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二十三章 叛逆期的少女

    剛上高中不過三天的十六歲男生，韓禮祠沿着向上的樓梯來到了教學樓的頂端。

    還真是在這兒啊。

    當看到大門旁的地面上那悽慘的鎖鏈與鎖頭時，他在心裏如此想道。由此看來，他找遍了整個學校都沒有找的人，就在這扇門後的地方。

    於是，韓禮祠拽開了有些生鏽的鐵門，走上了教學樓的樓頂天台。

    早些年的高考季，學校發生過承受不了壓力的學生從天台跳樓自殺的事。天台被封閉就是自那以後。不過，最初也沒有打算徹底封死，而是沿着邊緣修建了一圈沒有大用的齊腰高的護欄。

    此時，一位少女正扶着護欄遙望城市的景色。她明明是學生卻沒有穿學校規定的校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哥特風洋裝。

    「南宮夜衣！」韓禮祠氣勢洶洶地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煩人。」小聲念叨後，夜衣轉過了身，她深褐色奇妙的瞳孔很迷人，隨時散發着一種電波。「原來是班長啊。有何貴幹？」

    「這是我的台詞。你到底在想什麼啊！」韓禮祠又向前邁進了幾步，更為靠近了夜衣。「你到底是把學校當成什麼地方了？」

    「打發時間的地方。」身為學生，夜衣卻好不羞愧地如此回答，並且從背後捋過一縷自己的頭髮當作了玩具。

    見狀，韓禮祠也不得不確信了兩天來的種種傳言。

    傳聞說，南宮夜衣在初中時，一周五天的課程，經常是三天完全缺席，二天遲到，全部早退。她在三年間幾乎把校規無視了大半，校服不要說穿就連購買都沒有過。

    奇怪的是，即便她的這種行為全校上下有目共睹，可德育處卻什麼處分也沒給，甚至就連找她談話也沒有過。

    而且有人說，南宮夜衣並沒有參加中考。可現在，她卻升入了這所還算重點的中學的高中部。這就不禁讓人猜想她的出身是有多麼的權貴。

    韓禮祠相當討厭官二代、富二代這類群體，不過秉着作為班長的職責他還是要儘可能的規勸夜衣。

    「你難道就沒想過成績嗎？」

    「不需要。」夜衣脫口說道，「聽課、筆記、練習，這些對我來說一點價值都沒有。」

    天才少女？

    如此揣測着，韓禮祠極為挑釁地說道：「那我可真期待你期中考試的成績。」

    「那麼，就期中見吧。」說着夜衣邁步行進，從韓禮祠身邊經過走向了樓梯的入口。

    回教室，大概是不可能的。韓禮祠直覺地如此認為。

    「你又要去哪啊？」

    「剛才也說過了，我在這裏打發時間。」夜衣腳步不停地回道，「現在，時間到了。」

    ……

    午後的庭院中，坐在輪椅上的廖太太正在專心致志地澆着花。十年前剛過上這種軟禁一樣的生活時，她甚至想過去死，不過現在卻覺得其實也還是挺不錯的，特別是從樓梯上摔斷腿以後。

    在灌木壘成的矮牆的盡頭，夜衣正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十年間，她也來過幾次這個大別苑，那時就算不情願都會遇上廖太太。

    十歲前的她還是相當害怕這個女人的。可十二三歲的她就敢於去憎惡，有時臆想一下如何報復一下這個女人。十四五歲的她對於這個女人只是單純的不擅長應付。最近一年，她開始覺得這個女人其實也相當可憐。當然讓她不斷改變的不只是她自身的成長。

    「夜衣！你來了呀。」廖太太直身休息時，終於發現了夜衣。

    「是緒野叫我來的。好像有什麼事。」夜衣冷淡地回道。

    「是找緒野啊。她現在應該是在書房那邊。對了，難得來一趟去看看你父親吧？」

    廖太太的提議很合理，不過卻不符合夜衣的心理。

    大約四年前，廖傑便隱居進了別苑東邊的塔樓里獨自悶頭研究着什麼。廖家實際上的大權已經交給了長女緒野。

    這在夜衣看來是件鬆了口氣的事，她不擅長應付自己這位父親更甚於廖太太。不管哪個年齡段見面，她的記憶都只會想起尷尬與壓力。

    「開玩笑。和那個人見面，還不如和你呆上一整天呢。」說着夜衣走到了輪椅後，推着廖太太一起朝着別墅大屋行去。「天氣變涼了，還是進屋的好。」

    「嗯。是有些冷。麻煩你了。」廖太太如此說，「還是去見見你父親吧。那個人最近的背影有些寂寞。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好不好？」

    「面子？」夜衣的聲音突然有些激動。「不要誤會了，我並沒有原諒你。哪怕有一點點對你友善也只是因為緒方姐姐而已。」

    「也，也對。」廖太太低下頭沉默不語了。

    夜衣感覺到了沉重的失落氣氛，於是長嘆了一聲。「唉……下次再來的話，我會去看看他的。」

    「真的！那我們就這樣約好了。到時，我會烤好蛋糕等着你的。」廖太太表現得很高興。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被毒死。」

