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道蹤 第十章刀客

    從密室中出來，劉玄一直憂鬱着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楊易也不敢說話，只是默默的跟在其身後。氣氛竟然好生的沉悶壓抑。

    「其實，我早該想到是這樣的。」劉玄搖搖頭道。

    「是弟子無能，有負師父栽培。」楊易急忙道。

    「非是你無能，實在是為師之過啊。我沒有考慮過你兒時的生活，忽略了你心中的渴望。所以才會給你帶來這樣的結果。是為師思慮不周。你無需自責的。」劉玄頓了頓，又道，「你可知道仙府雙塔麼？」

    「師父說的可是傳承仙塔，傳換仙塔。」

    「正是，師父決定讓你去傳承仙塔上走一遭。你身體的靈性是木，火，風，而要去此塔接受傳承，最基本的條件便是，身具三種乃至三種以上的靈性，你剛好滿足。可是要想去仙塔上得到傳承，也要開通魂脈。最好你也能夠將劍意的強己領悟圓滿。否則到傳承塔上很難獲得機緣。」

    「弟子明白了。」

    「這個是你太祖給你留的遺物。陰屍乾坤袋，也算一件法寶，裏面有他留給你的修行本命屍的秘法，以及三顆三日不死丸。你且都收好了。」

    「遺物？難道我太祖仙逝了？」

    「是的，他已葬在了靈屍山上，算是落葉歸根了。他臨走時，希望你能將他的本命屍的秘法傳承下去。你切莫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

    楊易呆呆的站在那裏，眼角泛紅，有淚滴輕輕滾落。他想起了那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永遠堅挺的身軀，屹立不倒，偉岸如山。是他，將自己從病痛之中解脫；是他，將自己從死神手中救走；又是他，讓自己看到了更自由的人生，更廣闊的天空。而他走時，竟是這樣的不聲不響，連讓他盡一盡孝道的機會都不曾給予。

    「好了，我們修道之人本應見慣生死的。我想楊兄走時，也應該是笑着離去的。你以後定要將他的傳承發揚光大，不能墜了他的名頭。」

    「弟子一定好生修煉，定然不讓先祖蒙羞。」

    「恩，知道就好。你如今靈池已成，只剩下開通魂脈，形成魂海了。這個是水磨工夫，即便以你的資質，也應該兩三年時間就足夠了。不知道你以後打算去哪裏歷練？」

    「弟子想去大師兄處，那裏靠近廊雲山脈。而且大師兄那裏武林人士又多，應該是個極好磨練劍意的去處。」

    「正好為師想去看看你大師兄，我便帶你去吧。」

    「多謝師父。」

    楊易師兄們要用兩天才能到的路程，而他師父用了不到一天，就趕到了莫城。

    師父似乎有話要和大師兄說，楊易便自顧自的去和武院的那些武者打鬥比劍去了。

    「聽師父說，你沒能契合青蓮劍意。」

    「是的，我愧對師父的教誨。」

    「其實這也沒什麼。你可知為兄的劍意為何遲遲不能有所進展麼？」

    「這個，這個……」

    「是因為為兄的資質不好麼，或許你嚴華師兄這樣給你說過。其實，我的資質並不差。或許比不上你，但是相去不會太遠。你若是七八分的悟性，我便是六七分的悟性。你看到這個莫城了麼？」

    「看到了，在大師兄你來之前，這個城池沒有哪一年不被攻破。」

    「你錯了，我其實第一次來這個城池的時候，它就被攻破了。而當時的我，和你一樣，在這裏追尋劍意。那次我也是和你一樣，在這裏領悟了劍意。那一次的廝殺比你第一次經歷的要慘烈的多。當時的妖獸圍住了整個城池，連續不斷的進攻了這個城池三天。直至第三天晚上，妖獸們終於破了城門，於是肉搏戰開始了。我看着和我並肩作戰的將士一個個死去，和我稱兄道弟的武者一個個倒下。我的心在滴血，我的淚已流盡，我的叫喊聲已沙啞。我發瘋的揮舞着手裏的劍，拼命的向着無窮無盡的妖獸砍去。我恨自己的無能，保護不了我身邊的朋友；我恨自己的無力，拯救不了這個城池的百姓。我想要自己的劍更快，更狠，更准，我終於做到了。可是，又能怎樣？又能怎樣!逝去的終究不再能夠挽回，而生者又將要背負更沉重的擔子。經歷那十年一次，痛苦的輪迴。那樣的傷痛，想要丟，卻丟不掉，想要躲，卻躲不過。就好像是宿命一樣，你明明就知道他就在你眼前，卻偏偏還要和他相撞。從那天起，我就發誓，我以後要來這裏守城，讓這個城池不再被攻破，讓這裏的百姓不在受傷害。於是，我回去了，我違心接受了青蓮劍意，選擇了青蓮劍訣。之後我就來到了這裏，招募武者，加固城牆……用所有我能想到，我能用到的方法，讓這個最容易被攻破的城池，變成從來不被攻破的城池。我這樣也違背了青蓮劍訣的要義，劍意難進。」

