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婉華卻擺手,「哪能現在告訴你們?我得等孩子周歲!」
得,她表現得似乎過於興奮了。
沐寒聲在一旁薄唇微勾,打散她的尷尬之際,也不忘占上幾許便宜,道:「聽夜七這興奮,莫不是咱們也該生一個了?」
老太太一聽,兩眼皆是光,看了孫媳婦,「有動靜了?」
「沒呢,奶奶,別聽寒聲瞎說!」傅夜七一絲勉強的笑。
若不提這事,她快忘了兩個人的婚姻還在演戲。
她的勉強,陸婉華看在眼裏,當做什麼都沒說,笑眯眯的給她夾菜,末了又對着沐欽:「欽仔也多吃些<="l">。」
在老太太眼裏,沐欽現在是尊嚴被辱、妻子被奪的人,不免一絲心疼,添了句:「有空我替你物色……」
「別。」老太太話沒說話,沐欽卻趕緊接了一句,緩了片刻,道:「現在的千金大多一個樣,我且先緩一陣。」
老太太笑看了他一會兒,最終幾不可聞的嘆,不說了。
傅夜七低了頭吃飯,事不關己。
沐寒聲眉目微動,倒沒說什麼,轉手布菜,幾乎把妻子的碗堆滿。
晚間快睡下時,沐寒聲才倚在陽台門邊,看着半躺在陽台睡椅上的女人,「你說,沐欽幾個意思?」
她從手裏的資料抬眼,又閒適垂下,「我還真不懂讀心術。」
男人走過去,坐在躺椅邊,低眉凝着她,那意思明了。
沐欽對她,經過安玖泠的事,那心思,有增無減,雖然目前安分,卻弄得他每日提心弔膽。
無奈,她略微坐起來,合上手裏的書,「沐欽雖然事業上不及你,但他的人品沒那麼壞。」
否則,這麼多年,不也沒對她做過什麼?安玖泠的事,他還幫了她。
「人品?」沐寒聲卻是英眉一動,不免低哼,「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他能不懂?」
同在屋檐下,好好的條件,就是不找媳婦,等什麼?
說白了,沐寒聲對沐欽的心思,那就是不放心,誰又知道沐欽哪天做出什麼來?
對於他的話,傅夜七終究輕淺一笑:「總歸你我還沒定,也得給別人機會不是?」
幸得在她眼底見了打趣,不然沐寒聲又得冷眼削她。
這會兒倒是握了她的左手,「還疼麼?」
她搖頭,岔開了一句:「聽說,顧准之也手臂骨折了?沐欽這是變相挽回一點尊嚴?」
男人英眉微動,哪都有沐欽。
片刻才低低的一句:「誰告訴你那是沐欽做的了?」
她不解,盯了他一會兒。
沐寒聲放了她的手臂,轉眼見了她露着白皙的腳腕,輕輕握了上去,英眉微寧,總這麼涼。
她不自覺的縮了一下,卻驀然心頭一熱。
這大概是他第三次這樣溫厚的握她腳腕,前兩次,送了兩雙一模一樣的鞋。
而他此刻的目光略微灼熱起來,她每天都穿這樣的睡袍,今天似乎格外迷人,臥在躺椅上,勾着說不出的慵懶魅惑。
不聽他說話,她動了動。
他掌間微微一收,薄唇微動,溫醇到近似繾綣的低聲:「他在會所佔你便宜,來家裏那天,健身房裏不也碰過你?」
頓了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顧准之<="l">。
所以,是他把顧准之弄成那樣的?他的暴力習慣成自然了?
不是好現象。
「你好似,不是我曾經認識的沐寒聲了。」她頗為認真的一句。
她以為的沐寒聲,城府世故,厚重縝密,一眼,只有凌冷銳利,可如何也不能與粗魯、流氓掛不上邊。
再看看他如今,先是將潘石廢了雙臂,再是廢了顧准之,暴君一個。
她還漏了一個,沐寒聲如今對黎曼,哪怕讓衛子謙給了她一職,也像對所有女人一樣冷邪。
聽罷她的話,沐寒聲卻只幾個字,簡單,卻莫名的暖。
他說:「因為曾經的沐寒聲,不是你丈夫。」
他的改變,只因她,也只為她。
傅夜七安靜了會兒,抿唇,不知如何接話,心底卻熱熱的。
沐寒聲抬首見了她愣愣的,峻臉一絲柔和。
「回屋吧,太涼。」低沉說着,雙臂已然埋進她身下。
「窗戶還沒關。」她適時一句,轉首看開了縫的窗戶。
男人抿唇,她這點小伎倆,哪能瞞過他?