    「夜衣小姐！」等候在大門口的兩名女僕異口同聲地說道，深深彎下了腰。傭人也是緒野正式入主這裏後的「新東西」

    女僕們，一個負責開門，另一個則從夜衣手中接過了廖太太，送她回應該回去的地方了。

    夜衣並不需要誰領路，按照記憶的路線沿着門廳里寬闊的樓梯向上，直奔西走廊盡頭半圓形的書房。

    「夜衣小姐！」書房門口的兩側也恭立着兩位女僕，這正說明她們的主人就在房間中。

    由一名女僕打開門，夜衣進入了書房。左手邊四人位的茶桌旁正坐着兩個人，一邊一位正對面。

    其中一人正是把夜衣從西赤口叫來的緒野。已經二十八歲的她，相貌依舊如同十年前那般。不過，魔術師大抵也都是如此的。

    另一個人也和十年前夜衣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相比變化不大，海藍色波浪狀的長髮、波斯貓一樣左藍右金的雙色瞳孔以及都十年還沒抱夠的粉紅色兔子玩偶（尺寸似乎是變大了），不過「不變」對於她可就說不上是好的形容詞了。

    廖家第十四女，廖緒蓮，明明身為姐姐身高卻只有1.5米足足比夜衣矮了將近十公分，再配上「可愛」的童顏兼幼兒體型。直到現在「蘿莉」這個詞都能形象的形容她。

    「緒野。」夜衣這樣叫時還有一絲敬畏，而對緒蓮卻相當隨意地稱呼道：「蓮蓮。」

    「嗚！我可是姐姐的說！」緒蓮用宛如小孩子賭氣般的說話方式抱怨着，結果卻被夜衣完美地無視了。誰都看得出來，主導談話的理應是緒野。

    「到底有什麼要事啊？」夜衣向緒野尋問道，看着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對魔術師來說十六歲意味着成年，也是時候該做一些魔術師的工作了。」

    「工作？」夜衣頗為驚奇。「我怎麼從來沒聽婈彩說過？」

    「是嗎。」緒野用食指有節奏地敲打着茶杯的把手。「既然魔術師歸根結底也不過就是一介人類。那麼像人類一樣通過工作來獲取『收入』，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比實力，夜衣有自信可以和緒野一較高下，但在道理上就完全不行了，這恐怕就是年輕的劣勢。

    「我哪裏有說奇怪了？只是，想不到我們能做些什麼而已。」

    「正因如此，你才需要歷練。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只有魔術師才能應對的。處理這些事件就是我們的工作。」

    「而我現在也得處理一件了？」

    「不是『你』，而是你和蓮。詳細的情況，我已經和蓮說過了，你稍後問她就好。有異議嗎？」

    「有！」

    「駁回。行動吧。」

    生硬的命令，難道就不能再溫柔一點嗎？夜衣在心裏抱怨着，非常不滿地轉過身打開了書房的門。

    「等一下。」緒蓮急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朝緒野欠了欠身後，跟上了夜衣。

    「砰！」，書房門被極為粗暴地關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叛逆期的女孩還真是相當難處。

    ……

    走在走廊間，夜衣偷偷瞄了瞄抱着兔子玩偶的緒蓮，不禁有些懷疑：這樣的安排真沒問題嗎？

    「蓮蓮，為什麼緒野要指派你和我一起？」

    「其實本來不該是我的。」緒蓮已經不再糾結稱呼的問題了，反正糾結也沒什麼用。「一般，像這種事都是緒羽姐姐的負責範圍。但是她受了重傷現在還在醫院療養呢。夜衣，你沒聽說嗎？」

    「哦……原來如此啊。」夜衣並沒有太大反應，歡喜與悲傷兩者皆無。「那麼，到底是什麼事？」

    讓夜衣先走下大門前的石階後，緒蓮學兔子那樣直接蹦到了園子的地面上。

    「夜衣，你平時有關注新聞嗎？」

    「偶爾吧。」

    「那麼，最近在東赤口最轟動的事是什麼啊？」

    「連續殺人事件，對吧。聽說被害者已經有將近十人了。難道，緒野想要我們來逮捕犯人？這難道不是警察該乾的嗎？」

    「嗯……一般來說是那樣啦。可是，被害者中已經有三人確定是魔術師了。這起事件很可能不普通。」

    「僅僅是『可能』，不是嗎？魔術人也是人，被槍射中，被刀刺中也是會受傷會死的。個別幾個傻瓜可無法作為判斷兇手是魔術師的依據。」

    「所以，我們先要調查的就是這個。」「

    「怎麼調查？」

    緒蓮沉默着思考了起來。她想要靠自己給出夜衣一個不錯的回答，認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顯示作為姐姐的優秀了。不過，這似乎有些困難。

    「還是去請教緒羽姐姐吧。」

    請教緒羽也就意味着，要去醫院見正在住院的她。想到這一點，夜衣古怪地笑了笑。

    「正好。我們可以去探望她一下。」

    夜衣終於知道尊敬姐姐了。如此認為，緒蓮感到很開心。「嗯！緒羽姐姐之前說她想吃水果呢。」

    「那就捎過去吧，『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