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今日得空自工部出來往街上去,要去鳳陽樓一趟拿菜譜,紅蕊留在工部,自己一個人出來走走透透氣。
出來前未換官服,汐朝想着來回不長時間換來換去的實在麻煩,如此一來走在路上難免受人矚目。
「唉,你看。」坐在早點攤子上正吃小食的人,鋪一回頭瞧見一抹紫色走過,仔細一看,好嘛,官老爺步行上街,長這麼大頭一回見到,多稀奇。
「是文官,前面的補子沒看着。」身邊的人感到可惜,好容易看到一名不坐轎的官老爺,多少見。
「看上去挺年輕的。」僅瞥了一眼,看到的是側面。
「身高看上去挺矮。」那人猶猶豫豫道,「四品以上的官老爺方能穿紫色。」
「這個時辰官老爺怎麼一個人上街?」賣小食的攤主奇道,「身邊連個下人未跟着。」
「是奇怪。」不少人伸長脖子往前瞅,剛才僅少數坐在邊上的人看見,經人一說勾起了好奇心再去看時人早沒影了,臉上掛起一抹遺憾之色。
汐朝的裝扮引來不少人好奇探究的視線,切切私語的更是不少,憑自己的耳力聽到幾句猜疑的話,一笑了之。
說過要學廚藝的汐朝這幾日得空就跟府里的兩名小太監學手藝,從剛開始的一團亂到如今能炒出一盤菜,雖然賣相上不怎麼樣,吃起來到還可以,用時五日,還好沒把廚房燒了,再接再厲一定能成。
汐朝有信心學好廚藝,剛開始打算學做藥膳的,一想起藥物相剋的原理。放哪些藥均有講究,認藥是關鍵,長得相似的藥最怕搞混。還有計量問題,多少克合適。放多了會很麻煩,有的藥需用水煎制後過濾,前期工作頗為繁瑣。
汐朝哪有時間背藥名看藥材,要學早學了,就是嫌麻煩才沒有動學醫的想法,一盤菜要算計的東西太多,藥膳這事還是專業人士來成,自己就做平常一些的。
鳳陽樓的菜色不錯。尤其是素齋,能做出肉的感覺,汐朝萌生了做素齋的念頭,知會一聲,叫鳳陽樓內手藝一絕的素菜師父討兩張菜譜。
以汐朝的身份要幾份菜譜手到擒來,她又不跟廚子搶飯碗,幾張菜譜而已無須太保密。
沐昭自八方齋出來一眼瞧見一抹紫色身影,眉着微蹙心道,朝廷官員怎麼出現在大街了,停下腳步看過去。見其進了不遠處的鳳陽樓心裏更是驚奇。
於是想也沒想跟了上去,沐昭心道,這是哪裏來的愣頭青。不在衙門當差跑到鳳陽樓吃酒,膽子夠肥。
一般請客吃酒大多是在晚上,官員下了差回府換過官服再出門應邀,哪能青天白日身着顯眼的官服招搖過市,毫不避諱竟是連小廝衙差都未帶,看樣子不像是公事。
不對,按官服顏色推斷此人至少也是個四品大員,能夠混上四品的官員能沒有點腦子,會不清楚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難道是知法犯法無所畏懼,背後有靠山。要不不可能這般肆無忌憚。
真想看看如此膽大妄為的官員出自哪個衙門誰的手下,沐昭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今日大早出門真出對了,遇上這麼有趣的事。
暗想朝中言官若是見到此景,是否會當街揪住那人大肆討伐,想想便覺得可樂。
沐昭邁入鳳陽樓大門,視線隨之一掃,瞥見二樓樓梯口那抹一閃而過的紫色,那名官員上了二樓,於是跟了上去,看其到此來見何人。…
汐朝原想直接從鳳陽樓後門進入後院,不想自己的穿着引起不少人好奇的目光與議論,為免被人認出察覺到鳳陽樓背後的關係,無可奈何的選擇了從正門進入,要見的掌柜也在一進門時用眼神制止其上前。
掌柜機靈只一個眼色便明了其意,菜譜原本是要親手交於翼王,眼下翼王正被多人觀察很是不便,便吩咐心腹小二跟上去。
汐朝上了二樓尋了處臨窗空置的位置坐下,吩咐小二準備八樣素齋帶走。
小二趁着擦桌子側身遮擋的時機將薄薄的幾頁用紅紙包裹的菜譜遞過去。
汐朝順手接過迅速的揣進袖中,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邊飲邊等。
