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嫁病公子 第四十三章她心疼他

    什麼叫要他自己弄?他可是她的客人啊?

    鄭子衿瞪了眼顧九,卻見她面色不改,怡然自飲,再偏頭瞧了一眼身旁的寡月,見他捧着茶杯,低垂着頭,並不想替他說話。

    鄭子衿心中一酸,嘟着嘴自己去火爐上取水,手將將接近銅壺的手柄,便是被燙得嗷嗷直叫。

    顧九搖搖頭,白了那少年一眼,鄭子衿瞧着顧九下榻,淚眼汪汪的凝着顧九,心中酸澀。

    顧九將小銅壺提起,給鄭子衿杯子裏頭添了水,又將水壺放回爐子上,才坐回原位。

    將將接觸到榻,她的腿便是一陣抽痛,小臉一白,牙齒一咬,冷汗都流了下來。

    這一瞬不會被那個心細如塵的人錯過,況且他就坐在她的對桌。

    「你怎麼了?九兒!」那人快速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隻手就搭在了她的手上。

    顧九覺得腿好些了,搖搖頭,這受傷過的腿一直就是這個樣子,隔上一段時間,不時的抽痛一下,若是料得沒錯,又要變天了。

    雖說她神色恢復了正常,表現的沒有多麼在意,寡月的心卻沒有安定下來,他料到是顧九受傷的腿,他本因她最近走路沒有瘸的那麼厲害,鬆懈了一段時日,這一來他又引起了警惕,他緩緩地收回搭在顧九手腕上的手,低垂眉目的那一瞬,眸深似海。

    顧九見對桌的那人低垂着了頭,不禁猜到這人心中生了計較,她纖長的手執起茶壺,又伸出左手去拿他的杯盞,雪白的臂膀上,那血玉鐲子露了出來……

    鐲子碰在在白瓷杯盞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屋裏的人無疑都是一怔,顧九無疑是駭了一跳,因這鐲子口徑小,她是取不下了的,於是這鐲子也沒常出現在外人眼前過,卻不料今日怎麼就出來了?

    莫非是……她又瘦了?

    顧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糾結的情緒,她因着鐲子又想起諸多的往事來,好的、不好的,愉快的、悲傷的……

    有初時的喜悅,也有物是人非的悲涼。

    寡月更是在瞧見顧九手腕上露出的小半個血玉鐲子後,眸色愈加深沉,隻字不語。

    倒是鄭子衿瞧見了,當即喚了一聲:「嫂子,你,你手腕上的?」

    他這一喚,顧九握着杯盞的手一抖,那滾燙的水就燙在了手上。

    寡月忙接過她的水壺,奪過她手中的杯盞。這一慌神,鄭子衿也不知自己要問什麼了。

    寡月放下茶杯與茶壺,便掏出一張絹帕來,正伸手要給顧九擦手,便被顧九奪過絹帕,那鐲子很快的便被靛青色的衣袖給掩藏住了。

    「九兒你沒事吧?」寡月擔憂地問道。

    「是啊,嫂夫人沒事吧?」

    顧九白了鄭子衿一眼道:「還不是,別亂叫。」

    鄭子衿住了嘴,又望向一旁的陰寡月。

    顧九未抬眼,繼續道:「我沒事,你們無需擔心。上點藥便好了。」

    開水燙過的地方灼灼的痛,顧九從茶几一旁不遠處的小柜子裏摸出一盒藥來。

    冰涼的藥膏擦在燙紅的地方,顧九覺得好受了些。

    見顧九臉上的神情舒緩了下來,寡月長吁了一口氣。

    倒是鄭子衿,見顧九沒事,心中嘀咕了一句:將將那鐲子,看着成色挺好的,是個好貨。沒想到看着木訥的靳兄,這麼有情趣,選這麼好的東西哄女孩子開心。他微勾起唇角,不是不解風情,或許只是因人而異罷了。