    「師兄，你這樣做值得麼？」

    「我也經常這樣問自己，值得麼？我的答案也時常給出了否定，但是每當我聽到別人說起，『你看他來了，這個城池就沒被攻破過』的話語時，我就覺得值得。因為這樣做，便是我的本意，我不能違背自己的意志，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師弟，其實這一點你比我強。你沒有接受青蓮劍意。能夠固守本心，這很好。」

    「讓師兄見笑了。只是，哎……」

    「師弟，其實你也不用為師兄我難過，豈不聞『自古尋仙幾人成，千年過後皆黃土。』為兄早已想開了。不用你安慰我。」

    自楊易在此地住下後，便每日積累靈力，勤修劍術。要麼去城外斬殺幾隻偶爾闖過來的妖獸，要麼就和觀內的武者比試。只是時日一久，未免有點無聊。在這裏，除了大師兄的劍意遠超自己外，就郭雄可以和他走上幾招，其餘人就不是一合之敵了。於是便漸漸萌生了一個想法，隨後就向大師兄提起。

    「你說你要在這裏擺個擂台，和天下武者比試麼？」

    「是的，師兄。我想天下武者何其多，總有一些可以領悟劍意吧。我想和他們比試比試，以增進劍意。」

    「你這個想法其實挺好的，我們現在就把擂台擺起來，然後再傳遍天下各城，邀請那些有劍意的人來此處。既然是比試，那麼就給他們點彩頭，只要能勝過你，就讓我指點他們，如何？我想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吸引他們了。」

    「師兄高見。」

    於是，莫城會武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天青皇朝，乃至周邊地區都傳開了。

    而在那天起，楊易終於不感覺到無聊了。他每天都在迎戰着來自各地的武者。其中大部分武者都沒有劍意，只是自覺劍術不錯，便來試試。自然被楊易一劍敗盡，隨後沒有劍意的人才少了。而那些有劍意的人基本都是初入，但是楊易畢竟是有靈池在身，可用靈力的人，相比於武者的內力自然更勝一籌了，也是有勝無敗。只有甚少是小成境界的，碰到他們，楊易也可以過上好多招才會落敗。就這樣，過了將近三年。前來挑戰的人也越來越少，而楊易已經從無敗績了，他已經開了魂池，並且在三個月前也領悟到了強己小成。

    這一日楊易閒着無聊，便指點起觀內武者的修煉。忽然聽到有人來報，說有位刀客前來挑戰。楊易知道後，興趣索然，但還是去應酬下。

    到了擂台處，楊易便看到了那位刀客，此時他已經站在了擂台上，正望着楊易所在的方向。這位刀客看上去很年輕，雖然滿臉的滄桑，但是應該不比楊易大幾歲。和以為的武者不同，他並沒有顯露自己的刀意，只是那麼靜靜的站着，好似整個世界都不在他眼中。他的臉很平凡，也很樸實，只要丟進人群，就很難找出來。即使看到了楊易走來，他也毫無表情，雙目中透出的是一種淡然而又超脫，冷靜卻又火熱的眼神。

    楊易知道，這次來了對手，雖然他並沒有顯露自己的刀意，但是卻比顯露刀意的人，更加的有威懾力。

    「不知道兄台如何稱呼？」

    「劉雲。」

    「請」楊易客氣道，只是這個劉雲似乎惜字如金，並沒有做任何表示，依然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楊易見狀，也不客氣，用盡全力向劉雲刺去。

    沒有想像中的金鐵撞擊之聲，因為楊易的劍還未完全刺出去，便已經停下來了。而他的脖子上，正架着劉雲的刀。

    錯愕，難以置信，楊易實在是難以想像這是真的。強己圓滿麼？不，比強己圓滿還要快，還要強。是銳意麼，也不是，沒有那股鋒銳之感，楊易實在是不敢想像，這麼一個看上去如此年輕的人，刀意竟然如此之強，讓楊易在這裏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傲意，瞬間蕩然無存。

    「兄台，好高明的刀意，此戰是我輸了。你確有資格和我大師兄過招。請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大師兄。」楊易說完，便跳下擂台，急匆匆的去叫大師兄了。而那位青年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裏，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和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