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域就這樣陪了曉果一整晚,清晨曉果醒了,從羅域懷裏抬起頭時,兩隻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羅域伸手摸了摸,曉果酸疼地不停輕眨,睫毛軟軟地刷過羅域的手。
羅域一句都沒提讓前一天曉果失常的事情,只是捏了捏他的臉,低嘆道:「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我要給你現在的樣子拍幾張照片,掛出去給大家看看。」
說完也不理曉果猛然瞪大的眼睛,徑自下床梳洗過後便去了餐廳。
曉果還沒下樓,羅域坐在餐桌邊拿着叉子忽然對方璽道:「給園區經理打個電話,讓裝修工人來一趟。」
羅域今天會有吩咐這個方璽早料到了,他只是心內猜測對方會做些什麼,又要拿曉果怎麼辦,誰知羅域的下一句是:「把別墅所有洗手間裏的浴缸都拆了。」
方璽一怔,現在住的這個別墅連帶着客臥和上下三層,浴室少說也有四五個,且不談論這個工程有多麻煩,光是羅域竟然會有這份心都讓方璽始料未及,他不由道:「其他的沒有問題,就是主臥的……dr.之前開的藥里有些就是建議可以泡澡的時候使用。」這要讓羅域都不能用浴缸了,在方璽看來犧牲未免有些過大。
羅域想了想,隨口道:「那把我房間那個搬到樓上最裏面的浴室,以後需要就用那邊的,其他的都移走。」
方璽聽後頓了頓,繼而點頭去辦了。
沒多時曉果自己穿好衣裳下樓了,明明羅域才是那個還在病中的人,但曉果瞧着精神卻遠沒有之前那麼好,全程都默默地坐在那裏吃早餐,間或伸手揉揉不舒服的眼睛。
羅域看着對方,也不像以前那般和曉果搭話,只拿手一下一下壓着他頭頂那不聽話翹起的頭髮。
方璽又給曉果請了一天假,許是害怕羅域剛才說的要把自己的照片拍了掛出去,曉果難得有些害羞的也不願意出門上班了,一整天都躲在房間裏看電視,好在後兩天都是周末,能給他再一些緩衝的時間。
到了晚上,以往曉果自己就會掐着點去睡了,就算偶爾會被好玩的節目吸引住,但只要周阿姨一催,他也就自己乖乖上床了,然而今天,周阿姨喊了他好幾聲曉果還是蜷在沙發上不下來,周阿姨沒辦法,自然只得去找能幫忙的。
羅域揮手讓周阿姨離開,偌大的別墅大燈也跟着熄滅,只有二樓相鄰的兩個房間內透出幽幽的燈色,一間是床頭的枱燈所散發,一間是電視機的。
羅域能聽見隔壁時不時傳來歡快的動畫片聲音,翻了一頁書後,羅域張口道:「曉果……」
輕輕的一聲低喚,沒片刻,咚咚的腳步聲便響起了,一路蔓延,最後停在了羅域的房門外。
羅域抬頭望向門邊站着的人,一片暗影中,曉果眼中的神色竟有些怯怯的。
羅域伸手拍了拍另半邊空着的床鋪。
曉果猶豫了下慢慢靠近,從床頭繞到床腳,躡手躡腳地爬了上來。
羅域拉過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反手蓋到了曉果地身上,笑笑着問他:「你屬什麼啊?」
曉果眨眨眼,不懂羅域的意思。
羅域又問:「是不是屬老鼠?」
曉果思考了下,搖頭,然後發表意見:「不喜歡,老鼠。」
「但你就是小老鼠,因為老鼠膽小,你也膽小。」羅域說,「膽小鬼晚上才不敢一個人睡覺。」
曉果沉默,一點點一點點往被子裏縮去,臉上帶着一種無法辯駁卻又很想說點什麼的委屈神情。
羅域不再理他,又看了會兒書後關上燈也躺了下來。身邊的床鋪一直傳出窸窸窣窣的小動靜,羅域嫌煩,一探手將曉果抱了過來,一整隻暖洋洋的小暖爐便靠在了懷裏,順便也遏制住了那亂動的四肢。
一片黑暗中,羅域涼中待柔的音色響了起來。
「曉果,你以前睡宿舍會害怕嗎?」
曉果的嘴巴就貼着羅域的臉,說話時熱熱的氣息一陣陣地吹過來,還能聞得到他嘴巴里藍莓牙膏的味道。
「不怕呀……」曉果說得很自豪,借着窗外依稀的月光能看見他的眼睛在轉動,忽的想起什麼,他又忙道,「宿舍里……也有老鼠,很大很大,會吃我的……飯。」