    「子衿公子就多住幾日吧。」末了顧九抿唇道。

    「那子衿多謝,嫂……九爺的款待。」放下茶杯的鄭子衿說道。

    顧九點頭,再偏首望向窗外的時候,已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果然是下雨了。

    一頓飯罷,紫砂領着子衿與小易去了廂房,只留下顧九同寡月在房裏。

    顧九問了寡月一些關於縣裏頭的事情,寡月講的很耐心。

    花溪縣裏原來有一個縣尹,的確是個色鬼,取了十幾房的小妾,還有好些個兒的外室。那縣尹因稟德十年的時候押着當年花溪縣犯事的陸家人去長安,半路上的時候被人給結果了,後來花溪縣的縣尹一直給空着,也沒立即派人過去,只是由江南安撫使的人暫管着。

    「你剛才不是說還有一個一直未出現的師爺嗎?」顧九又問道,只是覺得這將將吃完了飯又坐着怪難受的慌,卻又礙着今日腿痛不想起來走走,再想想也有好幾日沒有練劍了……

    寡月凝着顧九,見她臉色不是挺好看,便知她又不知是哪裏痛了,頓了片刻,才道:「是的,也不知去了哪裏了,我命寧元和小易去拜訪過,他家裏人說他是有急事出去了……我便沒有多在意了。」

    顧九笑道:「倒是你先找人去拜訪他了。」

    寡月怔了一下,見顧九笑了,也勾唇一下,緩和了一下,又見顧九眉頭一皺,擱在桌子上的手捂上了自己的肚子。

    寡月慌了神,竟是轉身下榻。

    「九兒你怎麼了?」

    他凝着她,見她冷汗淋漓,唇色泛白,心中一緊,便要伸手去撫她的臉,柔聲問道:「九兒,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顧九也不知是怎麼了?肚子很痛,記得沒有吃錯什麼東西啊,將才的飯菜和平常吃的也無甚區別啊……

    「我,我肚子疼。」顧九說道,手已搭在寡月的手上,用力一撐便要起身下榻。

    寡月急忙道:「我扶你去。」

    顧九咬牙點頭,人已被寡月攙扶着下了樓。

    等顧九進了茅房才發現自己月事來了,雖是推遲了些兒,正因為日子總是錯亂,所以顧九才不知道怎麼處理她的月事,又不能讓旁人發現她是女子。

    她扶着門出去的時候還瞧見寡月站在門口,驀地她紅了臉。

    見顧九這麼快出來,寡月緊張地問道:「還好嗎?」

    說着人已上前來扶她,顧九駭了一下,收回手。

    「髒……」她說道撐着身體向前走去,她知曉他輕微潔癖,便刻意避開。

    她走了數步,便覺得臂膀一緊,手臂已被那人擒住。

    他扶着她走進樓里,紫砂將將站在樓道口,寡月同紫砂吩咐了一句什麼,便送着顧九上樓。

    等顧九將回房坐下,就見紫砂和小易各提着兩桶子的熱水上了二樓。

    熱水被倒在了,屏風後的木桶裏頭,紫砂和小易退下後,又見小易提了兩桶冷水上來。

    寡月見顧九在柜子裏頭找了一套乾淨的褻衣褻褲,又似乎是在某個盒子裏頭拿出一個什麼。

    寡月眼尖瞧清楚了拿東西,紅了臉,見顧九踮起腳將那盒子裏頭的東西檢查了一番,只找出了一個,眉頭一皺,去了屏風後。

    寡月忙走到柜子那處,尋了尋,很快便尋到了針線,又找到了柜子中層未用的棉花和布,將東西放到榻上,便細細的開始縫了起來。

    他邊縫,心中更是酸澀,想了很多,九兒身子不好,初來月事的時候又損了身子,便是來一次痛一次,也不知是幾時才得好,趕明日了有時間去問問哪個資歷老的大夫。

    沒一會兒他便縫好了一個,那時候他第一次做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這線頭應該是要埋在裏頭的,後來他竟是自行領悟,將這些線頭都埋在了裏頭,他很小的時候殷叔便教他縫縫補補,所以針線他談不上精,到底是會的。

