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常對你諫言,但卻沒什麼效果,政秀我真是不肖。如今,我已切腹自盡,如果您可憐愚者之死,那麼請確認以下諸條:
「第一,要成為有用之人,足以庇護他人;
「第二,家臣中多有忠肝義膽,莫要因一時之過,將其冷遇乃至流放;
「第三,請勿再着奇裝異服,腰間莫再系掛繩、布袋等令人發笑之物,請勿再隨意披上坦胸外衣到別家拜訪,這些都足以讓尾張一國蒙羞。」
佐佐成政將平手老爺子的遺書讀完,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平手兄弟緊張地望向信長,但信長卻並未如他們想像的那般大發雷霆。
直到成政將遺書重新折好遞到信長的眼前,信長才一把抓去遺書,大步走出庭院,乘馬回本丸去了。
不多時,鼓聲咚咚咚想起來。
成政不知是難過還是興奮,遙望着夜幕下高高的天守閣,心裏有些堵。
看樣子,很快就要打仗了,明明是可以立功的機會,但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三通戰鼓響畢,那古野城內有分量的家臣都已經聚集到了本丸天守閣中。
這是戰時緊急召開的評定會議,自先代家主織田信秀入主那古野城之後,便很少響起了。
由於是緊急會議,到場的人並不算多,尤其是城主家老的數量不多,荒子城城主前田利昌、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都不在場。
原本應該是亂糟糟的評定會議,變成了信長一個人的獨裁。
他命令丹羽長秀準備籠城的物資,又讓瀧川一益去搜集鐵炮和末森城的情報,池田恆興肩負守城的職責,是城內三百士兵的指揮官。
成政的任務,則是再次出使美濃,請求援軍。
評定之後,成政大搖大擺地叫住了經過的侍女深雪。
「小雪,等一下,帶我去見夫人。」
深雪停下了步子,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信長,在得到其許可之後,才領着佐佐成政來到內庭。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油燈的光線很是昏暗,成政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看不清歸蝶臉上的表情。
「明天我會再次前往美濃,夫人如果有給道三殿下的書信,請在明日巳時前準備好,到時我會再來一次。」
「嗯。」
歸蝶的聲音很平靜,回答也異常簡潔,一時間倒是讓成政不知道該怎麼將話題繼續下去。
「很快就要開戰,在下再回到尾張時,應該是帶着軍隊來的。兵戈無情,夫人能否賜給在下一份祝福呢?」
「哦……」歸蝶點了點頭。
成政有些無奈了。他剛才那句話實際上是在說,「我很快就要走了,下次帶着軍隊回來打仗,很可能會死掉,作為戀人的你,能不能意思一下」的意思。
什麼叫意思一下?
比如吻別啦吻別啦或者吻別啦之類的意思。
但是成政的意思,歸蝶似乎沒有領會到……又或者是顧忌在一旁監視着的忍者?
成政胡思亂想的時候,歸蝶已經從座上起身,到成政面前,伸出她柔嫩的小手,手裏赫然是一個香囊。
「這是當年我從正德寺為兄長求得的護身符,從今以後,你帶着吧。」
「我要休息了。」
「喔!」
歸蝶下了逐客令,成政臉皮再厚,畢竟也忌憚織田信長,依依不捨地出了城。
在出使美濃之前,成政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給父親佐佐盛政帶一條密令過去。
成政很好奇這條密令是什麼,因為信長很少玩這種神秘兮兮的東西。
既然有賊心也有賊膽,成政就在半路上悄悄拆了這條密令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原來織田信長命令自己的老爹在末森城出兵之後,立刻搶佔那古野城城北的一處高地。
那塊高地的名稱,叫做稻生。
而比良城佐佐家能夠動員的兵力,是300人。
稻生原有個三四十米的小土包,是那古野城附近唯一的一個制高點。如果能夠將其佔據的話,就可以與那古野城形成呼應,可攻可守,靈活得很。
但是問題是,為什麼要讓佐佐家去搶佔制高點?
就算成政不知道歷史上信長是怎麼擊敗織田信行,統一尾張的,但眼下來看,搶佔、並且據守稻生原這個任務,很危險,如果成功的話,功勞也很大。
要不要讓老爹接這個任務呢?
成政還猶豫不定的時候,就已經到家了,比良城(村)離那古野城的確很近嘛。
事已至此,信長與信行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佐佐家絕對不能像前田家那樣做騎牆派。
成政在心中再次確認了這一想法之後,還是將信長的命令傳達給了自己的養父。
但是老爹卻出人意料地擺下酒具,要父子四人一起喝酒!
明月當空,夜色出奇的好,只是春天的晚風還有些涼,一陣南風吹來,成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們兄弟三人,都是我的驕傲啊!」
養父佐佐盛政突兀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之後,自己就把小酒碗裏的酒漿給喝掉了。
兄弟三人紛紛回應,成政放下小酒碗之後,開始思考為毛今晚老爹要一反常態地開酒席?
這不符合他節儉、摳門、吝嗇、鐵公雞的作風啊!
老爹又在交代大哥和二哥一些什麼事情,成政也沒在意聽,盯着喝酒用的小酒碗開始發呆起來。
說起來,日本人喝酒也是這么小家子氣,這麼淺的小酒碗,其實跟吃水餃時的醬油碟一樣大小,也就只能裝一口的酒吧。
而且這個酒……也就果酒的水平,畢竟是酒精飲料嘛,多少有點。
可是就是這種酸酸甜甜的果酒,在這幾年裏已經喝倒了不少人,至少成政就見過織田信長啊前田利家啊柴田勝家他們喝醉的時候……歸蝶喝醉的話,是什麼樣子呢?
想到這裏,成政的褲襠里忍不住跳了一下……
喵了個咪的,光是想到歸蝶一臉酡紅、眼神迷離的樣子,他竟然孛力起了。
「與佐!」
老爹忽然大叫一聲,成政被嚇了一跳,抬頭去看,發現老爹已經喝得眼神有些迷離了。
——佐佐盛政也是不勝酒力啊。
「與佐在,父親有何吩咐?」
「我知道你並不平凡,兄弟三人里,就屬你才具最高,若是日後你身居高位,記得要保護你的兩位兄長!」
佐佐盛政雖然老臉發紅,醉意醺醺,但說出這句話時,卻是嚴肅無比,一言既出,他甚至雙手拄地,對着成政微微一躬。
「成政記得了!」
成政有些不明所以,這老東西難道還惦記着自己不是他親兒子的事?
一向聰明的他,竟然沒有在此時領會養父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
——對他「孤狼」命格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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