的變了臉色,她怒視趙淳,「你閉嘴,容恆不會這樣的!」
趙淳哈哈一笑,心情更好了,他把收拾好的食盒放在手邊,笑道,「也就你自己不信了,你都不知道宮裏宮外都是怎麼傳的,都說溫怡肯定要入宮為妃了,嘖嘖,還有,容恆估計是有了新歡,所以才把京城的防衛給撤了,也就是象徵性的讓人找你的下落,依我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別的女人代替你的位置了。」
趙淳故意沒有說太傅府已經被滅門的事情,更沒有告訴她容恆御駕親征的事情,一番話說的半真半假,滿意的看到秦惜變化的臉色。
「你騙人!」
「騙人不騙人你心裏應當有數的,容恆不撤了防衛,我又怎麼能帶你離開京城呢。」
秦惜心裏有些亂,她一時間猜不透容恆為什麼會突然撤銷了防衛,更不知道他究竟在計劃着什麼。
密室里有些冷,秦惜忍不住抱緊了身上的褥子。
趙淳見此笑的更加高興了,他巴不得秦惜早點對容恆死心,然後跟他一起過日子。他眼見着目的達到了,提着食盒就往外走,「我跟你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老老實實的跟我一起離開京城,你放心吧,跟着我,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秦惜鄙夷,不過現在對她來說,情況已經不會比現在更加糟糕了,她還生怕趙淳會把她關在這裏一輩子,既然他要帶她離開,她自然是巴不得。只有讓她接觸人,她才有機會逃跑。
瞧着趙淳的背影,她皺着眉頭抓緊了褥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想帶我去哪裏?」
趙淳也沒打算瞞着她,轉身笑吟吟的看着她,目光里有意思隱隱的希翼,連帶着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溫和的,「我帶你離開大遠,去大景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以後你也不是大遠的皇后娘娘了,而我……也不是建昌候了,以後你就做秦惜,我就做趙淳。兩個人跟平常夫妻那樣生活,好不好?」
秦惜不語。
趙淳也不在意,他反正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着。
剛要出門,聽到她在他的背後又道,「你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們趙家你也不管了?」
趙淳心下一喜,她這是關心他嗎!
他猛然轉身走到秦惜的身邊蹲下,伸手就要去握她的手,秦惜卻避開他的碰觸,他竟然也不覺得生氣,轉而握住她膝蓋上的褥子,「我這輩子為了趙家付出了太多了,現在決定要為自己活一次。秦惜你放心,只要你真心跟着我過日子,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秦惜心下冷笑不已,卻不得不跟他虛以委蛇,她撫着小腹,「讓我跟你好好過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什麼條件,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我的孩子出生了之後你不許傷害他,能做到嗎?」
趙淳面色頓時一冷,他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秦惜,冷冷的道,「你還是忘不了容恆?」
「當然忘不掉,他是我這輩子愛的人,我怎麼可能忘記。」秦惜仰起脖子跟趙淳對視,淡淡的道,「如果我說不愛他了你會相信嗎?還有,就算我不愛容恆了,這個孩子我也一定會生下來,因為這不只是容恆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趙淳目光中寒光閃爍,死死的盯着秦惜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秦惜仰着頭跟他對視,寸步不讓。
她和趙淳虛與委蛇最基礎的條件就是……保護她的孩子。她不知道還要在趙淳的身邊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用多長的時間逃出去,可她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她等得起,孩子卻等不起。
「趙淳,如果你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就敢跟你同歸於盡!」
……
秦惜不知道趙淳是怎麼想的,先前她的話說給趙淳聽了,趙淳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在接下來的兩日之中,趙淳果然安排好了一切。這一日趙淳穿了一身厚厚的大裘進了房間,也給秦惜帶了很厚的衣裳,她知道趙淳是要行動了,她換好了衣裳之後趙淳就在她口中塞了一顆藥丸,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丸,生怕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堅決不肯吃。