    一口做了十幾個,耳邊撩撥着他神經的「嘩嘩」聲漸漸淺去,末了,那女子穿上一身褻衣,披着一件長褙子,走了出來。

    顧九面色慘白,只覺得自己腿一動,就是一涌而出,讓她心頭一駭。

    顧九走到床榻,瞧着那人還沒有走,目光又落在他手邊疊起的一摞月事帶上……。

    「寡月……」顧九喚了一聲,心中不是沒有感動的,這個少年,總是在不經意間,在最細微之處,打動她……

    他解她風情,免她苦,免她驚,免她無枝可依……

    「寡月……」

    忽地她蹲在他的身前,柔柔一喚,臂膀摟住床榻上側坐的那人的腰肢,她將臉擱在那人懷中,她想若是如此一世,她不會厭煩,她不會乏味,一日比一日更有味道,有些人是飲料,有些人是茶水,值得回味的是或濃或淡,經久不散的茶香……

    寡月因她片刻的依賴,心頭變得異常柔軟……他棄了手中的針線,擱在了老遠的位置,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回應起顧九片刻的依賴。

    他承認每個男人都有強權的一面,面對心頭白鴿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有的人會選擇折去白鴿的翅膀,或者將它關在籠子裏;而他,會傷心會難過,卻不會阻攔她自由的飛。

    溫柔的手撫上顧九的頭髮,婆娑着,許久,他才沙啞道:「九兒……別着涼了……」

    顧九不想放開,她其實不想這麼累的,可是人生逼迫着她不得不如此,奈何那些人如狼似虎,逼得她與陰寡月寸步難行。強大,有太多的逼不得已……她也能理解,許多年前陰寡月的感受,說到底,她遇見他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年罷了,卻一個人背負着那麼多,滅族之痛,羞辱之痛,還有那麼多的心酸苦楚!

    見顧九沒有動的跡象,他無奈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顧九踩着她自製的拖鞋的腳上,搖搖頭,手摸到她摟着自己腰肢的手上,輕柔地解開,一手快速地摟上顧九的腰肢,一手攀上顧九的腿,將她抱起,這邊是茶榻,顧九的床榻在內室。

    抱着顧九,他覺得有些吃力,他的確不常抱她的,或許,以後該多練習一下。

    顧九對這突然改變的體位頗有些暈眩,身下又是一涌,她騰地臉似火燒,頗有些哀怨的抬起頭打量着這個罪魁禍首,見他一聲不吭,抱着她胸前微微起伏,也能瞧見他的微微喘息……

    這才想到他這破落身子。

    「陰寡月。」她慌了神,喚道,「放我下來。」

    寡月見顧九如是說,愈發加快了步伐朝內室走去,這一下愈發有些喘息了。

    的確是不見運動了,抱起顧九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有些力不從心。

    他將顧九放到床榻上,微紅了面。

    還不待顧九鑽進了被窩裏頭,她便問道:「你還好吧。」

    這麼一問寡月臉更紅了,他眉頭一皺,挺起胸膛道:「無妨的。」

    顧九狐疑了一下,低着頭道:「那你快回房睡去吧。」

    少年怔了下,好像是癟了癟嘴,方道:「我弄完了再走。」

    顧九曉得他說的是什麼,不過是那沒縫完的月經帶。

    她頭一低,往被子裏頭一鑽,背對着他道了句:「早些休息。」

    「嗯……」寡月凝着顧九許久,落寞地轉身。

    ——

    次日顧九便隨着寡月去見靳鄭氏,顧九本是說要鄭子衿一起去的,可那人說好不容易來趟軒城再回趟舊居,顧九當即就想到了軒城外柳家村的事情。

    沒有去毓秀坊,二人直接去了靳鄭氏的府宅。

    華車行過這高門林立之地,街道寬敞,此處是富人與軒城權貴們的集聚之地。

    馬車過了一處客棧,便是拐彎而去,直走將至這條街道的盡頭,顧九望着窗外,吹着冷風,將將瞧見一處朱門一女子走下馬車懷中抱着一個嬰孩,身後跟着一個中年婦女也抱着一個大一點的。

    顧九定睛瞧了許久,才瞧見那女子是尤如素。

    幾年未見,愈發生得嫵媚,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

    寡月見顧九瞧着外頭,不禁跟着瞧了出去,沒幾秒鐘又收了回來,還伸手將車簾掩藏的牢實些兒。

    顧九駭了一下,不解這人是何意。她看女人都不行了嗎?

