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溟的話讓在場的博士們瞬間醒悟過來。
「沒錯,張恆之必然不會只留下一個沒有頭緒的線索,這個後人張文,身上肯定有秘密,這一切應該都是張恆之故意為之,我們可以從張文身上找到其他線索。」
譚毅一口氣說完,然後又有些狐疑:「可是按照顧安之前所說的,張恆之為了查到詭異的源頭,直接犧牲了韓家村一位無辜女子,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情,真的是會為了人類而去考慮未來嗎?」
其他博士聽到這話,也微微思考起來。
曹清搖搖頭:「張恆之這樣性格的人自古以來也不曾缺少過,他們可以為了一己私利而害人性命,同樣也可以為了家國大義去無私奉獻,這種人,就像是古時候的綠林豪傑,天生就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我們現在,只能一步步去探索,去查明真相,而不是在這裏考慮其它問題,對我們來說,時間是完全不夠的。」
柳溟看了眼譚毅,道:「對於張恆之所做的一切,在真相沒有出來之前,我們可以保留質疑的態度,但是事情我們還是要繼續進展下去,現在想這麼多確實沒用。」
譚毅笑了笑,點點頭:「行,我也就隨便說說,那我們繼續……」
顧安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淡定的看着幾位博士的發言,見話題回到正題,直接道:「張文那邊我熟悉,我去找他。」
柳溟看了過來:「好,如果是其他人我們也許還真不放心,要是這張恆之真的有什麼陰謀詭計,提前佈局了百年,一般人可能還真對付不了,你去的話我們大家都放心。」
顧安微微點頭,也不在廢話,一邊抱着紅木匣子,一邊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顧安走在長廊上,目標是出口的方向。
機構內此時很多主要路口和設施都塗滿了硃砂,鮮紅的硃砂加上高科技產品放在一起,有一種詭異的科技感。
一切看上去顯得格格不入,但是偏偏卻能給人帶來一種安心的感覺。
硃砂就是詭異最大的克星,這是目前所公認的。
等顧安離開機構時,老司機也剛剛醒來,剛剛他微微眯了一下,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顧先生去哪?」
老司機熟練的操控着檔位,一邊問着。
顧安將手機上柳溟發來的地址遞了過去:「去這裏。」
其實要更精準的地址,直接聯繫張文本人是最快捷的。
但是顧安這次多了一個小心思,或許是剛剛博士們的談話,讓他心裏多了一絲絲警惕。
假如張恆之真的是另有想法,早在百年前就開始佈局了,那麼這個後人張文會不會也知曉些什麼?
如果這裏面真的有什麼秘密的話,自己這次突擊上門,應該可以讓張文措手不及,也許能查詢到一些重要信息。
……
張文雖然是龍虎山的弟子,不過他並不住在龍虎山,而是在相隔幾座山之外的一處荒郊野嶺。
對張文而言,或許整個龍虎山上下都已經被鬼蒙眼,他待在那裏,只會覺得渾身彆扭。
顧安趕到這裏時已經是六個小時之後,荒山路難走,為了省去上山的時間,所以直接通過軍用機進行懸空降落。
張文住的地方很詭異,居然處於一堆荒墳之中。
顧安落地後便看到,這裏除了一座張文自己搭建的木屋外,四周都是立着墓碑的荒墳,一眼望去,少說也有數百座。
這些荒墳,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人打理了,年月久遠,倒是四面的雜草似乎時常有人清理過。
「顧先生?」
一直待在木屋內的張文聽到外面的動靜,推門一看,發出一聲驚呼。
他這裏平時都不會有人來,今天聽到這麼大動靜時還覺得奇怪,結果一出來看到是顧安,這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顧安沒解釋太多,好奇的指了指四面:「你整天就待在這裏,不瘮人嗎?」
張文聽後一把摘下墨鏡,指了指自己那灰白的眼珠子,裏面似乎有個小黑點在晃悠着,道:「一開始還有些害怕,可後來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再說,我現在這樣子,本身也不像正常人吧,住這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安看了眼張文,後者很灑脫,於是問道:「話雖如此,可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裏?」