趙淳見她反抗的厲害,好心的給了個解釋,「這不是害你的藥丸……」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輕哼一聲,「對你的孩子也沒有什麼危害,吃下去之後會改變容貌,讓人認不出來,之後再用淡鹽水把臉給清洗了也就行了。」
秦惜這才肯吞下藥丸,吞下沒有多久之後就感覺到臉一陣陣的癢,她剛要伸手去抓,卻被趙淳握住了手腕。
「不能抓,忍忍就好了。」
又過了片刻果然沒有那麼癢了,趙淳看着她的模樣滿意的笑笑,這樣就沒有人能認出來了。
秦惜看他眼神詭異的厲害,忍不住摸了摸臉頰,觸手一碰就覺得臉好像比之前要「大」了一圈,眼皮也有些下垂。趙淳好心的扔給她一個銅鏡,秦惜拿起小鏡子照了一下,眉頭狠狠的跳了跳。
此時的她的臉已經浮腫了起來,因為浮腫臉上的五官幾乎都變了形,不過腫的很是「正常」,如果一個人瞧見她這張臉,肯定不會想到她的臉是腫,而會認為她原本就張這樣。
肥了一圈的臉,再加上圓滾滾的身子,給人一種十分臃腫的感覺,旁人若是瞧一眼,也必然不會覺得她是懷着身孕,而會覺得她很胖。不過幸好她的臉倒沒有毀的特別誇張。
恐怕趙淳也知道,如果弄的太醜了,反倒容易讓人看到,倒不如這樣平淡無奇的臉,就是讓人瞧一百遍,再看第一百零一遍的時候也認不出來。
秦惜丟開銅鏡嘆口氣,她這個模樣恐怕就是容恆到了她跟前也不一定能把她給認出來。
趙淳給她準備的衣裳里也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穿上了之後肚子倒是看不出來了,就是胳膊腿全都厚了一圈的模樣。
趙淳看着她的模樣十分滿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布條把她的手狠狠的綁了起來。綁好了之後放在長袖下,倒也看不出來。感覺到她下意識的掙扎,他淡淡的瞥她小腹一眼,「若是多說話多動作,我直接把你肚子剖開。」
他聲音淡淡的,但是秦惜還是敏銳的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森冷和狠厲。
她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兩人一起光明正大的出了密室,趙淳已經支開了院子裏的人,他沒有帶包袱,只帶了一些銀子,銀票和一些金銀首飾,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帶着秦惜出了院子。
院子裏的人瞧見秦惜雖然有些吃驚,卻什麼都沒有問。很快就出了趙府的大門,秦惜看到不遠處巡邏的士兵們,胸口砰砰直跳,還不等她有什麼反應就察覺到小腹被抵了個寒氣森森的東西,耳邊是趙淳淡淡的聲音,「你可以試試看,是你的聲音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秦惜眸子一寒,頓時壓住了所有的想法。
出了大門之後,趙淳便領着她到了一處四下無人的地方,那是一個無人的小巷子,小巷子裏有一個車夫和一個馬車,車夫是趙淳的心腹趙亮,趙亮見了兩人立馬迎了上來。
「少爺……」
趙淳領着秦惜走近,皺眉看他,「都準備妥當了嗎?」
「妥了,少爺放心吧。」
趙淳點點頭,那邊的趙亮立馬就走到了馬車上頭,馬車的車廂很大,也很厚。趙亮上了馬車,隨意的掀起了一個木板,木板下有一處空曠的地方,剛好能夠藏下一個人。
秦惜看那馬車,眉心一跳,這馬車倒是準備的十分的合格,從外頭去看根本看不出有那麼大的一個夾層,她幾乎能猜到趙淳把她扔進隔層里,然後士兵們搜查的時候肯定注意不到那個夾層。她頭皮一陣發麻,怒視趙淳,「你讓我待在裏頭?!」
趙淳從馬車中拿出一捆布條,牢牢的把秦惜捆了個結實。
秦惜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瞪着他,「我一個弱女子你還怕我掀起什麼風浪不成?還是你覺得你本事太小,根本看不住我?!」
「別對我用激將法,沒用的。事關重大,我自然要小心一些。」他把秦惜牢牢的捆住,在她銳利的眼神下避開了她的小腹,再弄出了一個布巾塞到了她的口中,等一切都辦好了才拍拍手,從袖子裏掏出吹毛斷髮的匕首,淡淡的看她,「等會兒出城的時候老實一點,否則別怪我無情。」
秦惜嘴巴被塞住,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目光從他手中寒光熠熠的匕首上移開,轉向皇宮的方向。
她不知道容恆已經御駕親征離開了京城,眼神有些哀傷。
大雪依舊在飛舞着,她只是在雪地里站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頭上和肩膀上就已經落了一層白雪。她卻絲毫沒有賞雪的心情,容恆,難道我就要這樣離開你身邊了嗎?
