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後的第二天,信長原本的小姓,如今的得力家臣——前田利家,竟然出奔了!
前田利家去投奔了織田家第一猛將柴田勝家。
而柴田勝家是擁護織田信行,也就是反信長一派的。
這個消息對於尾張來說無異於一道閃電。
「連小姓都跑去跟隨敵人了,織田信長真是個笨蛋。」
人們都這麼開始議論。
很快,信長同父同母的弟弟織田信行,在末森城割據自立,宣稱自己才是信秀指定的家督,他還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份「信秀遺書」來證明自己繼承家督的合法性。
說白了都是扯淡,織田信行的「遺書」就跟漢末曹操發佈的討董卓檄文一樣,是矯詔,是造假。
雖然織田信秀早早地就把那古野城交給了信長,雖然有很多雖然,但還是有人無視了既定的事實,打算跟隨織田信行扯旗造反。
到了一戰定生死的時候了。
——到了站隊的時候了。
在末森城宣佈獨立的第二天,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就向所謂的「正牌家督」織田信長宣誓效忠,佐佐盛政強烈譴責了末森城城主織田信行以及其黨羽林秀貞、柴田勝家、前田利家的犯上作亂行徑,發誓效忠於家督織田信長,一百年堅守方針不變,佐佐盛政還表示,織田信行等人的叛逆行徑是受人唾罵的,必定失敗的,在不久的將來,織田家一定能在偉大家督織田信長的領導下平定叛亂,收復末森城。
雖然織田信長不相信佐佐盛政有這麼靈敏的政治嗅覺,但還是很愉快地接受了佐佐家的效忠,並加封了佐佐家五百石的領地,作為得力忠臣的獎賞。
此後,除了極少數騎牆的牆頭草嚴守中立,對任何一方都不效忠,尾張下四郡的大多數豪族都作出了選擇。更有甚者,採取「分事二主」的做法,來為家族的存續作保障——比如前田家。
前田家當主前田利昌宣佈效忠於家督織田信長,但實際上只把他的孫子(乾的)前田慶次派給佐佐成政當副手,又讓自己的幼子前田利家去跟隨柴田勝家造反。據說,前田利家這個騷年和柴田的關係處得很不錯呢。
看來古代的日本人也不笨啊,懂的雞蛋不能全部放進一個籃子的道理。
短短不到半個月,尾張下四郡就變成了一根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爆發戰爭。
織田信行因此加進守備,召集農兵修葺城池,還給犬山城城主織田信清、清州城織田信友分別寫了信,爭取他們的支持。
反觀織田家家督織田信長,依舊是飛鷹走馬,每天帶着佐佐成政、前田慶次和丹羽長秀幾個人玩得是不亦樂乎。
越來越多的騎牆派、牆頭草投入了反革名分子織田信行的懷抱,但信長仍舊我行我素,這讓忠於他的人很憂桑。
尤其是信長的老師,平手政秀,更憂傷。
老人家憂傷得在短短十多天裏老了十歲。
又一次向信長提建議——未果之後,老爺子憂傷地回到了自己的屋敷。
信長根本都沒聽他說話就直接跑去玩耍了……心酸,真是心酸。
老爺子連日操勞,心力交瘁。
老爺子一心酸,一心力交瘁,一想不開,就想了個辦法。
信長不是不願意聽他的諫言嗎?
那他就換一種方式給信長提建議,讓他不得不聽。
老爺子回到家,看見自己的小兒子正在洗刷戰馬,小子兒那種看着馬兒就像是看着**一樣的眼神,逗樂了他,因為他也曾年輕過啊。
「真是晴朗的好天氣啊。」
平手政秀到自己的房間裏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隨着溫暖的春風吹了進來。
然後他換了一身白衣服,坐到案前,開始提筆寫信。
「天朗氣清之日,閒看庭前落梅,聽黃鶯鳴叫,實屬人生美好。」
——留下了這樣的詩句(翻譯過的)之後,平手政秀扒開衣襟,用肋差剖開了自己的肚腹。
直到天黑的時候,信長回到那古野城,才得知了平手政秀切腹的消息。
織田信長的心頭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讓開!快讓開!」
信長根本就沒有下馬,直奔城中平手老爺子的府邸。
海風從伊勢灣吹來,讓剛剛出了一身汗的織田信長覺得寒冷無比。
他不能接受平手老爺子已經死掉的事實。
雖然嘴上不說,但在信長心裏,平手政秀的分量極重,他在信長心中的地位,甚至還在信長的父親信秀之上。
平手政秀的外表溫文敦厚,但內里卻蘊藏這無窮的才智——織田家與美濃齋藤家的聯姻,即是出自政秀的謀劃。
可是萬萬沒想到,老爺子竟然切腹了!
連想都不用想,信長知道老爺子肯定是為了勸諫他才這麼做的。
——是我害死了平手爺。
想到這裏,織田信長不禁淚流滿面。
平手家的屋敷門外,左青龍,右白虎……啊不,左邊一顆赤松,右邊一株白梅,花開得正好。
「我是信長,我要進去了!」
信長揮鞭通過大門,往前奔馳。他比前去通知此事的政秀的兒子更早一步到達,但無人在玄關迎接。
「殿下來了!」
聽到守門人呼喚時,平手政秀的另外兩個兒子雙眼哭得紅腫,正要出門迎接,但信長已經到了。
信長破門而入,一陣風吹過,眼前是一具全身素白裝束的屍體。
——看來平手兄弟沒有移動老爺子的屍體。
榻榻米已經被血染黑,右手持刀、業已氣絕的平手老爺子,臉孔猶如半睜着眼的蠟像。
信長「噗通」跪倒在平手老爺子身邊,涕淚橫流。
良久,信長回復了往常的神態,厲喝道:
「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是!……昨天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還邀我們三兄弟一起喝酒。今天午前從本丸回來之後,他就打開窗子,看庭院的梅花,傾聽黃鶯的叫聲,他說這都是很美好的東西……」
「然後呢?」
「然後……他說春天來招引他了,我們三人登了城,他就一直留在這裏,也寫了遺書。」
「納尼?有遺書?快拿過來!」
平手兄弟們突然變了臉色,支支吾吾地道:
「父親可能失心瘋了,所以我們覺得遺書不值得一看。」
「住口!成政,去把遺書拿來!」
佐佐成政從平手兄弟那裏搶過遺書,雙手捧着遞到信長的面前。
信長扭過頭去,似乎還是止不住地悲傷。
「讀出來。」
「是!
佐佐成政應聲將那份遺書甩開,平手三兄弟卻是面面相覷,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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