「你把飯放在哪裏?」羅域問。
「飯在,凳子上,是我要吃的,但是……早上起來,就沒有了,毛毛叔說,老鼠吃掉了,還有我的,餅乾……」
曉果的聲音清清亮亮,在夜裏聽來也不覺刺耳,羅域還沒病的時候睡眠就不太好,病了以後更是因為身心的雙重折磨常常日夜難眠,為此醫生特意給他配了不少有助此類問題的藥,羅域吃了以後症狀雖有減輕,但一旦藥量稍稍下降,效果便會立顯,長年累月怕是要養成不小的依賴。
然而最近在僅有的幾次和曉果的同床共枕中,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原因,羅域卻都入睡的十分容易,這回也如此,明明那樣的絮絮叨叨又煩躁又冗長,羅域聽着聽着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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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曉果晚上害怕一個人,羅域便大方地貢獻出了自己的床,雖然解決了曉果夜晚的恐懼,羅域的睡眠也因此得到改善,可是之前的那個突發意外想必對曉果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一連幾天曉果都是懨懨的模樣。沒有吵鬧,但也不似之前那般活潑了,和方璽一起玩遙控飛機或打旁的遊戲也沒什麼精神。為此周阿姨還請示過羅域是不是要換換食譜或者找醫生來看看。
羅域的回答則是,隨他,過兩天就好了。
這一日周末,羅域和曉果一起坐在露台上曬太陽,十月末的夕陽,暖紅的映滿天際,趁着無邊的綠色,簡直美不勝收。
曉果起先還認真地觀察着院子裏的各種海棠,然而看着看着他便沒精打采地趴到了桌上,也不睡覺,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手還無聊地扯着桌布上的流蘇。
一邊的羅域正拿着生態園的菜單在給肖井洋打電話。
「……以後芷光的深海魚就從園區里訂,價錢我跟他們經理說好了,會有相應的折……哦,對了,下個月你多準備兩間包間……嗯,有客人到……如果有空,我會過去,你不用來,你只要看着公司就行……」
掛上電話,就見方璽自門外走進,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小箱子,到了羅域面前,反手打開。
「羅先生,禮物剛送到了,您看看有什麼問題?」
羅域掃了兩眼,滿意地點頭:「好好包一下,我過兩天帶去。」
「是,那邊的老闆說下次您要是還要訂他們的東西可以隨時……」
方璽剛說一半,忽的被一旁乒呤乓啷連串響起的雜音打斷了話。只見曉果跟前原本好好擺着的桌子竟被他連着其上的流蘇一起全扯倒了,桌上的大堆零食和牛奶也散了一地,將乾淨的露台弄得一片狼藉。
曉果也被嚇到了,一下愣在了那裏。
方璽抬步要過去幫忙,卻被羅域一句話阻了腳步。
羅域說:「讓他自己撿。」口氣淡淡的,聽不出是不是生氣了。
方璽不動了,就見曉果慌忙蹲下身一把一把用手將地上的巧克力豆抓起來要裝回原來的罐子裏,只是他笨手笨腳的,手掌也不大,總是抓一半漏一半,忙活了半天都沒弄起多少,衣服下擺還被牛奶沾得黏糊一片。
羅域倒也耐心,不催不急,一直默默看着,直到良久之後,曉果終於將一切全歸了位,那兩手和衣服也早已髒得入不得眼。
羅域讓周阿姨帶他去洗手換衣服,然後把那好容易撿起來卻根本不能吃的零食全丟進了垃圾桶。
曉果自己也知道闖了個小禍,洗完手後拖沓着腳步回來,卻見羅域沒再用方才的目光看自己,而是坐在沙發上笑着對他招手,身邊還放了一隻頗大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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