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聽後立刻又重新打量着紅木匣子,一言不發。
兩人表現的都很安靜,身處一堆堆荒墳之中,背靠陡峭峻岭和蒼天老樹,偶爾幾隻黑鴉停留在孤零零的墓碑上,發出幾聲刺耳的嘶鳴。
張文細細研究着圖案,耳邊聽到這些黑鴉的叫聲,他第一次感覺這從小到大待着的地方是那麼的瘮人。
主要還是歸根於顧安說這可能是張恆之佈局的,他就像一顆棋子,心裏非常的不安。
一時間,竟然難以專心,心神渙散,眼珠子不時地瞄着四周,每當看到那些盤枝在一起的黑色老樹,總覺得背後有什麼在窺覬着自己。
那一座座荒墳底下,好像有無數的詭異正朝外伸出雙手想攀爬出來,將他一起拉入深淵。
「不要分心,這裏你都待了這麼多年了,有什麼好怕的,就算真有不乾淨的東西也不用怕,我替你解決了。」
顧安看着張文心神不定的樣子,默默從後腰拔出菜刀給他壯膽。
張文斜睨了眼顧安手中那明晃晃的菜刀,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心裏更加害怕了,只不過這害怕的來源是顧安……
這正常人誰會天天隨身帶着把菜刀啊,這荒郊野嶺的,弄死自己都沒人知道吧,倒時候隨便往哪個墳里一塞還挺省事的……
張文咬了咬舌尖,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然後重新集中精神去看匣子表層的圖案。
這一切顧安都盡收眼底,張文這個狀態有點不太對勁,似乎被什麼給影響到了……
這個匣子,或許只有張文這種能看出端倪的人才會被影響到,像自己,還有博士們,都無法看出更深層的東西,自然就不會被影響。
但顧安也沒在說話,張文現在的表現只是精神不集中,其他的並無異常。
「咦,現在仔細看看,這些荒墳圖案好像是挺特殊的。」
張文似乎看出了點什麼,發出疑惑聲。
顧安連忙道:「怎麼了?」
張文立刻指了指圖案中間一處位置:「顧先生,你看,圖案上有很多墓碑,但是只有這其中一座和正常的不一樣。」
顧安看了眼,然後一臉平淡:「你覺得我能看得見嗎……」
張文哽了一下,然後尷尬一笑,解釋道:「我人生里的二十多年,基本都是在這荒墳里長大的,對這裏的一切我熟悉無比,這圖案上特殊標記出來的墓碑和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個環境裏其中有一塊墓碑是不一樣的。」
顧安聽後立刻看了眼四周,一片孤零零的荒墳立於老樹底下,偶爾有黑鴉掠過:「哪裏不同?」
這些荒墳墓碑在顧安看來都是一模一樣的,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上面的照片和雕刻的家眷姓名不一樣。
張文嚴肅道:「它是立起的。」
顧安:「……」
顧安又看了眼墓碑群,全部是立起的,然後斜睨了張文一眼。
張文連忙補充道:「我們現在處於的現實之中,這塊墓碑是空墳,在我記事的時候算起,它就一直是空的,墓碑上也沒有刻字和照片,就放在一旁……」
「所以說,正常來講,這墓碑應該不是立起的,可這圖案中,它卻是立起的,這說明肯定有問題……」
顧安聽着張文的解釋,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有墨跡,直接讓張文帶自己過去。
張文對這裏很熟悉,穿插在一堆堆墓碑群中,很快就引領顧安來到一個深坑前面。
坑早在張文記事前就存在了,旁邊還躺着一塊孤零零沒有刻字的墓碑,確實和張文說得圖案很不一樣。
顧安繞着這個深坑打量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半蹲下來,默默沉思着,嘴裏嘀咕着:「莫非當初挖坑的人剛剛挖好坑,然後突然就不想死了?」
張文:「……」
顧安繼續研究,最後抬頭看了眼張文:「坑肯定是給人準備的,我躺進去,你把我埋了,等下剛剛有沒有什麼反應。」
活埋?
張文聽到這話,連忙搖頭:「顧先生,你別開玩笑,會死人的,這麼做你會死的。」
顧安聽後點點頭:「確實,那要不我把你埋了?」
張文:「……」
十分鐘後。
張文正不斷將土填進深坑裏,沒有辦法,他不想被活埋,只好被迫去活埋顧安。
這還是顧安不斷給他保證,讓他放一萬個心之後他才敢下手的。
很快,這個坑全部被張文填滿。
土堆底下,顧安雖然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但是長時間缺氧,他身體的機能已經開始在慢慢消散,憑藉着最後的意識,他一直在聆聽着土堆上面張文的反應。
之前兩人是說好的,如果埋好之後出現了什麼意外,張文可以在上面大喊大叫提醒。
只不過,一切很平靜,並沒有事情發生。
……
【你已經死亡,開始讀檔復活】
【讀檔復活成功,體力+1,力道+1,反應力+1……】
重複讀檔後的顧安又一次蹲在深坑旁邊。
他緊皺着眉頭。
難道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他剛剛想着深坑和墓碑肯定是給人準備的,這裏就這一座空墳,很特別,便想嘗試着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同,結果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紅木匣子上的圖案只有張文一個人能看到,這就說明圖案中給的提示不可能是無用的,那麼又有哪個點是我沒有想到的呢?」
顧安開始回憶,回憶每個細節,從開始到現在,不斷回想。
張文在一旁看着也不敢說話,不知道這位大佬到底在幹嘛,反正來了之後就一直在發呆,啥也不問。
這時,顧安猛然站起,快速將手伸到口袋裏。
他想到了,自己確實遺漏了一個細節。
就是紅木匣子裏的字條!
