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二十二章 騎士的選擇

    從南美回來後的第三天，在私宅二樓會客室的觀景台上，緒野正守着一張精緻的純白色四腿圓桌，一邊觀看自己庭院中的美景，一邊品嘗着新從英國運來的紅茶。

    五顏六色且名貴典雅的各種花朵，按照一定的規律種植，將廣場般大小的庭院點綴得繽紛絢麗，多姿多彩。像這樣富有朝氣的地方才是符合廖家本邸的存在。

    如此想着，緒野不由得笑了笑，如此輕易就冒出類似謀朝篡位般的心思正是她不成熟的表現。一邊告誡着自己，她一邊又飲了一口茶。

    將茶杯放回桌上茶點的一旁，緒野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杯中。茶水的表面漸漸恢復了平靜，宛如一面鏡子映照出了緒野的面孔。但是通過茶杯所見的自己絕不是自己。

    其實人眼又何嘗不是如同平靜的茶水一般，所見的只是虛像不是本心。這次南美之行，讓緒野認識到自己在謀略和人心的掌握上還遠遠不足。

    梵蒂岡派出聖騎士當然是掌握了一定的情報，至於是從哪裏掌握的，緒野身邊新的近側法菲兒很快就查了出來。只不過，緒野沒想到背叛自己的居然會是「獅鷲之巢」畢業的第一屆學生。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而且夜衣也並沒有受到傷害，反而是因禍得福。

    經歷了生死的選擇，嘗試到了擁有力量左右事態的滋味，夜衣突然非常熱衷於學習魔法，她要成為魔術師，強大的魔術師。

    正如所想，這世上所有的必然都只是一個偶然。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緒野笑着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而當她把茶杯重新放下時，眼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婈彩。

    沒有姿態，沒有聲音，沒有氣息，婈彩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緒野的對面，真不愧是「神隱幻蝶」。若論隱藏的技術，在南美遇見的那個觀月蒼雖然令人忌憚，但在這上面還遠遠不如婈彩。

    「果然，還是你的手段高明啊。」

    如此說着，緒野保持着古井無波的心境。真的沒什麼好驚訝的，她早就料到婈彩肯定會來拜訪自己，只是不知道時機罷了。

    而婈彩並不知道緒野在南美遇上過什麼事情，她對於這句話有些不明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

    「我不得不承認，或許你比我更適合教導那孩子。」

    「我可不這樣認為。」緒野實話實說，「我做的事近乎於逼良為娼，怎麼談得上教導。傳授知識你很擅長，也知道不經風雨不得參天大樹的道理，只是你太過心軟了而已。」

    聞言，婈彩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緒野承認她比自己更適合做老師的話，那麼自己就不得不把夜衣送來，因而和夜衣分別了。不過，為了夜衣的將來，婈彩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或許是這樣。但是你可以告訴那孩子如何在魔術師的世界中堂堂正正的活着，而我有的只是躲藏和逃跑的經驗而已。」

    「這也是很了不起的技術啊？」

    「對那孩子來說並不是。」

    「那麼，你希望我做什麼呢？」

    「我在想，能不能一周讓夜衣到你的身邊呆上一天？」

    「好啊。這樣倒也不錯。」緒野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正事就是這些了吧。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不了！」婈彩也是相當直言不諱。「說實話，我並不喜歡你。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說，謝謝。」

    話閉，婈彩的身軀在緒野的眼前逐漸消失不見了。於是，緒野又回到了品茶賞景之中。不一會兒，一個人影走過了庭院，只不過緒野似乎並沒有發現。

    咚咚！

    很快輕輕敲擊房門的聲音響起，隨後還有女僕的聲音。

    「前輩，殷霞到了。」

    「讓她進來。」

    於是，隨着房門被打開，殷霞的身姿顯露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觀景台上的緒野，因而絲毫不敢怠慢，快步走了過去。

    「上午好，主人。」

    停下腳步，殷霞站在緒野的身側低着頭有些畏懼地如此說道。這也難怪，她在南美的行動簡直跟背叛緒野無異，說實話都已經做好了受死的覺悟。

    但意外的是，殷霞沒有受到任何懲處，甚至還被緒野帶回了東赤口過了幾天養尊處優的日子。這到底是為什麼？只要一天不弄清楚這一點，殷霞便一點不能安心。

    「馬爾塔騎士學院對你的評價是，身為魔術師之前，先是一名優秀的騎士。而優秀的騎士只會把自己的劍交給一位主人。」

    緒野說着更加讓殷霞感到疑惑的話。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和夜衣，現在的你會選擇誰？」

    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會關乎自己的性命。殷霞是如此認為的。而她呢？當然還不想死，雖然希望渺茫可她還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妹妹團聚。但即使如此，殷霞還是在一次深呼吸後，說出了不違背本心的話。

    「夜衣！」

    緒野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意，殷霞自己幫她解決了計劃中最難的一環。不過，有些事光有心意是不夠的。

    「很好。你要成為夜衣的騎士，我不生氣，反而還很高興。不過，你覺得現在的你有資格嗎？」

    聞言，殷霞來不及為自己不受責罰而感到輕鬆，便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她沒能戰勝隆恩·查理曼，甚至都沒能阻擋他，這是讓人無言的事實。

    而緒野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的過去我已經了如指掌。『霞姐』，夜衣那孩子是這樣稱呼你的吧。四年前，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叫你『姐姐』的妹妹，還打算遲早再失去一個嗎？」

    這句話正是引爆殷霞內心的導火索，她非常憤怒，不是對去揭自己傷疤的緒野，而是對無力的自己。

    「請告訴我，怎樣才能有保護夜衣的資格！」

    聽着殷霞咬牙切齒般的話音，緒野滿意地一笑道：「倫敦塔。知道嗎？」

    「魔法界第一的權威！魔術師社會的秩序制定者！魔法的最高學府！」

    「也是我的師門。世界上的魔術師三分之一出自其門下，願聽號令者百萬之眾。歷屆畢業生相加有千人以上擁有王的稱號，過去、現在乃至未來天下聞名的大魔術師數不勝數。你有興趣嗎？」

    「您的意思是讓我就讀倫敦塔！」

    驚訝，驚喜……殷霞自己都不能體會出現在的心情，但「驚」是一定有的。

    「正是如此。我的一位好友已經答應收你當學生了，她可是和那個隆恩·查理曼一樣，是『在世英靈』中的一人，『天惠騎士』，巴洛特·菲爾特。」

    震驚，然後是欣喜若狂，殷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巴洛特·菲爾特是什麼人！有史以來最年輕，以十四歲便君臨魔王之座的天才「騎士」，倫敦塔現任最強的執行者。這可是強者中的強者，夢寐以求的指導者！

    「我願意！非常感謝您！」

    就像只要晚了一刻緒野就會改變主意似的，殷霞急忙回道。為了表達內心的感激，她不由自主地便深深彎下了腰。

    「那就這樣吧。雖然我想留你喝杯茶，不過你還是趕緊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明天一早，法菲兒會親自送你去倫敦的。」

    「好的！謝謝您！……」

    接連道謝了幾聲後，殷霞神采奕奕地離開了，看來她真的很高興。不久，她的身影便從庭院飛快地掠出，被緒野看在了眼裏。

    隨後，緒野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猶大。這盤棋才剛剛開始。我們雙方都有的是時間，好好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