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思歸望着雨幕發了會兒呆後,跑進路邊小店,要了包煙和一個打火機。五塊五,買完錢夾里剩下一張二十塊,一張一塊和兩個鋼鏰。
她點了根煙,靠在兩個廣告欄之間,眯起眼。橫風斜雨吹散指尖白煙,不鏽鋼柱子上的水珠順着她的手滴下來,風拂過,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據說一根香煙不抽的話,燃盡需要五分鐘,賴思歸對了下時間,神色平靜地等待。
第二根快燃到頭時,黑色路虎出現在視線里。她直起身子,踩過地上的紅星子,漫不經心地坐進副駕駛。
嚴慕皺眉,「怎麼弄成這樣?」
賴思歸抬眸無所謂地看他,嚴慕無法,伸手從後座拿了包抽紙過來。
因為是周末,他穿得很隨意,白襯衫牛仔褲,動作間隱約可以描摹出衣服底下流暢的肌肉線條,年輕軒昂。高大的男人的確很適合開路虎,賴思歸掃了他一眼,答非所問,「挺帥的。」
嚴慕抽了幾張紙巾,沒好氣地搓她的發頂,手底下的腦袋跟着晃來晃去。
「走吧。」賴思歸躲開他的動作,「這裏不能停車。」
嚴慕看了她一眼,把抽紙扔她腿上,發動車子,「自己擦。」
開了一段,他像突然又想起什麼,看了她腳下一眼,說:「把鞋子脫了。」
賴思歸不動,紅燈時,嚴慕解開安全帶,俯下*身,手親自探到她腳下。
賴思歸倔起來,在底下直踢腿,「我腳臭。」
嚴慕擒住她腳踝,一把拽到中間扶手上,三兩下把她鞋襪都扯下來。細長的腳趾已經泡得發白,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聽到後面的車一直按喇叭,不再看她,油門一踩就開出去。
賴思歸屬於典型的死鴨子嘴硬,上一秒還一副烈士就義的頑抗表情,被脫掉了就兩腿一盤,觀音一樣端在副駕上,全世界屬她最自在的無謂模樣。
嚴慕瞥了一眼,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彪了句髒話。
路邊的樹和物事被強風帶的往一邊倒,車裏卻一片寧靜,只有車載收音機在重複播報颱風的最新動態,建議市民今晚不宜出行。
嚴慕扣着方向盤,專注看着路況,「這時候出島很危險,橋上風會更大。」他目視前方,突然開口。
過了五秒,賴思歸淡淡回頭,「哦。」
風雨猖獗,車子一不小心就會打滑,他沒分出多餘的心思。嚴慕頓了頓,終究沒再開口。其實電話里,他已經聽出異常,否則他不會在賴思歸還在茫茫然時,果斷讓她下車。
她在電話里奇怪地問:「下車後怎麼辦?」
「找個避雨的地方,等我來接你。」
來的路上,車外大雨滂沱風聲獵獵,嚴慕突然有些自嘲地笑笑。成年男女的好感,其實哪那麼多不顧一切為你而來。他不掩飾對她的興趣,喜歡她就靠近她,但目前也只到此為止。這個下午,看見窗外風雨疊加,那句話他卻幾乎脫口而出,根本沒有細想。
他做事一向有一套自己的原則,他習慣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寫的每一道程序,進行的每一個步驟,都非常明確的攻破目標和未來走向。嚴慕很清楚,這一次他尚未出判斷,潛意識卻先一步做出反應。
直到賴思歸拉開車門坐進車裏的那一刻,他心裏一抹不易察覺的焦躁,在那瞬間被撫平。賴思歸真的就像是一隻走丟了找不到路,卻又傲慢驕矜的流浪貓,他的路虎及時替她擋去了外面狂嘯的世界。嚴慕突然意識到,或許他來對了。
賴思歸沒說想去哪裏,車子直接開進御景小區地下車庫,風雨落在身後,這裏一片祥和溫暖。嚴慕把車停好,才開口:「先上去吧,風小了再送你回去。」
賴思歸彎腰拿鞋,嚴慕拉住她,在橙黃的車內燈下看着她,眼裏沉靜,「別穿了,我背你。」
賴思歸沒有拒絕,「好啊。」
……
公寓門前,嚴慕沒放她下來,他摟着她的腿彎,把人往上顛了顛,然後半彎下腰,示意她。
「密碼150824。」