倒也起身關窗戶去了,轉身,果然見了她悄然起身,踮着腳尖往裏走,那姣纖的背影,偷摸着,說不出的惹愛。
他就倚在窗邊,勾唇笑望着。
傅夜七微察,剛到陽台門邊,轉首看他。
猛一眼撞進了他眸底。
秋夜有光,從他身後幽幽射進來,越發顯得那雙鷹眸深潭幽暗,就那麼慵懶的倚着,悠悠望着她。
抿了抿唇,她勉強一笑,轉身坦然往裏走。
剛抬腿,臉色卻一變,腳下被推拉門底框絆了,合着尚未痊癒的左臂都抓了個空。
沐寒聲眸色一凜,倏爾大步掠過去。
大概,在軍隊裏躲避地雷都沒這麼快。
「嗙!」他穩穩接住纖瘦的人,卻重重跪在地上。
什麼膝下有黃金,唯獨獻給了她。
傅夜七是驚了一下,看了他,「你快放我下去!」
沐寒聲卻沒動,地上是地毯,與他來說,無痛覺,反而若有所思。
「給你買個腳鏈如何?」他冷不丁一句。
「什麼?」她一臉莫名,以為自己聽錯<="l">。
男人勾唇,「如此,下次你想悄然逃走便不能得逞,也不會出這種事。」
說罷,他穩穩的起身,往床邊走。
她才歉意的一句:「摔疼了?」
男人挑眉,不說話,將她放到床上,才一句:「睡覺,你若是歉意,下周法商過來,隨我應酬去?」
嗯……她搖頭。
「我這手骨折,拖了很多公務,蘇曜那兒的事務,趙霖可都頂得累了,要麼,你推後一些?」
若這麼說,他便一句:「那還是在家養着,趙霖不錯,值得繼續培養。」
他這話都說滿了,她竟接不下去。
卻也是事實,趙霖令她很滿意,蘇曜使喚他,倒也很順手。
……
第二天,沐寒聲竟然真的給她買了個腳鏈,紫色絲質的編繩,牽着一枚紅玉,色澤盈潤而純粹。
將她放在床邊,沐寒聲蹲下身,握着腳腕替她戴上。
「你買這個幹什麼?」她略微縮回腳,卻沒能躲開。
玉石掛紅,價值連城,她豈能不知?
再仔細想,她若哪天有心穿戴,身上幾乎可以全是他送的東西,簪子、禮服、手套、鞋,現在是腳鏈。
沐寒聲勾唇,端詳片刻,道:「人說手腳冰涼,紅玉能調節稍許。」
哪怕是稍許,他都不會忽略。
他又是跟誰問來的?
可她沒問,良久也就清淺勾唇,「謝謝!」
沐寒聲勾唇,擁着她一併躺下,「這也算是,你為奶奶準備字畫的犒勞!」
說起這個,她才一笑,轉手拉了他往書房,走到自己備好的幾幅字帖前,「你幫我挑挑,哪一幅最好?」
「你送的,都好。」他看都沒看,溫柔笑望她的臉。
她嗔了一眼,「你仔細看看,送奶奶的,不得馬虎!」
沐寒聲這才攤開修長五指,深眸低垂。
「婉若南山,不騫不崩,華濤深處自安怡。」
「好詞!」沐寒聲勾唇,幽眸柔色。
『婉華』是奶奶的名,『濤』是奶奶的字,她竟擬得如此用心。
傅夜七淺笑,心底鬆口氣,給長輩的心意得意肯定,尤其是沐寒聲這挑剔之人的肯定,些許雀躍,追着問:「字呢?」
仔細端詳,沐寒聲一幅一幅的對比,最終將其中一聯捻在手邊細看<="r">。
終於薄唇一碰,評價頗高:「執筆生芳,墨香含素。」
他的評價絲毫不摻個人情感,她如空谷幽蘭,這字便也極其清靈,別致。
八月十六日,是老太太陸婉華九十壽誕,可她不喜大排場,只要一家人聚一起。
傅夜七的字幅送到老太太手邊時,她端詳許久,逐漸的竟濕了眼眶。
「好。」陸婉華將尾音拖得很長,說不出的感慨,又看着孫媳婦,輕嘆,不斷的輕拍她手背,每一下都是疼愛。
她陸婉華縱橫一生,經歷萬事,如今江山在孫兒手中,沉澱下,渴求的,不過一份安怡。壽如南山,含飴弄孫,足矣!
