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先生被帶到廢后蔡氏及蔡家主面前時,身體還在瑟瑟發抖,臉上的悲憤仍未抹去,與蔡一順的口角隨着他人去後他也就沒再放在心上,其實他也有自責過自己的膽小怕事。
但那樣的場合,他那點功夫根本就沒用,還不夠人塞牙縫的,好歹留個性命回來給家主報信將來復仇。
「把事情過程說一遍給娘娘聽吧。」坐在廢后蔡氏下手位的蔡家主輕抬了下下巴吩咐道。
黃先生看了眼表情陰鷙的蔡家主,這位官拜大將軍的人物,這些年被天啟帝架空了權利,但蔡家的底子還在,蔡家主的威風還沒有完全落下。
他微點了點頭,這才敢看向戴着黑紗斗笠的蔡氏,這位娘娘他是見過的,但次數很少,一般沒有什麼大事,蔡氏是不會離開冷宮私自出外。
「把一順被害的經過詳細說來,不要有遺漏。」蔡氏表情很嚴峻,手緊緊地扶着椅把,蔡一順的死打亂了她的計劃,這變化來得太快,她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與蔡家主面對面坐着的大公主蕭霏微嘆一口氣,目光也緊緊地盯着黃先生看。
黃先生哪敢怠慢?在坐的人沒有一個是他惹得起的,加上自責,他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當然還有些他自以為是合理的部分,畢竟先入為主之下他認定了殺蔡一順的就是秦國的贏宣太子。
「娘娘,家主,你們一定要給少主報仇啊,少主的屍首都被人砍下了,死得好慘……」
最後他磕着頭哭喊着。
蔡家主適時地將黃先生帶回來的蔡一順不離身的玉佩交給蔡氏看,「娘娘,這是一順的玉佩,證明黃先生沒有說假話,不過我還是派人去他說的地點,一來找回一順的屍體重新安葬,二來還是要查珠絲馬跡,我絕不會放過殺死我兒子的人。」
這話他說得義憤填膺,一副悲憤兒子被害的好父親。
蔡氏瞟了眼兄長並沒有多少悲傷感情的眼睛,嘆口氣接過玉佩仔細打量,確是她當年送給蔡一順的,將玉佩放到旁邊的桌面上,沉聲道:「一順的仇一定要報,這是對我蔡家宣戰。」
她這話一出,蔡家主微微一愣,隨後明白這親妹是在暗示什麼,如今親妹還未復位,一順這未來繼承人又出了意外,蔡家不能亂,一定要穩住才能讓家族再次中興。
他點了點頭,「娘娘說得是,這些年我也沒少花精力培養一順,本來還指望着他接位後,我就退下頤養天年,哪曾想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唉。」
這回他的傷感倒是多了幾分真心實意,誠計謀城府,蔡一順這個兒子其實還嫩着呢,但論武力值,這兒子卻是當世豪傑,絕對是戰場上的一把好手。
他對這兒子忌憚歸忌憚,不過為了蔡家的百年計,他也還是盡力栽培的,再說將來用得上這兒子的地方還有不少,現在年紀輕輕就折了,說不心痛那是假的。
可這心痛裏面沒有包含多少父子親情,心痛的是自己付出的心血付諸東流,主要是最近一兩年這兒子與親妹走得太近,這是他不樂見的,他還活着,想做的事還沒達成,不想過早地被人替代。
親妹的心思很深,他這當兄長的其實也未完全摸得透,更何況兒子?
當然他這個當兄長的也不遑多讓,想到這裏,他微沉下眸掩去眸子裏真正的心思。
「我們與秦國那位宣太子的仇是正式結下了,他敢殺我的兒子,我自也不會讓他平安回秦國。」
他要報仇,就是要做出姿態擺明蔡家是不好欺負的。
蔡氏微點頭,算是支持兄長要做的事情,絕不能就此放過贏宣,這小子不但出言不遜戳人痛處,現在還殺了她的親侄,現在她對這位秦宣太子那是恨之入骨。
「哪怕他逃回秦國,我們也不能放棄追殺他。」這話她幾乎是擲地有聲地拋出來,「不過我仍有疑問,黃先生,你可親眼看到秦宣太子露臉?」
蔡氏問出來的話,黃先生微微愣了愣,「屬下當時沒敢細看,不過還真沒見着秦宣太子露臉,但是他們用秦語交流卻是千真萬確的。」
「娘娘可是懷疑什麼?」蔡家主問道,「之前我也問過黃先生類似的話,但後來立即派出去的人就有消息傳回來,贏宣那小子確實是騙過一順往回逃了,這消息絕對錯不了。依贏宣那小子的做派,這事他做得出來。」
「沒錯,娘娘,那秦宣太子就是記恨我們一路追殺他這才將少主殺害還割了他的首級。」黃先生立即附和,他不信自己的判斷會錯,而且蔡氏的懷疑讓他私下裏相當不爽,這是在懷疑他說假話?