    寡月並不是因為顧九想的那樣,雖然是春風暖人,可仍是不可多吹的,他不想讓顧九着涼了。

    正這時馬車停下了,小易在外頭喚了一聲:「主子是這裏吧?」

    小易忙拿汗巾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春日出點汗水容易,可是一吹了風,着了涼,便是風寒了。

    寡月瞧了顧九一眼要扶着她下車,今日即使是要見靳鄭氏,顧九依舊是一身男裝,寡月也不曾強求。

    顧九將手搭在寡月手上,與他一起下車

    小易已上前去敲門了,站在大門前寡月給顧九理了理頭髮。顧九的目光卻落在緊閉的朱色大門處,不是沒有派人來打聽過靳鄭氏這裏的事情,因為「靳南衣」在長安的開銷極大,雖說是每月衛箕都有給靳氏宅院送月例,可是一次比一次少了些,於是二夫人便將這宅院裏頭的人喚了一些個去毓秀坊和農莊裏頭去了。

    若是往日,這馬車一停,便是有人來迎了。

    小易邊擦汗邊敲門,不一會兒便有人來了,是兩個小廝。

    那小廝寡月瞧着也有些眼熟。

    兩個小廝正想開口問小易:找誰?

    立馬瞧見了門外路邊馬車前站着的自家少爺,大吃一驚,忙上去迎。

    「少爺,您,您回來了啊!」其中一個小廝作揖說道,另一個也趕緊作揖。

    顧九疑了一下,難道靳鄭氏還不曉得「靳南衣」被貶花溪縣了嗎?

    「二夫人在宅子裏頭嗎?」寡月問道。

    「少爺,在,在呢,我這便去通傳,少爺,夫人若是知道您回來一定會開心的。」一個小廝說道,作完揖就往宅子裏頭跑。

    另一個小廝忙上前道:「少爺,我去取引板,把馬車弄進去。」

    ——

    一番折騰下來,總算是進了院子,小易將馬車上顧九給那二人準備的藥酒和一些兒首飾拿下來。

    正巧這時候遠遠的就瞧見一婦人被一個小廝引着,穿過垂花門前的一株桂花樹,滿帶着笑意地朝這方走來。

    那婦人,一身顯得半舊的裙裾,體態顯得有些臃腫,膚色還見白皙,顧九怔了一瞬才認出這人是芝娘。女人到了芝娘這個年紀便是有了發福的跡象,沒想到才一年多未見芝娘,都有些認不出了。

    芝娘上前來,瞧着寡月熱淚盈眶,支支吾吾地寒暄了一番,寡月挑着些話答了。

    原來,他被貶的事情,靳鄭氏是知道的,只不過這底下的人不知道罷了。

    「那少爺便隨着我去見夫人吧。」芝娘說道,方才情緒過激,未曾注意到顧九,只以為是少爺的一個小廝,再一看這人身上的衣袍顏色雖是低調,可是做工、版樣、材質都是極好的,這容貌,看着也頗有些熟悉,心裏訝了一下,笑問道,「這位是?……」

    芝娘方問完,目光再往下,就瞧見自家少爺握着這公子的手……

    芝娘怔在當場,正要開口刨根問底,卻又聽得自家少爺說道:「芝娘一會兒見了娘再說。」

    芝娘心裏暗自道是,便暫且放下疑惑,領着少爺去了。

    那去喚芝娘的小廝站在垂花門處,正巧這時候那將馬車趕往馬廄的小廝也來了。

    「哥,你說我們還要不要同少爺請辭啊?」

    這兄弟二人本是認為這靳鄭氏宅院,混完一生也不過是個小廝,最好也不過是一個管家,一個月半兩銀子的月例錢,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才一兩銀子。

