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第六十章力量

夜衣不知何時，不知如何，恢復了意識。先是回憶，她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亞當·伊斯坎達爾丟入了某個封印內。是這裏嗎？

如夢初醒般地發覺了自己以及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奇妙的環境，不，在感覺上更像是某個世界。

現在的夜衣沒有肉體，身體是半透明狀的輕飄飄宛如幽靈一樣的構成，姑且就叫做「靈體」好了。而她所處的這個世界則非常難以用語言來詳細的描述，但如果粗略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虛無」！

不是讓一切歸於「無」的那種「虛無」，而是宛如新生還一無所有的那種「虛無」。在這虛無的世界中，夜衣是第一個造訪者嗎？

不，一種氣息伴隨着一種富有節奏感的聲音從世界的更深處噴涌而來。

這氣息用一言蔽之，即為「龐大」。聲音則近似於雷鳴般的鼾聲，然而卻比雷鳴不知要宏大多少倍，窮盡夜衣頭腦中的度量，也就只有「億」是最小限度的形容了。

感受着深處的那個存在，夜衣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現在不是靈體而是實在的肉身的話，單憑那鼾聲，不，僅僅只是氣息就足以把自己碾成碎片。

「到底是什麼啊？」

「神明。」

夜衣無意識下，驚訝地問道。然而，竟然得到了一個人的回答！

於是，追尋着這個聲音轉頭望去，夜衣驚訝地發現了一位女性。

穿着一身漆黑修女服的這個人，卻沒有一絲一毫修女的感覺。風姿卓越的她不像夜衣這般好似溺水一樣的姿態，而是抱臂而立，不管地面存不存在，總之自顧自地無視着物理的法則地站立着，用輕視的目光注視着夜衣。此外，類似於鱗粉一樣的黑色物質包裹着她的軀體，如霧一般。

「你這傢伙是誰啊？」夜衣毫無禮貌地問道，因為對方的那個眼神讓她感覺不爽。

「這代的契約真是不懂禮數。」女性斥責着，同時仿佛在給予夜衣提示一般，將黑鱗粉從周身匯聚到身後，讓它們凝聚成了一雙碩大的黑色羽翅。

令夜衣無比驚訝的是，那雙翅膀竟然和她的「渡鴉的羽衣」在形態上一模一樣，只不過更加寬闊，更加堅實，所蘊含的魔力無論是密度還是總量都不在一個檔次。

「你……難道是……烏比梅斯的前代契約者！」

「不是前代，而是初代。」

「初代！那個『黑死的魔女』！但是你不是……」

「回歸了源泉？不錯，正是那樣。所以，現在的我嚴格來說只是『魔神之卵』中殘存的經驗、知識與意識的結合體。如果不是在它的身邊的話，也不會顯現。」

「它？」

「就是那個神明。」說着魔女的殘存望向了世界更深處，那個龐大的存在所在的地方。

「那個是……神明？但是跟烏比梅斯相比的話……」

「根本沒有可比性。我們的契約神烏比梅斯是『死』的具象化，一切由死所誕生的妄想與信仰的象徵，就算是在古神，也就是生物的總意所誕生的神明之中也算是位於的存在。然而也依舊比不上它的存在。因為，那可是在開天闢地之時，在毀滅與創造的夾縫間，由世界的意志，即源泉所誕生的和其伴生的最初的古神，其名為『創滅神』，蛇神『彝』。」

「『創滅神』……蛇神……彝。」念誦着久遠之神的名號的每一個字，夜衣目光更加地投入進了深處的地方，那個龐大存在令她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但是那份強大也令她本能的心馳神往。

魔女的殘存注意到了夜衣此時的神態，然後狡黠地笑了。

「想親眼見識一下『創滅神』的姿態嗎？」

「想。」被神明的強大所吸引住的夜衣無自覺地回答道。然後，僅僅一瞬，位置便改變了，跨過了無數空間的距離直抵世界的深處。隨即，夜衣見到了……

巨大，比一棟高樓，比一座山脈，甚至比地球還要龐大的軀體的冰山一角，呈現在了夜衣的面前。

那黑色鱗甲與盤卷的姿態，以及蛇神這樣的稱呼。通過這些夜衣可以勾勒出一個巨大的蛇的姿態，但是也僅此而已，因為想像的對象龐大到了超乎想像，不僅是形體而是包括內涵在內的「創滅神」的一切。

而這條蛇正在安詳的沉睡中。夜衣不能推測出它到底睡了多久，但一定是有着「歷史」了。在寬闊宛如峽谷的鱗甲的縫隙處可以看到叢生的各種植物，它們重複着不可思議的景象，快速的生長，然後消亡，再生長，再消亡，周而復始。

「現在的你藉由注入大地的自身的魔力乘載意識，才能陰差陽錯地勉強到達此處。」在夜衣的耳邊，魔女的殘存的聲音迴響了起來。「要記住，現在的你太過弱小了。弱小到就連它的威壓都承受不了，只要出現在它面前的剎那就連靈魂都會被壓得粉碎。想要站在它的面前所需要的不是魔術師的強大而是人的強大，這是現在的你還不能明白的東西。不過……我的正統的繼任者啊，我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得到那份強大。所以，現在，你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仔細去觀察，去體會，去琢磨，在此處所呈現的生與死的奧秘正是助你打倒敵人的提示，也是烏比梅斯真正力量的所在。」

夜衣聽着教誨，露出了尋求解答的目光。於是，魔女的殘像抬手指出，把夜衣的視線再一次引導向了那生長與消亡的輪迴。那裏有着夜衣所需要的提示，有着她所需要的力量。

與此同時，急迫的需要力量的人還有一個，那正是殷霞。

帶着浸濕渾身的汗水，她匍匐在地，注視着橫躺在地面上的蜻蜓切的槍刃不由得咬緊了牙關。不甘心，明明婈彩已經有了具體的計劃，可是關鍵的蜻蜓切的力量如果不能發揮完全的話，一切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老城區內早就沒人再來拜訪的對於特訓來說無疑是絕佳地點的活動場。緒野踏入了這裏，一步步走到了殷霞的身邊。

「果然和緒英的報告一樣，你在使用體術和魔法時注重技巧勝於力量。」

迅速地平復了喘息，殷霞爬起來，自然地把那六米左右的長槍夾在腋下，轉身直面向緒野。

「魔術師應該注重技巧的鍛煉，難道不是這樣嗎？」

「當然應該如此，技巧理應放在一切之前……但以你這樣的程度來說的話……」

說着緒野回憶了一下剛才殷霞的一招一式，每一個舉動都極盡「省力」這個思路。這可還真是了不起，使用這種最小限度的發力方式卻依舊能保持八極拳捨身忘我專注攻擊的戰鬥風格，這到底是要通過怎樣的訓練才能達到呢。但這正如自己所講，這實在有些……

「奇怪。」

「奇怪……是嗎。」

「能在這個年紀就把技巧精煉到這個水準的你居然會忽視身為魔神所仰仗的最大的優勢，也就是魔力的量。我對這一點感到奇怪……哦，是這樣啊……不是無視，而是辦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