「這字也寫得極好!」陸婉華再次開口,還是在夸孫媳婦兒,隱隱淚光,如此瑰寶,幸得進了沐家。
她曾經指婚毀了兒子,如今總算圓了孫子,就是不知,日後小七知道她裝失憶硬將兩人合在一起,會不會生氣?
沐寒聲全程勾唇淡笑,比奶奶還幸福,只因為他妻子無人可比。
再一個不高尚,卻淳樸真誠的禮物便是沐欽的,他給老太太親自做了個蛋糕。
賣相吧……沐戀嘻嘻的笑。
色澤呢……老太太笑而不語。
味道卻……沐筱筱吃得歡快。
「果然是小棉襖,這麼給你爸面子!」沐戀拍了拍沐筱筱的腦袋。
沐筱筱小手捻了一塊,遞到女子面前:「七嬸嬸,吃!」
她笑,接了過來,品嘗,誠懇,「再烤片刻就焦了!」
沐欽尷尬。
沐寒聲卻笑了,吃得比誰都愉快。
這家裏,如今最疼沐筱筱的大概就是傅夜七了,讓她想起秋落小時候,因父母的重男輕女不受待見,大概安玖泠就是覺得沐欽生不出男孩才找的顧准之。
唉……想遠了,不合時宜。
抬眼看,沐欽的蛋糕大夥吃得和睦,最後一家人拍了一張照片:陸婉華抱着沐筱筱居中,沐欽、沐戀和沐寒聲、傅夜七分立兩側洛敏在老太太正身後,每個人手中一份沐欽做的蛋糕,背景是傅夜七的字幅。
那一晚,傅夜七跟着沾了少許葡萄酒,燈光下雙頰潮紅,上樓還是沐寒聲攙扶的。
睡前只記得沐寒聲好似笑意盈盈的在她耳際一句:「醉鬼!」
沐欽晚上喝得也不少,習慣的出去散步,最後見了黎曼。
因為上一次沐寒聲的冷邪,黎曼近日一直低迷,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直到沐欽告訴她,利用照片一事,是他中途改了主意告知傅夜七的,她驚而怒。
「你還真是愛着傅夜七?」一把扔下半醉的男人,黎曼擰眉<="l">。
沐欽在沙發麵前倚住,半眯着眼,不答話。
「沐家男人都不下廚,你倒是學會做糕點了?」她低哼。
也是從沐寒聲那兒得知,傅夜七喜歡軟嫩易消化糕點。
沐欽已經夾了一支煙,眯着眼,悠悠的抽,好一會兒,起身倚到窗邊去,他在想傅夜七的那貼字幅。
字畫素來一家,沒想她有如此才情,而他對畫,興致由來已久。
又笑自己,他以為,商,非他所長,便研究食點,這下看來又要改主意了!
罷了。
「你又幹嘛?」黎曼見他忽而一笑,捻滅煙酒往外走,莫名其妙。
沐欽依舊不說話,只是出門前,目色陰沉,警告的一句:「不該問的事少問,少琢磨。」
……
轉眼,八月二八日。
傅夜七對這一天是期待又緊張。
兒子說話不算早,卻學得快,如今簡單交流都不成問題,誰知道周歲對着眾多人會說什麼,做什麼?