張文聽後一笑:「還不是我祖上的話,上面叮囑的,這一代代傳下來的,就讓我們張家後人世世代代守着這裏,哪也別去,至於平時的衣食住行,也都有師門照料準備,這日子過得雖然不太自由,可也樂得清閒安靜。」
顧安微微點頭,又看了看四周,一堆堆荒墳孤零零立在那裏,四面是一些陡峭的岩石峭壁,再或者一些生長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樹,形成了天然的保護傘,將這裏遮蔽的嚴嚴實實的。
「這些荒墳看上去很久沒人來祭拜了吧。」
張文點點頭:「在我父親那一輩的時候,這下山的路被雨水沖刷,山石滾落,將上山唯一的路口給遮蓋了,尋常人想山上,需要攀岩很高很陡的山峰,不但路難走,而且還很危險,所以後來漸漸地就再也沒人過來了。」
「現在,這裏除了我,也找不到另外的活人了。」
「平時看着這些荒墳,我也不覺得瘮人,反而還挺親切的,沒事的時候就幫它們清理一下雜草什麼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相比這些,我覺得顧先生你公寓房間裏那一具大紅棺材板反而顯得更瘮人一點……」
說到最後,張文目光幽幽望來,他總是在不斷提醒着這件事,看得出來,他對祖上的話是深信不疑,一直在勸顧安將韓秀秀解決掉。
顧安自然直接無視了張文的話,他先是看了眼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轉而道:「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眼中這隻詭異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有什麼作用?」
張文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想了想,最後微微搖頭:「說起特殊還真沒有,和外面駕馭詭異的除靈者比起來,我這眼珠子好像真的挺無用的……」
「嗯……也不能說沒用,起碼看東西的時候要比另一隻眼睛更清楚一點,哈哈……」
沒有任何的線索……
顧安聽着張文的話,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詭異陪伴了張文這麼多年,肯定沒人比他更了解,如果不是撒謊的話,他說沒有,那肯定就是沒有了。
顧安也不在遮掩,直接開門見山:「說起來,我這次來主要目的是為了張恆之當年留下的一句話,我懷疑張恆之留下的線索其中就和你身上這隻詭異有關係……」
張文一愣,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笑道:「顧先生,你說笑吧,我這詭異是我老祖宗張進一代代傳下來的,和張恆之可沒有什麼關係。
而且,張恆之當年是龍虎山的棄徒,我祖上還奉命去追捕他,他們之間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還是敵對關係……」
顧安搖搖頭:「你也說了,張恆之是龍虎山棄徒,如果當時張恆之自己署名將這詭異和書信給你們這一脈的人送來,你們敢收嗎?」
張文不傻,聽到這話,臉色直接凝固起來,變得有些蒼白,語氣變得吞吞吐吐:「您是說……這詭異,還有當年那書信……都是張恆之給我們的?只是他用了我們老祖宗的署名?」
「可是……那字跡確實是老祖宗的字跡啊……」
顧安一臉淡定,時刻觀察着張文的眼神,看得出來,這傢伙不是在裝瘋賣傻,又道:「張恆之和張進是師兄弟,張恆之沒有叛離龍虎山之前,他們關係最好,從小就待在一起,你覺得,張恆之模仿張進的字跡會很難嗎?」
這一下,張文再也不淡定了,他舉了舉手,想將眼珠子給扣下來,可是又下不了手,最後整個人急的原地走動起來:「那完了完了,如果是真的,我們這一脈豈不是被騙了百年?這還一代代的傳承,哪也不去,就天天守着這個破荒墳,虧大了……」
顧安輕咳幾聲:「這些話也都是我的猜測,真相還沒出來之前什麼也說不準,你先別擔心。」
張文粗魯的搖頭:「不,顧先生,你的話提醒了我,當年我祖上張進寄給我們的書信就簡單的交待了這些事情,沒有再說其他,這一看就不對啊!