寒風吹來,落雪落入她的脖頸,她突然冷的打了個寒顫。
趙淳見此,冷哼一聲,把她弄上了馬車,直接扔到了馬車的夾層中,隨即又把木板給合上。趙淳把馬車裏的厚毯子拿出來蓋在馬車上,又把一個小几從角落裏扯出來壓在木板上,等做好了這些,他徑直倚在車壁上,倒了一杯熱茶,淡淡的抿着。
趙亮見都準備妥當了,下了馬車,繞到前頭趕車去了。
馬車的車輪碾在厚厚的白雪上,發出「咯咯」的響動,秦惜被迫塞在馬車的夾縫中,冷的直哆嗦。她想動一動身子,可是馬車中的縫隙就那麼一丁點,她進去了就完全變化不了姿勢,胳膊腿全都被綁的嚴嚴實實,嘴巴也被塞的嚴嚴實實,她儘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肚子能舒服一點。
孩子,你放心,娘親一定會帶你逃出這個男人的掌控。
馬車軲轆的前行着,秦惜偶爾聽到路過的路人急匆匆的往家趕,大約過了兩顆中的功夫,秦惜聽到一聲「站住!」馬車就悠悠然的停了下來。
她知道這是到了城門口,要檢查馬車了。
她胸口砰砰直跳,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她感覺到趙淳下了馬車和守城的士兵們交涉了幾句,然後幾個士兵竟然就放行了。
秦惜的心微微一涼。
就在馬車繼續要前行的時候,秦惜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等等!」
秦惜驀然瞪大了眼睛,她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舅舅的聲音,她不會聽錯的,一定是舅舅的聲音。
而此時馬車中的趙淳面色也微微一變,他再次掀了馬車的帘子下了馬車,看到一身戎裝騎在馬上的孫清正,他眸子微微一閃,走到孫清正的身邊微微拱手,「草民參見大學士。」
孫清正對趙淳並沒有什麼好印象,他目光在落滿積雪的馬車上轉了一圈,握住韁繩淡淡的看他,「下了這麼大的雪,趙公子還要出門嗎?」
「是的,要出京城。趙家如今比不得以前有侯爵的地位,一家子那麼多口的人總歸是要吃飯的。草民聽說江南那邊有商機,剛好那邊也太平,所以就想趁這個功夫去看看。」
孫清正目光在他的臉上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他微微頷首,詢問城門的士兵,「馬車可仔仔細細的搜過了嗎?」
「回大學士,已經搜過了。」
孫清正點點頭,剛欲策馬離去突然聽到馬車中有細微的動靜傳了出來,這動靜不只是他聽到了,趙淳也聽到了,趕車的趙亮也聽到了,趙亮的臉色當即就是一白。趙淳的面色也極快的變化了一番,長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頭,可還算是鎮定。
孫清正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他一個凌厲的翻身便下了馬,一把推開站在他身邊的趙淳,飛快的掀開了馬車的車簾。
馬車的空間很大,足足有一間房屋大小,東西放的不多,他眼睛飛快的把裏頭的東西給查看了一遍,因為東西不多,很是一目了然。角落裏放着一個包袱,的確是像出遠門的樣子。
他確認他方才沒有聽錯,他目光再次掃了一圈,就瞧見小小的灰色包袱竟然動了動。
身後的趙淳微微一笑,站在他身側笑道,「是一隻小貓兒,路上太悶,養只小貓也能解解悶。」
孫清正就瞧見那小小的包袱動了動,沒多時,裏頭果然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腦袋,果然是一隻小小的貓兒。
他一時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趙公子還真是有這個閒情逸緻,竟然還有功夫養貓兒。」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趙淳靠在馬車上,笑容淺淡,「總不能因為丟了侯爵便不活了吧。」
孫清正詫異的看他一眼,「趙公子倒是想的開。」
趙淳低低的笑,面上不見落寞,只有清淡。他瞧着孫清正還沒有放下車簾的意思,輕笑道,「大學士若是沒事的話那在下就要告退了,大雪天兒的晚上黑的也快,早點出城了,也能多趕些路。」
夾縫中的秦惜聞言瞪大眼睛,她拼了命的想要再製造點動靜出來,可她念頭剛剛一閃就突然嗅到一股煙霧衝進了夾層,她一時不妨吸了兩口,腦袋就開始昏昏沉沉。
身上再也使不出一丁點的力道。
外頭的孫清正又讓士兵把趙亮趕車的地方給搜查了一遍,正要搜查車轅的時候,突然有馬蹄聲傳來,眾人都凝眉看了過去。
「老爺,老爺不好了!」
孫清正看出此人是他府中的家丁,皺眉訓斥道,「做什麼慌慌張張的!」
「老爺……是大姑奶奶,大姑奶奶突然暈倒了,夫人讓奴才來尋您,讓您趕緊回府。」
孫清正一驚,也顧不上跟趙淳說話了,低斥道,「怎麼回事?!」
「好像是皇后娘娘失蹤的事情沒能瞞住大姑奶奶,大姑奶奶聽說皇后娘娘失蹤了半個月之後突然受了刺激就暈倒了。」