    可是他們終究不是薄情的奴才,想着這一年的工錢不要,算是報答了恩情,還了恩,便帶着往年的工錢離開,自謀生計去,卻又聽到了少爺回來的消息。

    「二弟,你說咱們能跟着少爺嗎?」那大些的少年問道。

    「哥,你想跟着少爺?」


    「我覺得,少爺會是個好主!」

    自少比跟着這夫人強。可是少爺,能收了他們兩兄弟嗎?

    「哥,我見少爺對那靛青色衣袍的公子在乎的緊。」小些的湊上前去說道,「少爺看着冷淡,不如我們去討好了那公子再說……呀!」

    那小的還未說完便被打了一下腦袋。

    大些的凝着眉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是了解少爺些,還是了解那個公子多一些?」

    小些的嘟着嘴:「都不了解……」

    大些的也不想再打他,嘆了口氣道:「罷了,照我說,我們直接去求少爺,別拐彎抹角便是,這樣直接點好!」

    小些的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着個梨木架子的大插屏。

    再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數間上房,皆是雕樑畫棟,兩邊是穿山遊廊廂房。

    這些於顧九而言都不陌生,只是這正房大院的台磯上沒有再站着那麼個合中的身材,膚白腮紅,鼻膩鵝脂,觀之可親的丫鬟了。

    對於尤如素她初時是抱着好感的,是的,觀之可親。

    只是,那好感因後來寡月的事情變了味道。

    或許都沒有錯,或許都有錯。

    尤如素難辭主命,陰寡月難捨對顧九的真情厚愛,而悲劇的產生不在於這裏,只是那一時偏執,尤如素為了求得一個名分,而挑戰了寡月的底線。

    罷了,罷了,都是陳芝麻爛事了,顧九不再多想。

    方接近台磯就走出一個這削肩細腰,身材高挑,鵝蛋臉面,俊眼修眉的女子。

    顧九當即怔了一瞬,認出是尤如黛,一年未見將近雙十年華的女子愈發的媚骨天成,更顯成熟之韻味,猶如亟待人採摘的果實一般。

    那女子瞧了眼芝娘,又瞧了眼自家少爺,趕緊俯身行禮。

    顧九下意識地凝了眼寡月,心道:如斯美人,他也能坐懷不亂?

    寡月感受到顧九的目光,朝尤如黛微微頷首,便由着芝娘引着他們進去了。

    尤如黛被自家少爺那一勾唇弄得有些恍惚了,她這年齡放在別人家裏便也早嫁了,就是尤如素也是孩子都有了,尤如黛也不是不知那巫山*之事,有好幾次往那隔壁姐姐家跑,就偷偷的撞上了她姐和那老姐夫做那事。

    一想着自己好歹是個沒嫁人的,又聽夫人說少爺喜歡的那姑娘恐怕是已經沒了,心裏一喜,卻在那二人走進房內的時候,眸光落在某處,猛地一滯。

    尤如黛駭了一跳,方才將注意力全都放在少爺身上了,卻沒有瞧見少爺身旁的那個公子。

    少爺和那個公子……竟然是牽着手的!

    尤如黛心中一酸又一緊,咬着牙上前去,她沒瞧見顧九的正面只是瞧着背影。心裏暗自想到,自己好歹是個女人,少爺喜歡上一個男人能喜歡上幾天呢?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尤如黛本是沒這麼想的,她那時想的很清楚,少爺心裏有人不要她們,她便是不會嫁給少爺的。只是因為這一晃兩三年過去了,再者少爺的心上人也死了,要嫁便嫁給少爺吧,至少是個熟悉的,去了別家,她指不定要花上多長的時間熟悉起來呢!