那天,傅夜七抽空先回了灣流匯。
「瑾兒,晚上家裏來好多叔叔阿姨,還有祖奶奶,咱們玩個遊戲,你喊媽咪為姑,媽咪答應你一個要求怎麼樣?」她跟兒子打着商量。
沒找到機會試着吐露這件事,她只能先緩上。
小傢伙面色認真,想着那首幼稚的《家族歌》,小濃眉一皺,「媽咪……藍爸,妹?」
他的話不連貫,但思維很清楚,歌里說爸爸的姐妹叫姑,他就知道媽咪不是藍爸的姐妹,白乎乎的小手搖着,不贊同!
她閉了閉眼,兒子很固執,一旦搖手就沒得商量。
這會兒,一張俊俏的小臉滿是認真,顫巍巍的想下床,可他還走不穩。
「幹什麼?」她試着問了一句,一手攙着搭手,也不阻攔。
小傢伙不說話,就着她的手費勁的夠着地,作勢往外走。
傅夜七笑了,她看出兒子不高興了。
藍修一見他,也一挑眉,太了解兒子的表情,「丫頭惹我八爺了?」
她淺笑,也在檢討,教兒子喊媽媽為姑姑,哪有這樣的理?
果然,藍修聽完她的話,也一板臉,「當娘的光明正大,怎麼了?八爺就是我與你的兒子,他們能怎麼的?」
不過說完,藍修也了解她的心境,這繞來繞去,指不定剛過九十的老太太還受不了,畢竟,先前就一個安玖泠跟別的男人生孩子不是?
「你就放心,就說我獨自帶孩子,就你這麼一個親近的女性,孩子啟蒙期,喊你媽也無可厚非,是不是?」藍修道<="r">。
……
晚間,該來的人幾乎都來了。
小傢伙被藍修稍微牽着就自個兒走出來的,一身手工精製的小西裝,打了個淡粉的小領結是唯一亮色。
說來,這衣服是他自己選的,給他擺了那麼多衣服,唯獨挑了這一套,藍修笑他日後必定是個風度之人。
此刻,那張嫩生生的小臉卻表情甚少,烏溜溜的眼轉了一圈,屋子裏那麼多人,硬是一點不怯,大概是都不認識,挨個看了個遍。
這周歲宴的重頭,無非便是奶奶取名。
陸婉華自看到他,臉上的笑就沒落過,尤其那張小臉,俏得移不開眼,更,他太像寒聲小時候了。
可她沒明說。
「瑾兒,祖奶奶要給你取名,高興嗎?」傅夜七扶着兒子,帶到老太太跟前。
小傢伙不說話,只是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他娘,最終點了一下頭,頗有惜字如金的味道。
奶娘奉上紙筆,一圈人等着老太太題名。
因為老太太先前一個字都沒透露,皆是好奇。
等老太太把三個字寫完,先讓小傢伙看。
他只認識藍字,咕噥一句:「同?」
陸婉華驚喜的笑了,這孩子這麼早識字?猶記得,寒聲是九個月喊娘,一周零兩月識第一個字。
也慈愛的將小傢伙抱在懷裏,「這個字不念『同』,念『司』,以後這就是你的名,『司暔』,喜歡嗎?」
藍修在一旁若有所思。
傅夜七清淺的笑,她心底配的是『沐司暔』,甚是喜歡。
而老太太賜的名,沒有姓,單寫了『司暔』二字,意味,自只有她自個兒明白。
老太太這才笑着解釋:「司,乃萬人之首,寓精敏睿察;暔乃古國之姓,意頂天立地,司暔日後便是人中之龍。」
傅夜七輕輕拍了兒子的肩一下。
小傢伙領會,雖然表情少,卻乖巧的一句:「司暔謝謝祖奶奶。」
他說得很慢,卻儘量咬得很清晰,脆生生的。
傅夜七笑了,她之前只給兒子教了『謝謝祖奶奶』,沒想他還知道自己把名字加上去,小聲表揚了一句:「瑾兒很棒!」
對此,小傢伙沒表現出被表揚的興奮,只是乖巧的站着,烏溜溜的眼,一個一個的細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夫人取名,果真是要比我等晚輩大氣,藍某替司暔謝您!」藍修倒是真誠。
一眾人都說老太太取得好<="l">。
也算沒把齊秋落的辛勞撇開,依舊沿用了那個『司』,這個名字,可謂群人之智了。
沐寒聲在一旁溫爾的笑着,幾次看了司暔,不止一次跟小傢伙對上目光,不過一周的孩子,竟是他不轉眼,小傢伙也直直的盯着。
忽而覺得有趣!