「黃先生莫要覺得受到侮辱,我只是不想有人殺了一順還嫁禍他人。」蔡氏看出黃先生的惱怒,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也不想為了自己無端的懷疑而傷了謀士的心。
「這些年我們蔡家幾乎都在韜光養晦,也嚴詞勒令族人不許惹事讓人抓到把柄大做文章,為此除了一順,我對其他的兒子都沒有大力栽培,連皇上都對我們放鬆了,在楚國誰還想置我們於死地?娘娘,我還真想不出來。」
蔡家主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有誰會這麼陰毒,當然他是不可能想到是蕭霓做的,就算蕭霓現在如日中天,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手中沒握有重兵,還要靠蔡家才能保住陳郡,這個年輕的丫頭給個天她做膽,她也不敢背後暗害蔡家人,除非她不要陳郡了。
蔡氏這會兒的想法與兄長差不多,為了不再引人注目,她養起了花一來修身養性,二來也是做做姿態給外人看,在後宮她幾乎不再讓人提及,申喻鳳負罪出逃,又有誰與她過不去?
這會兒她是沒疑到蕭霓頭上的,那丫頭與她互有所求,互相牽制,手還不至於伸得那麼長,這是她揣摩出來的蕭霓的心思。
思來想去,他們還是將真兇鎖定在贏宣身上。
「對了,娘娘,永陽公主看來不日就會回到楚都,事情進行得倒還算順利,看來娘娘復位是指日可待了。」蔡家主突然轉了個話題,蔡氏的復位是他最為關注的一件事,蔡家能否中興也靠這次了。
「我也正在等她。」說到蕭霓,蔡氏的下巴微抬看着外面的天幕,想到重回椒房宮,她突然感到一股激動,為了等這一天,她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
這時間,太長了,長得她都已生華髮,消磨了半生的意志。
蔡家主看了眼親妹那複雜而又似乎遼遠的目光,眼裏閃過一抹精光,隨後在蔡氏回神之後,這抹精光早就消失無蹤。
在蕭霓帶着大軍回到楚都之前,蔡一順的屍體被蔡家主派去的人先一步帶回了楚都,看到那缺了顆人頭的屍體,蔡家主的怒火突然高漲,猛地又多派出一倍的人馬尋找並殺死贏宣。
蔡家為蔡一順發喪,天啟帝還是裝模做樣地派人前去祭奠,為了提高蔡一順葬禮的規格,他還破格給蔡一順的官階提高了兩級,算是聖恩無邊。
蔡家主幾乎是咬着牙接過了聖旨,這些年天啟帝的心思他沒法猜准,可他這擺在明面上的兒子同樣是招天啟帝猜忌的,這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說白了,天啟帝就是不喜歡蔡家出人才。
與天啟帝到達蔡家的聖旨幾乎同一時間的是,蔡一順的人頭被蕭霓送到了他的龍案上。
他仔細看了看,果然是蔡家那位號稱武學天才的繼承人。
蕭霓這次呈上人頭是讓天啟帝屏退了左右的,連孫公公也不例外,這件事不能走露半點風聲,不然於她於天啟帝本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她是天啟帝的親生女兒,蔡家若知道這真相,只會以為背後的主使就是天啟帝。
天啟帝要的是完全壓制蔡家,而不是連根拔起,若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行事,只會給別國進攻楚國的機會,天啟帝很清楚,他與蔡家硬碰硬只能是魚死網破。
「很好,永陽,你辦了件讓朕很高興的事情。」他高興地笑道。
「父皇高興,兒臣就心滿意足了。」蕭霓忙道,「這也是彌補兒臣未能帶回申喻鳳的人頭的過失……」
「她真的掉江了?」天啟帝打斷女兒的話,立即追問。
「是。」蕭霓沒有隱瞞,「兒臣不敢欺瞞父皇,現如今只能帶回慕容家主的人頭以及慕容家剩下被我們俘虜的九十七人,其中一人還是慕容家主的親生兒子。」
她立即抬出慕容家的俘虜來證明她沒有循私放申喻鳳,這會兒她不能讓父皇起疑心。
果然,天啟帝眼裏的懷疑漸漸消去,這個女兒若真的想要袒護慕容家,就不會帶回慕容家這麼多族人,還包括族長的兒子。
「這事你辦得好,至於申喻鳳,繼續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說這話時,他的眼裏閃過一抹狠光,完全是不顧念這麼多年的夫妻恩情,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怎麼寵愛這個女人的。
「是。」蕭霓應聲。
天啟帝這才揮手讓她退下,「這一次你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蕭霓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天啟帝看着桌上蔡一順的人頭覺得噁心,立即喚出暗七,讓他處理掉這顆人頭。
沒多久,御案上再度恢復之前的光鮮。
蕭霓回到落霞殿剛剛梳洗完,就聽到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韓國四皇子向十公主蕭雪求親,而天啟帝已應允,不日內就要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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