「請大夫了沒有?」
「請了請了,大夫已經在看了,但是……老爺您還是趕緊回府看看吧。」
孫清正顧不上那麼多,翻身就上了馬。
秦惜失蹤的事情誰都沒有敢告訴妹妹,他是知道的,妹妹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知道惜兒出事了,肯定會崩潰,所以他下了死命令,不許府里的人亂說話!
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她給知道了。
他不敢想像妹妹知道了這消息該有多絕望,因此顧不得多想,快馬加鞭就往府邸的方向趕了回去。
秦惜迷迷糊糊中聽到舅舅離去的聲音,也聽到了家丁說娘親暈倒的消息,她一顆心揪緊了起來,眼角微紅,一滴清淚沒入髮鬢。
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太不孝了,已經成親嫁人馬上自己也要做娘親了,竟然還讓自己的娘親給她操心。
馬車這次再沒有被人搜查,很輕易的就出了城。
出城又行出了一段時間,趙淳確定沒有人跟上來之後面色才陰冷了下來,他捏着小貓的脖頸,小貓在他手中嗚咽掙扎了兩下,他眸色一冷,狠狠的掐斷了它的脖子。
隨手把小貓的屍體扔了出去,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做了一手的準備,他就知道,秦惜那個女人根本不能信!
好不容易走到了無人的地方,趙淳命令趙亮停下馬車。
趙淳打開木板夾層,握緊了布條就把秦惜給扯了出來。他瞧着她身上綁着的布條,冷笑出聲。
「秦惜啊秦惜,枉我還生怕弄疼了你沒有用繩子綁你,可你簡直不識抬舉,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你是想幹嘛?嗯?想讓你舅舅發現你?呵呵。真是可惜了,你的目的沒有達成,怎麼樣,是不是特別的絕望?」
秦惜跌在車廂中,對趙淳怒目而視。
趙淳仿佛這才瞧見她嘴巴上的布巾,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現在說不出來話。」
他把她嘴巴上的布巾拔掉,秦惜嘴上得了自由,立馬就怒聲嗆他,「你才不識抬舉,你全家都不識抬舉!」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聽話啊。」趙淳拔出匕首,匕首寒光閃爍,他瞧見秦惜臉上努力掩飾的恐懼,還是用匕首的鋒刃頂住了她的小腹,他猙獰着臉,「秦惜,你別以為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說說,你剛才的那一番舉動,讓我怎麼罰你才好。我這一匕首捅下去,你說你的孩子還能不能幸運的活下來。」
秦惜臉色「唰」的一白,目光驚恐的看着趙淳。她身上還綁着布條根本沒辦法移動,她只能拼命的蠕動着身體,讓小腹離他手中的匕首遠一點,再遠一點……
「現在知道怕了?」
「你一刀捅過來,孩子會死,我也會!」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死死的捏住拳頭,她努力克制自己,「趙淳,你總不想把我從京城裏帶出來,就得到我的一具屍體吧?」
「當然不想,可是我都告訴你了,讓你聽我的話,你怎麼就學不會乖巧這兩個字呢。」趙淳遺憾的聳聳肩,眼睛裏全都是陰森,「我今天如果不給你一個教訓,恐怕你改天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你想怎麼樣?」
「要麼我一刀捅過去,要麼……你親我一下。」
秦惜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就這兩條,你自己選,呵呵,雖然我也不想天天抱着你的屍體,但是誰讓你這麼不乖呢。親我一下今天的事兒咱們就翻篇了,要不然……秦惜,我寧可只要你的屍體!我是亡命之徒,就看你愛不愛惜自個兒的性命了!」
他沒有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秦惜想從他眼底看出一絲的玩笑和戲弄,可是沒有,他的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殺氣。
她咬着嘴唇,讓她親他?她就是死也做不到。
眼前的人是她的殺父殺母的仇人,她不殺了他就已經是便宜了他,怎麼可能去親他!她緩緩閉上眼睛,「要殺你就殺吧!」
「你!」
秦惜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如果趙淳不是她的殺父殺母仇人,她為了和容恆團聚,為了腹中的孩子還願意跟他做做戲,無非就是親一下,又掉不了一塊肉,但是趙淳不行。
他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人,沒有之一!