「小孩周歲,不都抓鬮麼?」一晚上沒說話的沐寒聲,冷不丁的就提了一句,依舊盯着小傢伙看。
所以,一眾人喜滋滋的提議準備各種物件。一周的孩子,對世界的知悟要比百天的清楚,抓出來的,便更能代表他的興趣。
地上撲了十來平的薄毯,擺上大夥提出的物件。
字典、毛筆、皮尺、百鈔、印章、計算器、玩具車、棉簽什麼行業的代表物都有。
藍修讓司暔拖鞋,爬到薄毯上挑選一陣。
得來的竟是司暔一個字:「髒。」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着他身上一絲不苟的小西裝。
忽然又都笑了,現在就這麼愛乾淨,長大了還得了?
傅夜七無奈,好歹哄着,「司暔乖,一會兒讓藍爸再給你換一套小西裝,好不好?大家都等着看瑾兒抓鬮,讓別人久等是不禮貌的,知道嗎?」
別的他不知道,但『禮貌』他知道。
所以,司暔小臉沉了沉,點了一下頭。
然而,勸了這半天,大火都笑眯眯的期待着他會選擇什麼的時候,他竟然轉了一圈,到了沐寒聲邊上。
顫巍巍的站累了,他總算趴在薄毯上,卻是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揪着沐寒聲的褲腿不松。
眾人也才發現,沐寒聲今天穿了一身考究的西裝,也是靛藍色。
這……
藍修眉目微動,腹誹:小白眼狼!養這麼久還是要認親爹的!
傅夜七卻輕輕蹙眉,腦子裏有些空。
這畫面,有些溫馨,又有些心酸。
不過,兒子倒是會選,沐寒聲處在權力之巔,榮華富貴誰還能比過他?選他,便是選了天下最優的東西。
只有老太太笑得樂呵,「瞧這孩子跟寒聲還挺熟!」
沐寒聲垂眸,淡淡的勾着嘴角,忘了上一次他鑽進懷裏是多大,這會兒倒也不嫌棄,一把將他抱到腿上。
「結實了!」沐寒聲心情不錯,「來,說說,揪了我的褲腿,想要個什麼?」
司暔沒說話,轉頭看向那邊的媽咪。
她愣了一下,也不知該接什麼,她哪知道兒子想要什麼?
這時,陸婉華才笑呵呵的開口:「要不,老太太我,把司暔收為重孫如何?」
這話是對着藍修徵詢的<="r">。
藍修大概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老夫人先是給孩子取名,這又順理成章的收為重孫,換句話,那可不就是一家人麼?