紅木匣子特意精心設置了機關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保存好裏面的字條嗎?自己花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去研究一個匣子,反而卻忘了事情的本質,頗有買櫝還珠的味道。
顧安掏出字條,看着上面被遮蓋的字跡,然後用手指着,衝着張文道:「你看看這裏,上面有字嗎?」
張文聽後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奇怪的看了眼顧安:「顧先生,有字啊,這麼明顯……」
果然,張文不但能看到紅木匣子外面的圖案,還能看到上面被特殊存在抹去的字體!
顧安深吸了口氣:「上面寫着什麼?」
張文也不傻,這個時候,聯想到剛剛紅木匣子外面的圖案,又看了看字條還有顧安的反應,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眼睛似乎立功了。
第一次,張文覺得自己的眼睛發揮出了巨大作用,不再是無用的詭異,心裏有一種滿滿的成就感,他想了想,然後看着顧安,輕聲道:「顧先生,我這眼睛既然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顯然用處很大……
它和我祖上……額,張恆之叔祖傳下來的警示是一起的,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繼續留着韓秀秀,畢竟它是詭異,製造了古蘭村事件……」
張文三言兩語就離不開要除掉韓秀秀,他是真的將祖上的警示放在心裏,時刻提醒着顧安。
而顧安給的回應也很簡單,一言不發,默默拔出菜刀,一隻手握着刀柄,一隻手拍打着菜刀的側面。
張文默默低下了頭,認真看着字條上的字跡,一眼掃過,然後道:「這上面的內容斷斷續續的,字跡急促潦草,看得出來,書寫人當時很急。」
「上面說……」
張文這時候突然頓住了,直接愣在了原地,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顧安眉頭一皺:「說了什麼?」
張文深吸了口呼吸,輕聲道:「上面說後人不要試圖去駕馭詭異,與鬼合作等於與虎謀皮,以後會付出慘重的代價……顧先生,我身上也有詭異,是不是代表以後我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果然,和之前柳溟還有一眾博士們猜測的是一樣的……
顧安聽到這話,露出瞭然的表情,張恆之後來留下那句沒有被屏蔽的字跡應該就是他們所猜想的這個意思。
只是,就算張恆之的警示是對的,可現在對聯邦來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了,你不駕馭詭異,不借用詭異的力量來應付每日頻發的詭異事件,恐怕連眼下的難關都渡不過去……
顧安重新看向張文:「先不要考慮這個問題,後面還有嗎?還有說什麼?」
張文繼續往下看着,道:「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扭轉的地步,可以去連城山,找到一座荒墳,將自己埋進去,或許能保一命……嗯,就這麼多了,沒了……」
顧安看了眼四周,面容嚴肅:「這裏就是連城山吧,至於荒墳,說得應該就是這些……」
張文默默點頭:「是的,這裏就是連城山,難道我從小到大看管的這些荒墳,能抵擋詭異的入侵?」
顧安搖搖頭:「沒那麼容易,上面也說了,只是或許……這就意味着,會有不確定的因素。」
「當年張恆之肯定從某個地方得知了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他通過特殊的辦法將這個消息保留至今,就是想到了最後一刻時,替人類保留最後的薪火……」
「這裏大約有數百座孤墳,等於以後要是詭異橫生,人類再無反擊的能力之時,這裏,將會是人類最後的棲身之地。」
「我甚至懷疑,張恆之是不是沒有死,就埋葬在這數百座孤墳底下的其中一座?」
聽到這話,張文一愣,小臉蒼白:「顧先生,你別嚇我……」
顧安微微掃了他一眼:「我也只是猜測一下,現在,我想驗證一些東西,你躺進去。」
說着,顧安手指了指底下的深坑。
「不用擔心,我會給你留個腦袋在外面,然後告訴我被埋入時候的感覺。」
張文雖然很想拒絕,可是看到顧安堅決的眼神後,他只好老老實實躺了進去。
反抗不了,那只能選擇享受了……
顧安沒有廢話,直接開始將土堆往深坑裏倒去。
他剛剛想到一個問題,張恆之說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這裏可以保一命,如果人類真的到了那種絕境,還能活下來的,必然都是除靈者。
除靈者身上都是有詭異存在的,張恆之之前說不要駕馭詭異,否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可現在又說這裏能保一命,這兩者之間是有些矛盾的。
顧安覺得,駕馭詭異以後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是真的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身體和意識被詭異逐漸佔領和吞噬,最後可能會成為真正的詭異。