    她心裏雖酸,卻咬着牙,大步踏進門,跟上前去。

    等眾人進來的時候,靳鄭氏已梳妝打扮好坐在炕上了,身旁站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有些面生。

    顧九方進門的時候就瞧到了靳鄭氏是坐在炕上的,這都春暖花開了靳鄭氏還坐在榻上,也不知是什麼頑疾?顧九不由地再看了一眼靳鄭氏,卻覺得她身上那身緞子極其眼熟。

    顧九凝眉,沒再在意,不知怎麼顧九遠遠地看着那女人便覺得她那張臉似乎常年都沒有變過,如今她遠看着也不顯年齡。還有,她為何常年都穿得這麼多,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似乎是有什麼頑疾,或許是畏寒。

    顧九正想着,芝娘已笑嘻嘻的上前去給靳鄭氏匯報去了,芝娘方說完,就站到了一旁。

    這時寡月才輕不可見地鬆開了顧九的手,上前去朝靳鄭氏行禮。

    顧九沒有上去,站在進大堂門的位置,只覺得一旁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朝她投來。

    顧九心中微訝了一下,知道是誰便也不甚在意。遠遠的她聽到那母子二人寒暄的話。

    先是寡月象徵性的問靳鄭氏身子還好不,可曾按時吃藥,睡得又可好。

    靳鄭氏心生感動,卻又想到一事,立馬問道:「南衣啊去年十月的時候為娘夢見了你……」

    靳鄭氏這麼一說堂前一前一後的二人都怔住了。

    於寡月,於顧九,似乎是在十一月的時候,都夢見過南衣……

    靳鄭氏見寡月變了臉色,心中一疑,思及南衣夢中的樣子,還有……她這麼多年來哪裏曾夢見過南衣?

    靳鄭氏眉頭一挑,問道:「莫不是十一月的時候出了什麼事?」

    寡月神色一沉,拱手如實相告:「那時南衣中了一箭,性命危在旦夕……」

    堂前的人除去顧九和小易神情不同以外,其他人都是一驚。

    「那還好吧?」靳鄭氏駭了一下問道,雖然知道這些都不過是後話了,如今這人還站在她面前,如何又稱得上好或者不好?

    寡月勾唇,這世間有極大一部分人在乎的是他死沒死……

    而只有真正在乎他的人,才關心他痛不痛……

    「無妨。」寡月淺淡道,臉色平靜。

    聽着寡月這麼說,靳鄭氏便也沒問寡月的傷勢了,連着芝娘也似吁了一口氣。

    似是想到什麼,靳鄭氏忙問道:「南衣啊,這朝廷那頭是個什麼意思……」說到這裏,靳鄭氏瞧了眼一旁的小丫鬟,道:「你想下去吧,如黛你也下去。」

    「是。」二人齊聲道。小丫鬟走的快,尤如黛凝了一眼炕上的靳鄭氏還有一旁的寡月才退下。

    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還不由的打量了一眼顧九,猛然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步子一滯,只覺得腳像是注了鉛似的,邁不開,等芝娘催了一聲後,她才動了腿退了出去。

