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品站裏面很大,廢紙板堆成一座又一座高山,地上橫七豎八堆放着東西,要找人根本不容易!
劉長鵬躲在最裏邊的陰暗角落裏,正拿着一段廢品里撿來的鉛筆頭,在一張還算乾淨的白紙片兒上寫着什麼。寫幾個字,又抓抓腦袋,冥思苦想。腳邊已經揉了七八個廢紙團。
「唉!咋寫啊!」蓬頭垢面的劉長鵬,煩躁的搓着髒亂的頭髮。
「喲,這才幾天不見,你就成這副狗樣子了,呵——」徐秋燕抱着胳膊俯視着縮在角落裏的劉長鵬。
劉長鵬嚇得一抖,筆頭直接戳穿了白紙。
「是你!」劉長鵬恨得咬牙。都是這個女人!要不是是她陰魂不散揪住他把柄威脅,他現在一定還在許家的高床軟枕上睡覺。
「反正我也是死!我跟你拼了!」劉長鵬魚死網破的衝上去,還沒掐到徐秋燕的脖子,便被一把尖刀抵在心口,嚇得他立刻就頓住了身形,但還是被刺破了皮膚,疼得直後退。
任建昌手裏拿着把長刀,劉長鵬不敢上前。
「那不得了的許大小姐有你這麼個……這麼個過街老鼠舅舅,也真是悲哀,呵呵。把你安在公司里舅舅前舅舅後的叫,也不覺得丟份兒。嘖嘖嘖,她是真對你關心啊,你居然殺了她老爹和男人,真不是人。」徐秋燕尖酸刻薄道。
「我……」劉長鵬悔不當初,痛苦不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我最看不起你這樣的人,自私自立還要找藉口,不過算了……」徐秋燕朝任建昌示意,任建昌把手裏提着的一鼓囊囊的黑色塑料口袋,扔到劉長鵬腳邊,膠袋口露出一沓紅色鈔-票一角。
「這裏有六萬塊錢,你拿了有多遠躲多遠,別在這些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躲躲藏藏的了。」
劉長鵬聞言大怒躥起:「就六萬塊錢就想把我打發了?!我呸!你想得美!」
徐秋燕怒瞪着劉長鵬:「你身上背着三條命你還想跟我講條件?你信不信我們現在就殺了你,然後製造成畏罪自殺的場景?」
徐秋燕故意這麼說恐嚇劉長鵬,她哪裏敢殺人。
劉長鵬既害怕又憤怒,瞪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恨得直咬牙。
任建昌瞥了劉長鵬一眼,使軟招:「劉長鵬,拼個魚死網破對你對我們都沒有好處。你還不如拿了這錢去個偏遠的山區混混,說不定還能成個家立個業,我們各自都過得安生。何樂而不為呢你說?」
劉長鵬全身顫抖,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從牙縫裏蹦出一個字:「好……」
任建昌見劉長鵬彎腰撿地上的錢,拉着徐秋燕打算走。此地不宜久留。
「燕燕,我們快走。」
徐秋燕剛轉身,便一聲慘叫——劉長鵬彎腰撿了塊廢鐵塊砸在徐秋燕腦袋上,當即就流下血來。
「你奶-奶的!」任建昌提刀就朝劉長鵬捅去,劉長鵬劈手一奪,刀掉在地上!兩人扭打在地!
劉長鵬面目猙獰鐵青:「都是你們害的我!害我殺了親人!今天我就殺了你們,免得你們再去害小茉,就算是我贖罪了……」
劉長鵬話還沒落音,便一聲痛呼,倒趴在地上,背上扎着一把尖刀——
徐秋燕嚇得全身發抖。她殺人了!
忽然,十多米外的紙板上旁閃過兩三個人影。正是許家守在外面的人聞聲找了過來。
「燕燕快跑!」任建昌拉起嚇得發顫的徐秋燕逃走。
劉長鵬趴在地上,滿口鮮血橫流,伸手朝先前寫了一半兒的紙片伸去,還沒碰到紙片,手臂就已經癱軟下去……
許茉剛趕到廢品站外,就接到跟蹤劉長鵬那兩個人的電話:劉長鵬被殺了!