老太太開口,誰也無法說『不』。
這個周歲宴,真是沒有白設,一老一幼,收穫最大。
其樂融融之際,齊秋落湊到她耳邊,「你別說,一家人,冥冥中就是比較親。」
司暔被老太太抱着,一直都很乖。
她笑了笑,不多說,但心底很柔。
齊秋落的聲音不大,可另一側的沐寒聲聽到了,看似漫不經心磨着指節的動作頓一下,鷹眸低垂,微斂。
片刻,他才抬眸,轉首看着身側的妻子,她今天特意戴了那枚粉鑽玉簪,髮絲挽起,粉鑽襯着白皙的玉頸,極美。
終究勾唇,一手攬在她腰間,不論何種事實,留她,足矣!其餘的,但凡她不願,他便不勉強。
很晚,大家竟都沒有要散的意思。
「現在的小孩可真是越來越聰明,到我生的時候,都該成精了!」沐戀坐在老太太身邊,忽然笑着打趣。
老太太一嗔,「女孩子家家,不羞!跟誰生去?」
沐戀向來直爽,口無遮攔,「這不是快了麼?」
這讓老太太好奇的側眉,過來這段時間,一會兒是沐欽的事,又忙着司暔取名,她竟忽略了沐戀這丫頭。
「瞧上哪家少爺了?」陸婉華笑着,隨口一問。
傅夜七柔眉微擰,想讓沐戀收住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沐戀嬌羞一笑,「嘿嘿,他叫蘇曜,哪天給奶奶帶來看看,不過,人家對我還沒表態呢……奶奶?」
沐戀說着,已經發現了老太太臉上的笑意落了下去,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陸婉華轉頭看了沐戀,定了兩秒,「你說蘇曜?」
沐戀點頭,笑意還在,「是啊!」
老太太的臉,從慈愛的笑,低落下來,這會兒又將情緒收得乾乾淨淨,端貴的臉,只是眉間一動,半個字都沒再提。
顯然,這是司暔的周歲宴,不適宜談沐家的事。
那頭的沐寒聲鷹眸微垂,深沉之餘,那種滴水不漏的情緒,跟老太太簡直如出一轍。
傅夜七笑了一下,開口想打散這不期然的凝重。
「要說生兒育女,下一個,怎麼也該是秋落才對!」
齊秋落忽然被點名,抬起頭<="l">。
她今晚不是最活躍的,但也一直愉快,偶爾跟藍修討厭司暔『乾媽』的名分,未果,這會兒驀地有些愣。
今晚莊岩抽不出空,沒能過來,而傅夜七這個話題似乎也找得不夠好。
她也愣了一下,一眼就看出了莊岩和秋落上次吵架,好似還沒和好。
這下沐寒聲笑了,握了她的手,低醇卻足夠在場的人聽清的一句:「下一個,不該輪到我們麼?」
這總算解了氣氛,老太太也笑了笑。
卻有那麼一個人不太高興了,盯着某人摟着他媽咪的手。
「媽咪!」
本就從適才的熱鬧降下來的氣氛,司暔的這脆生生的一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無比清晰。
除了藍修、齊秋落和沐戀,所有人都一臉驚愕。
「司暔……剛剛喊什麼?」老太太抱着孩子,忽然低頭,那種預料即將被揭開的感覺,她這個經事足夠的老人都有些緊張。
沐寒聲手邊緊了緊,深邃的眸,一眼深不見底,可薄唇微抿,始終沒開口,亦沒有多麼起伏的情緒。
沐欽近日話少,可話越少,觀察便是越仔細。他不止一次的將目光在司暔、藍修與她之間來回。
最後看了老太太,安玖泠的事,老太太的懲戒只是趕出沐家,可事後自己胸悶許久。對於傅夜七,她絕不會逐出沐家,怕是自己憋出病來。
「奶奶。」沐欽終究開了口,「弟妹是藍先生唯一一個女性好友,小孩有這企盼也不為怪!倒提醒藍先生該給孩子找個母親了!」
沐欽這話,算是解了狐疑,也算活躍了氣憤。
片刻,藍修才爽朗的笑,道:「我兒子精得很,知道他爹我的心思,平日裏就偷着喊丫頭為『媽』,這還趁周歲宴喊上了?」說着,他不無玩笑的轉頭看着沐寒聲臂彎里的女子,「丫頭,你應不應?」
藍修什麼心思,大夥都知道。
也都知道沐寒聲與傅夜七的婚姻游移邊緣,傅夜七若說應了,那可不就是和藍修湊成一家?
沐寒聲,妻子不保。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片刻,又看向藍修,溫慈之餘,一絲肅穆,道:「藍先生這玩笑可就不合適了,我孫媳婦,哪能應了你?寒聲不應先不說,老太太我那是斷不會點頭!」
總歸她現在是個記憶混亂的老年痴呆,她的孫兒和孫媳婦就得好好的一對!