賴思歸一邊輸密碼,一邊在他耳後慢悠悠罵:「嚴變態。」150824,她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們第一次見面,還一起抓了個小賊,她也像現在這樣淋了一身濕。
嚴慕沒說話,嗤笑一聲,進門把她放到沙發上。
「我用第一天住進公寓的日期做密碼,有什麼問題?」
「……」
他拿了雙男士拖鞋放在她面前,「你先去洗個澡。」
**********
賴思歸洗了很久,直到指腹起皺,嫩白的皮膚透着粉,才伸手關了水。
她撈過扔在衣籃里的褲子,把手機和煙掏出來。翻了翻手機,看見三通未接來電。她站在盥洗台前,用手背抹開鏡面的水汽,鏡子裏的眉眼模糊一片,看不出表情。
她點了根煙,夾在手中,半天沒有動。手機適時又響起來,她突然煩躁地將煙頭捻在盥洗台上。
「喂,爸。」
「歸歸,」電話那端的人語氣平和,但是仔細聽,會發現他的口齒不太清晰,「郝阿姨說你今天有打電話回來。」
賴思歸靜默片刻,說:「是她打過來的。」
賴恆「哦」了一聲,又問:「最近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
「那就好,工作不要太拼。」
「我知道。」
「你要是……」他頓了頓,還是什麼都沒說,「那……沒什麼事,我就掛了。」
「嗯,你注意休息。」
賴思歸在掐斷電話前,他又開口,這一次聽得出聲音很澀:「休息的時候,可以回來住住。」
賴思歸笑了一下,「好。」
微信上有一條信息,是房東剛剛發過來的,房租加水電一共四百三十九,賴思歸把手機一摁徹底關機。
門外傳來嚴慕打電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大概打了很多個。颱風天外賣都不送了,她把剩下的半截煙扔進垃圾桶,套上他的衣服走出去。
嚴慕還在講電話,聽見聲音,偏頭看過來。一眼,他又偏回去繼續講電話。賴思歸抱手,看着他手握成拳,掩住唇角,眼尾的笑意卻擋不住。她挑挑眉,下巴一抬,淡淡地轉身。
賴思歸擦着頭髮,在他的房間轉悠。白色床單,白色被子,白紋衣櫃,公司公寓,除了床頭的筆記本電腦,看不出個人風格。她打開衣櫃,男人的衣服不多,黑白灰三色分明,連內褲都是單調的幾款色。
無趣,賴思歸輕嗤一聲。過了會兒,她將毛巾往床上隨手一扔,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賴思歸……」嚴慕拿着電話進來,話音未落,他腳步倏地頓住,目光不由一暗。賴思歸套上他的運動背心,扭着屁股走出去。
嚴教授太陽穴突突直跳,對着空氣又飆了一串國罵。
帶了只狐狸精回來……
廚房很快響起抽油煙機的悶響,賴思歸把冰箱裏剩下的四個蛋都臥了,然後靠在流理台邊就地吃了兩個。
嚴慕聞到味道,從房裏出來。賴思歸笑了笑,把剩下的兩個蛋遞給他。他接過來,轉過身靠在她旁邊,兩口就解決了一個。
「不冷嗎?」
賴思歸轉過臉,仰頭看他,「熱。」
嚴慕側過頭,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唇上,瑩潤嫣紅的兩瓣還沾着油,讓燈光一照,泛着亮。他下意識地別過眼,吃完剩下的東西,他復又笑起來,「賴思歸,你故意的吧。」
賴思歸不置可否,轉向他,兩人離得很近。
「你看上我什麼了?」
她慢啟紅唇,輕聲問,「漂亮?」頓了頓,她歪着腦袋,又認真思忖片刻,「還是漂亮?」
她穿的是工字背心,平常他穿着很正常的領口,在她身上空落落的,掉得極低,幾乎形同虛設。兩條筆直的長腿裸在空氣里,貼緊他的大腿,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起伏的曲線,軟若無骨。
嚴慕扣住她的肩,聲音警告:「賴思歸!」
賴思歸的手,從他胸前滑到他腰上。她抬眸,勾起唇角,桃花眼仿若蒙上一層霧,媚態百生。
「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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