    顧九也察覺到了,尤如黛可能是認出她來了,雖說是才一年多未見,也到底是相處過的人,如今她男裝能認出她來,尤如黛還是有些眼力的。

    大門還沒被掩上,靳鄭氏瞧了一眼站得老遠的顧九和小易,隔得遠鄭裕安也沒有多瞧,只道:「南衣啊,這他二人……」

    寡月知曉鄭裕安的意識,卻沉聲道:「娘但說無妨。」

    鄭裕安臉色難看了一瞬,連着芝娘也是一怔。

    尷尬了一瞬,芝娘趕緊上前去關大堂門,芝娘這一動,這氛圍也鬆緩了些。

    鄭裕安咳了一聲,芝娘忙道一旁矮几旁的火爐上將一個紫砂壺端起,倒了些黑乎乎的東西給鄭裕安遞過去。

    鄭裕安接過芝娘遞來的杯盞,小小的吃了一口,便擱下了,同芝娘淺淡地道:「給少爺端椅上茶!」

    芝娘應了一聲,忙給寡月端了椅子對着靳鄭氏擺上了,又去沏茶。

    「坐吧,我兒。」鄭裕安喚了一聲,又端起手邊的杯盞吃了一口。

    寡月也是後來才曉得這鄭裕安似有喘證,也不知是不是,但她杯盞裏頭的東西似乎是「枇杷膏」。

    寡月一撩衣袍坐下,餘光似是微微瞧了顧九那方一眼,表現的並不明顯,這會兒無人察覺。

    見他坐下鄭裕安忙擱下手中的杯盞問道:「南衣,朝堂那方是如何說的?」

    那婦人有些急切地說道,話語之中有些不耐煩的焦急。

    寡月不適的皺眉。

    「依聖上之意是讓我再做一件功在社稷的大事,才能讓我入長安。」寡月知曉這不過是個幌子罷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聖上已貶了他,又立馬收回成命,聖上顏面何存?於是便行此招。無論如何,聖上如今對「靳南衣」都是心生了芥蒂的。

    靳鄭氏直起身子,道:「那便快些辦一件大事!讓朝堂早日喚你回朝,也讓……。」鄭裕安驀地止住,意識到什麼,下意識地瞧了寡月一眼。

    正巧這時候芝娘,沏好了茶,給寡月送去。

    「少爺,您用茶。」芝娘小心翼翼地瞧着寡月,知曉方才夫人又心急了,不過話說回來,夫人自來江南脾氣變了好多,不,該說是生了少爺之後……

    寡月接過芝娘的茶,沒有立馬用,而是起身方道最近的茶几上,又朝鄭裕安道:「聖上之心,不是旁人能猜到的。」

    寡月有注意靳鄭氏的神情,見她一瞬凝眉,似有些咬牙切齒的痛恨,他皺眉,心知自己又說了讓她不悅的話,他不甚在意,只要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顧九抬起頭,遠遠地凝着那個一身白衣的少年,原先她也不曾多想,只想着聖上這麼說就是還有機會,卻未曾站在夜帝的角度想過。

    種種跡象表明夜帝,不會是個大度的君主。

    這麼一道聖旨,也不過是因他靳南衣確實是立了功,卻又不想收回將將貶黜的指令,便行此舉。

    功在社稷?

    如今想想顧九頗覺得可笑,若是能兩次有功於社稷,豈不是註定青史留名?

    再說此等大功,就算有心要去立,無天時,無地利?又豈能成,而一般的功勞,又如何讓那高位者心服口服?

    這個,太難了……

    也難怪,陰寡月最近看着消沉卻又懶散了許多,或者是她的錯覺吧。

    鄭裕安,竟是從炕上站起,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我兒,你還要為母在這地方呆多久?你也看到了,你入了翰林,為母尚且不能被接回靳公府,只有謀求高位母親才能回去,只有謀求高位,我才能帶着芝娘還有如黛回去。」

    鄭裕安似是有些情緒過激,衝上前去,就握住寡月的臂膀,嘶吼道:「南衣我兒,你三歲時候娘抱着你南下,餐風露宿,在路上你生病了,就差那麼一點就沒了,那時候你鼻塞,是為娘夜夜用口將你的鼻涕吸出,給你通氣的,那時候,你還那么小,那么小,兒子,你若是記得為娘的好,便早些,早些……」

    寡月被靳鄭氏搖晃着,他的確聽南衣講過這件事,三歲的時候南衣生了一場大病,是靳鄭氏救了他的命,至那以後,這件事也沒少在南衣耳邊提及。

    想起南衣小時候也就差那麼一點就沒了,又是這個女人救了他,不管怎樣,這個女人也確實是養育了南衣。

    就像南衣死前說的那般……

    罷了,寡月閉目。

    這樣的場面着實是讓顧九一驚,顯然是擔憂寡月。

    顧九快步上前,握住那女人的手,道:「靳夫人,您冷靜點!」

    這一握竟是讓那女人猛地止住,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靳鄭氏竟是一個大力將顧九的手甩開。

    量顧九如今日日習武,也被她甩出幾步的距離。

    「九兒!」寡月忙去扶顧九。

    靳鄭氏被芝娘扶住,芝娘一近靳鄭氏的身子,她猛地避開她一些,鄭裕安握着她將將被顧九握着的那隻手。

    顧九錯愕了一瞬,顯然是覺得靳鄭氏這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些?