藍修不想破壞兒子的周歲氣憤,順着一笑,點頭,「老夫人說的是!」
「要麼,應個乾媽?」陸婉華卻忽而轉眸,看着傅夜七。
「那不行!」這回齊秋落說話了,「這乾媽的名,我可是討了很久,就差一步,老夫人您就不讓夜七與我搶了,行不?」
陸婉華笑得溫和了,擺擺手,不爭了<="l">。
這一圈是下來了。
可剛和氣起來,小傢伙又喊了一聲:「媽咪!」
這回傅夜七坐不住了,對着沐寒聲淺笑一下,走過去,「司暔是不是有話要說?」
她今晚也不喊瑾兒了,老太太剛起的名,喊來也是種尊敬。
小司暔也不說話,只是伸手抓了她一個小指。
傅夜七笑了,原來是要上廁所,那這會兒大家說着話,可不憋壞了?
「奶奶,我帶他去衛生間!」她說着,抱起兒子趕緊走。
進了衛生間,她倒是沒有怪瑾兒的意思,卻轉頭見小傢伙小臉板着,一絲內疚的盯着她看。
她蹲下身,替他穿好衣褲,笑了,「瑾兒別擔心,喊了媽咪也沒事,咱以後也不改口,好不好?」
倒也幸虧秋落把乾媽的名兒攬了過去,否則她不會應,又不能直着拒絕奶奶,還為難了。
司暔點了一下頭,抿了抿小嘴,忽然吐了幾個字:「叔叔……名。」
她能聽懂,淺笑,「哪個叔叔?」
轉念一想,瑾兒抓了沐寒聲的褲腿。
看了看門外,她壓低了聲音,「瑾兒喜歡那個叔叔?」
小司暔想了會兒,點頭,又搖頭。
傅夜七實在猜不透兒子的心思了,只好低低的一句:「那個叔叔呢,姓沐,瑾兒要是喜歡,以後讓他再過來看你?」
可小司暔想了會兒,搖頭,費力的一句:「藍爸不高興。」
略微詫異,這都能看出來麼?難道他剛剛滴溜轉着眼珠,就在琢磨這些事?
她很是好奇,「瑾兒抓沐叔叔褲腿,是因為他穿的顏色跟你一樣?還是他穿得跟瑾兒一樣帥氣?」
小司暔搖頭。
「那是為什麼?」
還是搖頭。
柳眉微動,好吧,她只好不問了,笑着牽兒子出了衛生間。
大概是時間太晚,那之後,小傢伙時常含蓄的打着哈欠,這宴只能散了。
陸婉華一家乘的房車,沐欽在副駕駛,前排是沐戀祖孫,後排才是沐寒聲和傅夜七。
她知道,因為沐戀忽然提起蘇曜,又因為瑾兒忽然喊『媽』,奶奶和沐寒聲的臉色略凝重。
所以,沐戀和她,誰都不說話。
車裏說不出的靜寂。
行至中途,沐寒聲側首,低眉看了她的沉默,薄唇微抿,卻也伸手將她握住,輕輕摩挲,不明的撫慰<="l">。
回到玫瑰園,大家各自回房。
進了臥室,傅夜七才走過去,替他脫去外套,又抬手解領帶,不緊不慢。
沐寒聲知道她有話要說,深眸低垂,定在柔唇畔。
她終於問:「你有心事?」
他倒是淡然搖頭:「算不上。」頓了會兒,才繼續:「司暔這孩子,與我,挺有緣,你說呢?」
她已經摘下領帶,抿了抿唇,能無緣麼?你是他爹。
「說不定他能成為你這樣的人。」她淺笑一句,「人家放着那麼多東西不要,偏要你褲腿!」
說起這個,沐寒聲終於薄唇微勾,「他這下,把我衣角、褲腿全碰了!」轉而又笑:「聽這話,我沐寒聲還是能入你眼的?」
又在設陷阱,引誘她。
她轉頭,笑了,倒是慷慨:「是,你沐寒聲全身都是寶!」
「中意這樣的男人?」他隨口接着問,跟着她的步伐已經到了衣櫃邊上,率先伸手拿了睡袍。
傅夜七仰頭,笑。
笑了兩秒卻轉身走開了,壓根沒回答他的話。
男人略微擰眉。
又失敗了。
傅夜七從浴室出來時,沐寒聲不在臥室里,轉頭才見他把自己關在陽台。
「嘩啦」拉開門,卻是濃濃的煙味撲鼻而來。
剛剛他背着身抽煙,所以她沒見煙頭,這會兒才皺了眉,抬手揮了揮。
