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囉嗦……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是你自己要回去的,不是我勸回去的,有意思嗎?」
成政冷笑,開了個嘲諷技,把信長堵得啞口無言。
「跑出來逛了幾天,心情好些了嗎?」
信長定定地站在原地,對成政不理不睬。
成政好心沒好報,不由有些不爽。
他哪裏知道,信長坐了好幾天,這時候猛地一起來,腿那個麻……
然後成政走到信長身邊,坐下了。
「這幾天天氣都不錯,星星好漂亮啊,看會兒星星吧。」
信長苦笑不得,但成政既然能找到他,便證明了他的見識不凡,至少是一個與自己同等的人吧……這樣一想,信長就不得不遷就成政。
他站了很久,終於又坐了下來。
「真漂亮啊……我以前的時候,很難看到星星的,這麼璀璨的星空,也就只有在工業時代之前能享受了。」
成政自言自語。
「不求變化,喜歡沉浸在虛無寒冷的深淵世界……這大概就是喜歡星空的原因吧……滄海桑田,什麼都在變,唯獨星空還是那個星空。」
成政仍是在自言自語,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來到戰國之前,獨自戴着耳機度過的無數個夜晚。
「成政,關於今後的方向,你有什麼看法?」
終於還是織田信長沉不住氣了,身邊有了人,他又恢復到那個性格急躁的信長了。
「你想了三天,心中已有定論,不用再問我啊。」
果然還是這個人最了解自己嗎……織田信長又嘆了口氣。
不過,人間五十年,能有一個知己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織田信長似乎開始把成政引為知己了。
「雖然我想到的你也想到了,但你不是我,畢竟還是會有不同的地方,問你,就是為了找究竟是哪裏不一樣。」
「這樣啊……要小心美濃的動向,別的也沒什麼說的了。」
「美濃?」信長皺了皺眉,「難道說傳言是真的嗎?」
「傳言?那個齋藤義龍是土岐賴藝兒子的傳言嗎?」佐佐不屑地撇了撇嘴,「誰知道呢,可是這個重要嗎?」
信長一怔。
「的確不重要。」
「吃點夜宵吧。」
成政隨手從腰間解下一個袋子,肉脯、烤魚片還有飯糰,應有盡有。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吃完飯之後有些犯困,竟然都躺下來睡着了
這些天來,信長一直沒有休息,反而是成政的體力保持得比較好,終於在第二天早上漲潮之前醒過來了。
「醒醒!該回尾張了。」
成政叫醒了信長,兩人向尾張的方向疾馳而去。
今天就是三月七日了,織田信秀的葬禮在鬼岳山萬松寺舉行,萬松寺的開山祖師大雲禪師,其實是信秀的叔父。
今天的萬松寺,上上下下共有三百六十位和尚,在大雲禪師的率領下,誦經為信秀超度。
整齊而低沉的誦經聲,讓寺院的氣氛更加莊嚴。
信秀的牌位以下,首先是他的妻妾子女,其中又以信秀的正室土田夫人、信長的正室歸蝶為首。那些不滿十歲的小孩子們,當然不知悲痛,他們中間,其實是以一個六歲的女娃兒為首,就數她性子最野,她的名字則叫做阿市(歐一氣)
可本應居於上座的總領信長,卻沒有出現。葬禮的主持者(暫代)平手政秀,不時挺直背脊翹首望向入口。
「怎麼還不來呢?」
「果然是尾張大馬鹿,這種時候還不到……」
家臣們開始不耐煩了。
「如果他再不來,就要由信行公子燒香了,主公的葬禮不能延誤,一切都要按時辰進行,否則會貽笑大方。」
眼見着誦經的時間快要結束,筆頭家老林秀貞發話了。他自然是支持信行一派的,此刻他手持燒香順序的名冊,見信長遲遲不來,不由有些得意。
「如果能讓信行主持死去主公的葬禮的話……想必在日後的家督爭奪中能更具優勢吧。」林秀貞這麼想着。
終於,誦經結束了。
「請燒香。」
一個和尚道。
「第一位應該是吉法師公子,但是他沒來,所以我只好請信行公子先出來燒香。」
下面座中的織田信行應聲而起,就要上前。
「啊……請再等一下,他一定會來的。」
平手政秀拼命地解釋着,可是,織田信長真的會來嗎?
自打他失蹤之後,沒人找得到他,就算是把尾張下四郡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他,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就在政秀也快要放棄的時候,外圍的人群中突然一陣驚呼。
「來了!一定是新上任的家督來了。」
政秀鬆了口氣,轉過身去準備迎接信長,頓時臉色大變。
納尼!
怎麼會這樣!
織田信長的頭髮隨便得用一根麻繩繫着,胸口敞開,露出堅實的胸膛,他腰間綁了很多袋子,手中拿着那把四尺大刀——是信秀最後拿起的那把大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不光是平手政秀,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驚叫出聲。
織田信長對眾人的驚呼恍若未聞,只是走到織田信秀的靈牌前「砰」地將刀柄杵在地上。
「林秀貞!」
「是!」
「柴田勝家!」
「是!」
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任誰被叫到,也必定會如此回答。
「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
「是!」
兩人在此情況下,只有回答「是!」,但信長的目的何在,他們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織田信清,織田信行,你們都有資格繼承織田家家督,可是若想從我手中把這個位置拿過去,還是要憑實力,明白嗎!」
「是!」
織田信清心頭大感疑惑,仍是像林秀貞和柴田勝家那樣地應道。
只有織田信行輕輕地嘆了口氣。
信長來到香盒前,頓了頓,突然將香拋到牌位上。
眾人一陣窒息。
這……太粗暴了!
信長根本不理會眾人的反應,轉身就走,須臾消失在了本殿之外。
站在外面的成政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信長對家臣和兩個兄弟所說的話,怎麼聽都感覺是慫恿他們造反啊。
不過這樣也好,畢其功於一役嘛。
成政丟掉啃光了的雞腿骨,小心地把手上的油污擦掉之後,來到了歸蝶身前,鞠躬30度,紳士樣兒地伸出右手:
「此間事了,由在下送夫人回那古野如何?」
歸蝶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緩緩站了起來。
此時,尚未輪到她去給信秀燒香。
「如此甚好,走吧。」
「亂了套了亂了套了……」
平手政秀扶額嘆息,神色痛苦。
***
12:30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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