    「夫人……」芝娘也擔憂地喚了一聲,夫人以前便是不讓人近身伺候的,但今日爺是頭一次這樣排斥她的,想想確實是被這人突然出現給嚇到了。

    寡月凝着眉,見情況不對,畢竟這鄭裕安是長,忙上前道:「娘,南衣代九兒陪不是。」

    鄭裕安許久才緩和過來,喘息着,沒一瞬又咳嗽起來,寡月疑了片刻,這靳鄭氏的喘證不知是不是先天的那種,或許不是。

    他想起前年的時候來這裏過年,冬季是喘證頻發的季節,那個時候也沒見她咳喘,不是先天所致的吧?

    芝娘忙將那膏子遞來,鄭裕安急着吃了幾口。

    好些了,又回了炕前坐着。

    靳鄭氏凝着寡月懷裏護着的顧九,方才她聽得他喚她「九兒」。

    女人眸色一黯,意識到了什麼。

    「是你?」鄭裕安凝着顧九沉聲道。

    那目光落在顧九身上,她只覺得自己被蜂蟄了一下。

    背部發寒,她頷首:「夫人,我是顧予阡。」

    靳鄭氏勾唇,淺聲道:「原來是,九爺回來了。」

    她語音清淺,淡淡的無情無緒,卻讓顧九有些發寒,從一開始的時候顧九對她還沒有那種感覺,只是現在她不免對她有些莫名的不想接近起來。

    感受到顧九地沉默,寡月上前道:「孩兒受那一箭,便是九兒將孩兒喚醒的,若是沒有九兒……孩兒恐怕是……」

    「南衣,為娘如今不管你要娶誰,只想告訴你,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靳家的骨血,為娘生、你養你,這恩情……為娘不求別的,只要再入靳公府,只要你謀求高位……」

    「便是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鄭裕安也始終是你母親!」

    那婦人未曾看寡月一眼,卻是字字鏗鏘打在寡月的心頭。

    寡月早已將自己當做南衣,便是一種習慣,習慣了南衣的記憶,便也要習慣南衣周遭複雜的人際關係……

    活着,的確很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

    有被別人逼迫的,也有自己逼迫的。可是,也唯有活着,才能守護,才能擁有,他不是一個人活着,他活着,為顧九而活。

    他緩緩地執起顧九的手,微垂下眉目,朝着鄭裕安道:

    「南衣,會盡力快點。」他開口,帶着淡淡的喑啞,如同沙子磨礪石頭的聲響。

    這麼一句讓旁人聽着不淺不淡的話,於寡月而言是難得的,別人不知顧九知曉。他從不輕易許諾,許諾便是一定竭盡全力,靳鄭氏又何苦一次一次相逼,他很累了,很累很累的,他不是沒有努力,而是舉步維艱。

    奈何這些人,只是想到自己,他們又可曾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想想。

    她,心疼他。

    ------題外話------

    【南衣你瀟灑了,你弟呢?→_→】

    靳:jin(音:盡)【盡南衣】

    勰:xie(音:鞋,歷史名人:文心雕龍作者劉勰)

    贇:yun(音:一聲,說實話我以為四聲才取的,抱頭。→_→宇文邕的兒子宇文贇,北周該是亡在他手上了,想他老爹那麼牛,沒辦法慈母多敗兒,楊堅後頭就給篡了。)

    韞:yun(音:運,歷史名人:謝道韞)

    沂:yi(音: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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