聲音也將沐寒聲驚動,轉過身,最後一口也沒來得及吸,微擰眉,怕嗆了她,「快進去!」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還抽?」
抬眼之際,見了沐寒聲略沉鬱的濃眉,眸底幽深,倒是轉手將煙頭捻滅。
她知道,瑾兒對她的稱呼,讓沐寒聲心有哽塞,奶奶那兒,恐怕也不好受。
然而她想說點什麼時,沐寒聲略微勾唇,擁了她,「很晚了,睡吧!」
……
樓下,老太太倚在床頭,若有所思。
洛敏看了看,皺了眉,「老夫人,還不睡?」
陸婉華抬頭,「那孩子,果真喊小七為媽。」
愣了一下,洛敏一時無話。她今天沒跟着去,不知道什麼情況,但看出了老太太神色不對。
「那,少夫人……」她總不會因着孩子的緣故,過了老太太記憶混亂這一段,就出了沐家吧?
陸婉華嘆口氣,「小七,只能是沐家孫媳婦,她若一定要那個孩子,那便只有一個辦法<="l">。」
把司暔接進沐家,他就是沐家嫡重孫。
可這事,必須先和寒聲商量,更要過藍修那關,不容易。
洛敏不知能說什麼,只道:「倘若藍先生能想明白,其實,把孩子接進沐家,挺好。」
孩子能跟着母親是最好,沐家的條件又無人可比,再者,藍先生若是真對少夫人好,那就該成全她在沐家的地位,第一島何時動盪,有誰知道?他忍心讓少夫人生活不定?
但,血又濃於水,人家也是爹。
「還有,那孩子對芹菜過敏,你還記得不?」老太太問。
洛敏點頭。
「跟寒聲一個毛病,加之,那孩子,今晚抓鬮什麼都沒選,竟抓了寒聲的褲腿,你說為何?」陸婉華一連串的納悶。
被看他今晚一直慈愛的笑着,情緒絲毫沒漏不對勁,可這些問題,她翻來覆去的想。
還有這事?洛敏眉頭更緊了。
一般小孩見了少爺,那都躲得遠遠的,只因少爺身上的冷漠,對孩子又一向不苟言笑,別說碰他褲腿,兩三米之內都不愛靠近的。
陸婉華擰着眉,嘆口氣,這事,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查呢,怕傷了小七,不查呢,她不安心。
「要麼,你讓人去探一探?」最終陸婉華這樣一句:「暫且不讓寒聲知道,我還摸不透他的態度。」
洛敏點了點頭,替老夫人掖了掖被角。
這會兒陸婉華才又想起件事,眉頭更緊了,「戀戀那丫頭今晚竟提起蘇曜了,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兩人,我這一不留神,竟走一起去了?」
啊?洛敏驚訝。
戀小姐和蘇曜?隔行如隔山不是,這年齡可都隔了十幾歲,如何湊一起去了?
當然,行業、年齡都不是問題,問題是,蘇家,那是老太太多少年都不願提及的了?
「莫不然,這就是上天註定?」註定了蘇、沐兩家糾葛。
陸婉華嘆口氣,可她實在不願看戀戀和蘇曜開花結果。
「要麼,我也去探探,若是可以,讓戀小姐懸崖勒馬,再者,少夫人與蘇曜也算舊交,讓少夫人幫着勸一勸,這偌大的榮京,要什麼男士沒有?戀小姐也不定就一根筋。」洛敏想辦法,寬慰着。
陸婉華一時沒說話。
她當初就沒有限制小七與蘇曜延續的友情,那是她的開明,小七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什麼都干涉。
但誰又知道蘇曜有何目的?小七聰慧,能顧好自己,戀戀那丫頭卻不一樣,剛進入社會,純如一張白紙,甚至不清楚蘇家與沐家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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