許茉越過一堆又一堆廢品山,終於看見了那趴在地上的劉長鵬。原來除了前後門,這旁邊還有個偏門,出去就是大壩子,再過去就是樹林、公路。想來殺他的人是從這偏門逃走了。
許茉說不出心頭是沉重還是什麼,俯下身,手覆上劉長鵬的大睜的眼睛,閉上。
「警察到了嗎?」許茉問。
「馬上到了大小姐,叫的鎮上的派出所。」阿左回答。
「大小姐你看!」鄒秘書把地上的紙片兒撿起來,遞給許茉。
許茉把紙片兒皺皺巴巴的卷角拉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句話,很多錯別字——
「對不起小末,我該死!是我害了你爸和子一。可是我是被逼的,我不是自願的!有人拿我從前的案子來要挾我,逼我偷了那些什麼文件還有保現櫃要石。我沒有臉面對你,也不敢被你找到,我怕死,所以寫這張字條,只想提醒你,有人要害你,是個叫」
最後那個字沒有寫全,只有一個雙人旁,而看那被戳破的洞,大約剛寫到這兒就被打斷了。
劉長鵬寫給她提醒的?
許茉緊緊攥着字條,心裏怒火燒得心把子都在疼。
看守的兩個小弟很自責,許茉看了他們兩眼,沒說什麼。
「我出去透個氣。」許茉從偏門走出去,剛走到門口就扶着門框一陣噁心,翻江倒海的吐起來。
活了幾十年,還從沒有真實的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大小姐你沒事吧。」阿左連忙上前,扶許茉到壩子裏透透氣。
警察來了,讓許茉幾人去警察局作了筆錄。許茉打電話給林局長調派的,負責許家案子的張警官打電話告知了情況。
張警官迅速趕到,許茉才把紙片兒遞給了張警官。
「這最後沒寫全的半個字,很可能就是殺害劉長鵬的人,也很可能是在背後坑你們的人。」張警官對着紙片兒分析,「只可惜他沒能寫全,不知道是個什麼字。」
許茉眼神尤為的冷,「我想,應該是個『徐』字。」
「徐?」
「……」
許茉連日來睡得少,沒有多少時間休息。許茉處理完廢品站那邊的事回來,先去看了父親許明山。許明山受傷之後平日裏那股精神勁兒沒了,瞬間蒼老了許多。
許茉看在眼裏,心酸心痛在心頭繞。他就她這麼一個女兒。許明山今天神智已經清明了不少,至少認得許茉了。
許茉問了醫生,說是恢復良好,應該過不久就能完全恢復神智,只是許明山雙腿沒有知覺這個情況還得繼續留院觀察。年紀大了,又傷到了頭,難免引起些併發症。
許茉心心念念想着陸子衡那邊的事,可集團的事已經壓了一堆。缺失的合同、文件需要申報的申報,需要補改的補改,驟然減少的流動資金,又上哪裏去籌備來填補,保持集團旗下各大公司的正常運作……
會議室燈光明亮,氣氛緊繃肅然。許茉一人坐在最上方的位置,那是許明山平時坐的。許家的集團和其它的商業集團不同,前身是家族企業,逐步發展到今天的大集團。是以讓許茉暫代許明山的職位,上下也並沒覺得什麼不妥。
十一個直屬公司的老總挨個兒坐着,個個面色沉重。
「土地合同的事,就按劉總剛剛提的方法去補辦,如果上頭不批再考慮聯合江振華走高層關係。」許茉冷靜的說,深深的黑眼圈顯示着她的疲憊,可,再累也不能倒下。
「好。」
「看各位還有什麼補充的嗎?」許茉瞄了眼十幾個人,都比她年長、有經驗,「如果沒有的話,就散會吧。」
「等等大小姐,我們能源子公司這邊資金嚴重短缺,之前大批訂購的太陽能板原材料,廠方已經催款四五次了。」
一提到錢許茉就頭大。長了幾十年,第一次這麼的缺錢。
「讓他們再等一個星期。」
「可是………好吧,我再跟他們溝通一下。」
突然接管不熟悉的事務,許茉很吃力,大量的計劃書、方案需要看,只有這樣才能了解集團的各個部門在做些什麼。
許茉從公司出來已經月到中空,半夜。人已經累到了極致。許茉仰望暮色蒼穹,銀月如鈎,恬靜,寧謐,浩瀚兒包容,就想他的眼神。
突然好想見見陸子衡,好想聞一聞他身上清新的氣息,好想他的吻……
……
熙康醫院病11層vip病房裏,楊淑瑜夫婦在旁邊的小床上迷瞪瞌睡。
陸子衡還是安靜的躺着,像是睡着了。
心電圖上的波紋有節奏的波動。他還好好的。許茉疲累的心從沒有過的滿足感。
什麼都不求了,只要他還好好的,就好……
時間滴答滴答過,黎明在天際擦破夜色。床上陸子衡漸漸睜開了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許茉。
又是她。
陸子衡手指動了動,虛弱的撫摸上許茉的臉頰,莫名的,心頭漾起一層又一層溫柔的漣漪。
這感覺,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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