沐昭正往上走,小二正巧這時下樓告訴後廚上菜,又與掌柜遞了眼色,以示東西已送出。
二樓人不多,三兩位,顯眼的人沐昭很快找到,離的近了才發覺,紫衣官員尤為年輕,按理能坐到四品的官員年紀都在三十幾歲四十出頭,此人側臉嫩的很實在不像。
僅瞧見一張側面,生出諸多推斷,不是沐昭不想看正面,是因為那名官員臉朝着窗外,側身而坐,自己堂堂皇子怎好輕易上前搭訕,有*份。
沐昭尋了一處與那名官員斜對角處的位置坐下,前未直接看過去確認,而是不緊不慢的招來小二上壺好茶,很有耐心地等着,看那名官員是否在等人。
剛出門前氣溫尚算適宜,現在這會熱度上來了,穿着里三層外三層官服不免有些熱。
汐朝有戴官帽,穿官服不戴官帽像什麼話,眼下覺得熱便摘了官帽置於桌上,今日束髮的冠有點緊,扎着頭皮很不舒服,又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不雅的舉動,只好忍了,回去一定要重新梳過。
沐昭一直用眼角餘光觀察那名官員,視線太直接會引起那人的注意,即使自己身為皇子,身份尊貴官員見到自己必須恪守禮節,但是自己身為皇子盯人家官員的舉動已有失禮,傳到言官的耳朵里,不免要被訓斥幾句,此類麻煩能省則省,他可沒閒心聽言官唱戲。
隨着那名官員轉過頭並接下官帽,沐昭見到了一張另人萬分驚愕的面容,差點脫口而出翼王二字。
沐昭怎麼也料不到自己追蹤而至,腦海里預想了多種情形,到此土崩瓦解。
翼王怎會在這裏?不。不,不對,應該說翼王來此有何貴幹?沐昭十分疑惑。翼王大次次的穿着官服,不在意四下的探究視線。處之泰然地坐在窗邊的位置。
難怪,如果是翼王之前的一切反常之舉就很好理解,誰人能比得上翼王,就連口才凌厲的言官見了翼王也和甘拜下風,翼王又深得聖寵,做出在不合常理不合規矩的事完全正常,誰要說個不字,呵呵。斥責降職是輕的。
無數現實例子告訴我們,翼王所言所行接有理,任你說破天去也動不了翼王分毫。
不然沐昭怎會打起翼王的主意,雖然歇了心思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享受一段時日等自己第二個孩子降生,男孩最好,女孩也不錯,以後聯姻總能拿的出手。
乍然見到翼王吃驚是必然的,哪怕沐昭再小心遮掩,那一瞬間顯露出的情緒落入汐朝的眼中。
沐昭在此。汐朝並不意外,跟在自己身邊的暗衛在自己進入鳳陽樓並上得二樓之時就已告知,是以不會有驚色顯現。亦無須刻意去關注沐昭這個人。…
被發現了,這是沐昭瞬間察覺到的異樣,翼王淡淡掃向自己這邊的眼神足以說明翼王看到了自己。
既然如此沐昭沒有必要裝下去,此來不就是為一堵大膽官員的尊容,好一解自己突如其來的好奇心。
沐昭站起身臉上揚起親和的微笑,大大方方朝翼王所在的位置走去。
「能在此遇上真是有緣。」沐昭沒有點出眼前之人的身份,酒樓雖然人少,依舊人多口雜,還是低調點為佳。
沐昭不待翼王出聲。自顧坐在翼王對面空着的位置上,徑自為自己添了杯茶。
沐昭心裏萬分清楚點不點明自己的身份無多重要。以翼王對自己的屢次無視的態度,便知翼王這次也一樣沒個好臉色。更不會守什麼禮數互相施禮問候。
重點在於翼王比自己身份高,自己這個皇子依禮是須行大禮的,沐昭自是不甘願給一個黃毛丫頭行禮,多大的臉面,至於平禮,他有行過,翼王卻未回禮,明顯的打臉行為,有一次就夠了,虧不能吃第二次,自己堂堂皇子的臉面往哪擱。
「翼王這個時辰來此,有些不妥吧。」沐昭雖知翼王不懼風言風語,但他不能幹坐着總要找點話題。
汐朝不予回復沐昭的話,徑自賞景喝茶,好似對面空無一人般。
沐昭習慣了翼王不言不語冷漠的態度,翼王真要回了自己的話他到要懷疑太陽打西邊出來。
「翼王是在這裏等人?」沐昭明目張胆的套話。
汐朝連個眼神都欠奉,沐昭想怎麼說怎麼說,沒必要與沐昭在此糾纏不休。