這明明就是張恆之怕露餡,害怕言多必失,不敢說太多啊!我還聽祖輩們說過,張進先祖當年離開龍虎山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和下面的晚輩交待,而先祖的為人處世一直都是比較嚴謹的。
沒交待的事情,他必然會在書信里說明,不可能只有那麼草草幾句吩咐,而且根據當時的筆跡,我們看得出來,書信里的字跡寫得並不急促,這說明當時並沒有什麼突發嚴重的緊急狀況……
時間不急的情況下,先祖許多事沒有交待,這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符啊……這八成就是張恆之模仿先祖筆跡寫給我們的,還害得我們這一脈白白守着這裏這麼多年!」
張文越說越急,臉上的怒意也越來越明顯。
小時候,他聽自己父親的話,一直遵從先祖的遺願,繼承了這裏,哪也沒去,就整天守着這荒郊野墳,結果,現在種種跡象表面這都是假的,根本就不是先祖的遺願。
他們這一脈,被人當傻子一樣騙了這麼久,還一直都沒有察覺過,這心裏,此時就擱着一團火,無處發泄,整個人都憋得極為難受。
顧安看着張文,想了想,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也不完全算一件壞事,起碼你有了這隻詭異,成功避開了鬼蒙眼,沒有像龍虎山那些人一樣,被矇騙百年,起碼,你是唯一清醒的,知道自己該幹嘛,而他們,還一直都生活在夢裏……」
張文聽後這話,又是一愣,身上的怒氣,漸漸散去不少,他沉思起來。
確實,顧安的話一點都沒錯,如果沒有這隻詭異,他也會和龍虎山其他人一樣,一直處於被鬼蒙眼的狀態,甚至都不知道活着的還是不是自己……
不過,一想到這都被張恆之提前算好,他又一陣難受,咬牙切齒:「那這張恆之到底想幹什麼啊!擱這猜謎底呢?」
顧安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掏出紅木匣子遞了過去,輕聲道:「我剛剛問你身上的詭異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時,你說沒什麼作用,只是眼睛看的更清楚一點。
你的話提醒了我,這個紅木匣子也是張恆之留下來的,也許你的眼睛可以看出什麼不同……」
張文聽到這話,連忙抱過紅木匣子翻看起來。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覺得自己身上的詭異除了抵擋鬼蒙眼之外就再無其他效果,也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也沒有讓他變強,他依然還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還要整天戴着墨鏡,避免嚇到其他人,現在聽顧安他這眼睛可能起到一些作用,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張文抱着紅木匣子,小心翼翼的,只是,他看了許久,嘆了口氣,搖搖頭:「顧先生,我怎麼看都還是一個匣子,和你看得是一樣的,並不能看出它是其它東西……」
顧安癟了癟嘴:「我知道它是個匣子,我是想說,你看這上面的圖案還有孔洞等等細節方面,有沒有什麼異常……」
張文聽後再次抱着看起來,最後慢慢地,他發出驚呼:「咦,這孔洞背後的圖案,不就是我這裏嗎,一堆堆荒墳立着,看着簡直一模一樣……」
荒墳圖案?
顧安一愣,連忙接過,仔細翻看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麼看,這圖案就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圖,再無其他,張文是怎麼看出荒墳的?
於是,他立刻望向張文:「荒墳在哪裏?」
張文一臉奇怪,指了指密密麻麻的孔洞:「這些不都是嗎?這墓碑我看着還挺明顯的啊……」
顧安吸了口氣,這圖案,他和博士們看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山水圖,並沒有什麼荒墳。
可是如今,張文居然說,他能看到一堆荒墳,還是和他目前所處的環境一模一樣。
而且張文的微表情不難看出,他沒有撒謊,他確實看到了這些。
這說明,可以確定了,張文身上的詭異眼珠子就是當年張恆之模仿張進的筆跡留給他們的。
這個眼珠子此時也確實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它能看到其他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這個很明顯,就是張恆之當年的佈局,早在百年前就提前布好的局。
顧安又想到一個可能,連忙問道:「你們那個師叔祖,張恆之,他是不是沒有後代?」
張文聽後回憶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的,師門記載,張恆之確實沒有後人。」
顧安點頭:「這就對了,因為他沒有後人,當時肯定又無法離開某個地方,所以只能將這些傳給你們先祖……也就是張進的後人……」
張文點頭:「那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呢?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
顧安想了想,道:「你先繼續看看這些荒墳圖案,有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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