這裏能保一命,是不是說明這荒墳深坑是可以抵擋詭異的侵蝕,而自己之前躺進去沒有感覺是因為自己身上駕馭的詭異和正常人駕馭的不一樣,因為自己並不是通過魂草來駕馭的,所以躺進去自然沒有什麼感覺。
至於張文,他眼中的那隻詭異是最弱小的詭異,是當年他的先祖,也可能是張恆之用另一種手段幫他駕馭的,本質來說,還是和自己駕馭的方式不同,具體怎麼駕馭的不清楚,但大概率和魂草異曲同工。
所以,張文躺進去的話,也許能有什麼不同的感受。
顧安腦海里想着這些事情的同時,手腳並不慢,很快,張文就只剩一個腦袋在外面了。
張文平躺在深坑之中,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重,動彈不得,甚至連呼吸都非常困難,他感覺好像一座大山在壓着自己,他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顧安這時看着張文:「有什麼感覺嗎?」
張文道:「顧先生,我感覺自己要被擠壓致死了……」
顧安一愣,隨後明白過來,然後默默將土堆挖了一些出來,他剛剛又陷入了一個誤區,這又不是真的埋人,主要還是深坑給人提供庇護,沙土什麼的都是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沙土去掉大半之後,張文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漸漸恢復正常,開始細細感受身體的變化,過了一會,他輕聲道:「顧先生,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子好像沒那麼難受了,似乎有點像是正常人的眼睛了?」
像個正常人了?
顧安一怔,他知道,一般的除靈者,身上駕馭詭異的時候,身體各方面多多少少都會覺得有些不適,會變得僵硬、麻木,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而現在,張文說他眼睛有點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但是他身上的詭異並沒有消失,這說明,這個墳墓,可以壓制詭異的!
這時候,顧安又發現,旁邊那一塊一直空着的墓碑上居然出現了張文的名字,甚至還有一張黑白照片貼在正中央。
照片裏的張文一臉蒼白,神情呆滯,嘴角掛着一副詭異瘮人的笑容。
顧安默默抱着墓碑,轉了面給張文看。
張文:「……」
身上沒了沙土的約束,張文輕輕鬆鬆從深坑裏爬了出來,不過,他出來之後,上面依然還寫着張文的名字和貼着他的照片。
這無主墳地,此時仿佛成了張文的專屬。
「這麼看的話,後面人想進來取代的話,就必須要先解決掉原先墓里的『人』了?」
顧安看了眼旁邊密密麻麻的墓碑,此時上面都有名字,都是有主的。
只是,這荒墳存在的時間應該很久了,以前可能並沒有人能駕馭詭異,所以這裏面的人大概都是正常死亡埋葬的普通人,現在剩下的都是一堆枯骨,後面人進來,清理完枯骨應該就沒事了……
顧安很快就想到這點,這荒墳是對駕馭了詭異的除靈者才有作用,像自己,剛剛就被判定為普通人,並沒有收到墓地的保護。
只有除靈者在這裏才會受到保護。
暫時弄懂了這裏面的邏輯之後,顧安也不墨跡,直接聯繫柳溟那邊。
雖然搞不懂張恆之是怎麼得知這些消息的,但是起碼,他確實做了一件好事,假如人類的未來真的遇到什麼毀滅性災難,被詭異所統治,那這裏,就成了最後的求生之地。
和柳溟接通聯線之後,顧安一口氣將這邊的情況說明。
另一頭的柳溟聽後點點頭:「關於張恆之和墓地這件事,我們會記錄好的,你辛苦了;另外,看來張恆之當年大概率確實是去了你說得那個什麼詭異源頭,並且從裏面帶出了一些東西,才有了今天的種種……」
柳溟的話是正常的思維邏輯,可顧安聽了後,首先覺得張恆之應該沒有進入那扇門。
因為他默默想起自己進入詭異源頭的那一次,那裏只有自己進去過,知道厲害,柳溟他們並不知道,了解那裏,所以才懷疑張恆之進去過,如果他們知道那扇門的背後是什麼,可能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顧安清楚記得,自己當時身處恐怖之中,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張恆之既然不斷警示後人不要駕馭詭異,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有駕馭嗎?如果沒有駕馭的話,那他又是怎麼活着從詭異源頭,那扇門走出來的?
當然,這只是自己的猜測,顧安也不敢斷定,索性搖搖頭,然後指了指身邊的張文:「他的眼睛很特殊,也是個人才,整天窩在這裏有些浪費了,不如送到機構去,幫你們打個下手。」
一邊的張文聽到這話也沒有反對,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是拒絕的,因為他要遵從先祖的遺願,可現在,事情暫且已經被這位顧先生定下了結論,而且這遺願也不是先祖立下的,他反倒不想繼續待在這裏了,覺得出去看看或許挺不錯的。
另一頭的柳溟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點點頭:「歡迎。」
柳溟話語剛落,突然,視頻里傳來了一陣陣眾人的驚呼。
「柳博士,有異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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