趙淳咬牙怒視她,他揚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過去,他是真的想給她一個教訓,可看到秦惜一臉堅決寧死不屈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痛恨她。
這個女人生下來肯定就是為了折磨他的!
手中的匕首高高的揚起,可怎麼也下不去這個手。
就這樣放過她他又不甘心,他狠狠的掐住她的下頜,強迫她睜開眼睛,趙淳怒吼,「你寧可死都不肯親我一下?我就這樣讓你痛恨讓你噁心?秦惜,我一直都想不通,就算我之前在你和容恆成親的時候把你給擄走,差點把你給強了,可不算那一次,我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你吧,你究竟為什麼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給我好臉色?」
秦惜譏誚又痛恨,冷冷的看着他,卻沒回答他的話,「要殺就殺,哪那麼多廢話!」
「你是不是算準了我捨不得殺了你!」
「呵呵,別噁心我了。」秦惜不想再跟他做戲,譏誚看着他的眼睛,讓他看清楚她眼底的痛恨,「趙淳,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我一生所有的美好全都被你給毀了,你不配得到我的原諒,更不配知道原因!」
趙淳冷了臉,惱怒的一匕首刺在她的手臂上,他含樂恨在裏頭,刺的很深,秦惜的手臂上頓時就冒出了血色,她疼的臉色微白,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趙淳猛然拔出了匕首,立馬就有溫熱的血噴了出來,他咬牙低吼,「這算是我給你的教訓,秦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殺了你!」
秦惜冷笑不止。
兩人之間那點虛偽的假裝算是徹底撕碎。
接下來的一個月,一直在趕路期間。趙淳到底是心虛,不敢走官道,他手中有一張地圖,幾個人就順着地圖上的指示往前走,每每到達一個關卡的時候,趙淳就會把她塞在馬車的夾層中,一路上倒也算是太平。
轉眼就到了年底的臘月二十四。
這一個多月的趕路,一路上緊趕慢趕,竟然已經快要抵達邊城,越是往前走,越是能看到疏散的流民,趙淳下車問路的時候,百姓們好心的提醒他們,「你們啊還是別忘前走了,這些日子正打仗呢,雖然這段時間打了勝仗,但是邊城還是很危險的。大家都是往南方遷移呢,你們怎麼還往北去啊。還是別去了吧,韓將軍為了不傷害百姓們,把百姓們都給疏散了。」
趙淳聽了點點頭,竟然真的沒有再前行,而是在城裏找了一家客棧,暫時安頓了下來。
秦惜算了算日子,她已經懷胎快九個月了,隨時都可能生產,可現在還沒有從趙淳的手中逃出去,她該怎麼辦?
在客棧中住了下來,晚上聽到了鞭炮聲,秦惜打聽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小年夜。
她有些恍惚,去年的今天她跟容恆剛剛成親。才短短的一年時間竟然就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
在客棧里她也是被綁着的,趙淳擔心她會耍手段,一路上都儘量綁着她。
秦惜以為自己還要在趙淳的手裏不知道多久,可她沒有想到,很快,她就迎來了她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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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俺滴舊文《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明天就是新的一卷了,也是最後一卷了,本文應該下個月就會完結,哎,好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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