沐昭啜了口茶,漫不經心的打量一身官服的翼王,比之親王式樣的冕服,這身紫色官服真不怎麼樣,翼王還是最適宜白色,更襯的冷若冰霜高不可攀。
不一會小二拎着兩個六層樣式的食盒小跑上來,朝汐朝這桌走來。
將食盒小心放到桌上,小二笑眯眯的回道:「大人您要的菜齊了。」雖詫異於另一人坐在對面,機靈的沒有多問。
汐朝取了銀子結賬,給了打賞,起身正要拎了食盒離開。
沐昭一見翼王要走,好不容易見一次,機會難得哪能讓人這麼走了,當下起身伸擱在一個食盒的手柄上,意圖非常明顯。
「翼王這是要帶回去用?」沐昭不清楚食盒內之物是翼王自己用,還是特意買給別人的,比如說三皇子沐瑾明或者是皇上?他更相信是前一種。
都說翼王與三皇子沐瑾明走的近,沐昭自己也曾不只一次看到,這個時辰不上不下,早飯已過午飯未至,起碼有兩個時辰才到用午飯,翼王大清早出來就為了買一份需要放兩個時辰的午飯,這有點說不過去。
沐昭懷疑翼王此來定有別的事,不會只在吃食上,又未瞧見其他人與翼王在此碰頭,整件事看似平常卻透着不同尋常,怎能叫自己未得知目的前放人離開。
哪怕問不出什麼,沐昭也要將翼王留下來,這是一個多麼好的獨處機會,一會到酒樓來的人會逐漸增多,憑着翼王這身官服,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若是遇上有見識的人,自知他二人身份,這樣更好,傳出去甭管內容如何,只一點足夠自己樂上半天。
不是說三皇子沐瑾明與翼王親密無間,到要讓所有人看看,翼王也與自己這個大皇子來往密切,有這個特別的時辰,翼王又是一身官服,足夠旁人去發人深思拼湊出所有人認為最真實的真相,真真假假誰能分辨。…
自己身為大皇子自持身份,不屑與平民百姓爭論是是非非,而翼王,以翼王的冷情冷性更加不在乎流言蜚語,是否對其造成困擾,有一強大背景撐腰,任他流言滿天飛,於翼王來說根本是場笑話不值得一提,更不會費心去解釋真相該是怎樣的。眾人反而更相信自己所猜測的事實,如此對自己只有好處。
沐昭的念頭僅是閃念間浮現,腦子略一轉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翼王既然來了,不妨坐下來你我二人對飲一番,不枉有緣遇見。」沐昭話說的那叫一個冠冕堂皇,說得好像真有那回事一樣,好一個緣分。
汐朝終於得見沐昭的臉皮有多厚,看樣子自己是遇上了攔路虎,要走需費些力氣。
「如何?」沐昭笑容不減,不怕翼王看出自己的目的。
「沒空。」汐朝掃了一眼另一個被沐昭扣下的食盒,正考慮沐昭若真恬不知恥地不挪爪子,自己沒必要與其掰扯,舍了那個食盒便是。
「翼王豈能沒空。」沐昭笑意漸深,意有所指道,「本該在衙門上差的,原何一身官服來此鳳陽樓點菜。」
這件事倘若傳得人盡皆知,雖無礙翼王分毫,翼王的名聲多少會受到折損,言官那邊更是跳着腳找翼王晦氣,他就不信翼王不嫌煩。
顯而意見的威脅,沐昭好大的膽子,盡不惜把自己卷進去,也不叫自己好過,好一個難纏的大皇子。
沐昭原以為自己一番威嚇,翼王會酌情考量,不過是坐下來喝杯酒水,閒話一番,沒有多大的難處,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勢,順勢而為才正常。
不料沐昭的預料破滅,翼王根本不在乎名聲不名聲,食盒不食盒的,就見翼王直接抬腳便走,連另一個食盒要與不要不說一字,乾脆利落的轉身離開,直接給沐昭當場一記響亮的耳光。
眾目睽睽之下沐昭再一次嘗到了什麼是下不來台的滋味,瞪着翼王離去的背景暗恨的直咬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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