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50 第 50 章

    端午剛過,滿城榴花。濟州府城外官道的一處哨卡里,王虞侯伸個懶腰,開始了得過且過的一天。

    先是來了個面善的姑娘,笑嘻嘻跟他打招呼。

    「王虞侯早啊!認得俺吧?姓阮,去李小二酒店那裏賣魚的。」

    濟州城說大不大,每天在官道上來來回回的,多半就是些做買賣的小老百姓,不少人都跟守兵混個臉熟。

    王虞侯笑呵呵一揮手,下一刻,手上多了一包酥炸小魚乾。

    「早點回去啊!」王虞侯像慈父一般叮囑,「別跟陌生人搭話!」

    阮姑娘每次進城,都會給守兵帶一包炸小魚。這樣的良民誰不愛。王虞侯嘴裏嚼着小魚乾,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可是下一波過道的人,就有點讓他頭疼。

    只見一個和尚,一個頭陀,一個道士,大搖大擺地結伴而行,真是個包容和諧的多元化隊伍。

    王虞侯盡忠職守,「站住,檢查」

    「檢查個鳥,沒見過出家人麼!」

    那胖和尚一聲吼,聲音如雷震,震得城門抖三抖,小老百姓全跑走。

    一個小本子劈頭拍下,拍得王虞侯眼前冒金星。

    忍氣吞聲接過來,是個貨真價實的出家人度牒。說明這凶神惡煞的大光頭,居然還是有正式國家編制的和尚。

    王虞侯趕緊放他過,目光挪到他旁邊牛鼻子老道身上。

    這道人倒是仙風道骨,體型清癯,跟和尚站一塊兒,就像是頑石旁邊一隻仙鶴。王洪不覺恭敬起來。

    一本黃紙度牒伸到他眼前。

    這年頭出家人不服徭役不交稅,享受公眾供養,還有諸多律法上的豁免權,可謂是人人嚮往的特權階級。因此朝廷嚴格控制出家人數量,每年撥出少量名額,發放政府認證的度牒。

    如果不是專門去燒香拜寺,平時在路上見到僧道的機會微乎其微。今天一下子見到倆,還是不同系統、不同單位的,王虞侯覺得挺稀奇。

    「道長,您跟這位師父」

    王虞侯疑惑。這兩位的業務範圍毫無交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他還沒好意思問,忽然注意到不遠之處,一個虎目頭陀也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王虞侯暗自感嘆:好一身筋肉!這齣家人不是天天吃素麼,也能長成這樣!

    再一細瞧,王虞侯差點暈過去。只見黑衣裹着的一片胸脯上,赫然掛着一串燦白燦白的人頂骨數珠!

    那頭陀冷笑一聲,丟過去一本度牒。

    「看什麼看,沒見過出家的老爺麼!」

    王虞侯哆哆嗦嗦接過來,手一捻,也是真的。

    「小的失禮,」他低聲下氣,「師父們請過,請過。」

    他想,今兒這是怎麼了?官家邀請宗教界代表開會麼?

    送走宗教團體,王虞侯再一抬眼,看見個威猛雄壯的中年壯漢。他好似歷盡滄桑,眼神中滿是堅定和赤誠,卻又好似初出茅廬,盯着再尋常不過的市井百態左看右看,簡直入迷了。

    這總不會又是出家人吧。王虞侯挺直了腰板,喝道:「站住!轉過臉來!幹什麼的!」

    「哎呀,這麼凶幹什麼。」

    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含笑上前。只見她鬢邊亂烘烘插着花兒,上衫綠,下裙紅,中間一條黃腰帶,袒出一抹雪白胸脯。

    王虞侯當時就酥半邊,抬頭看那婦人的臉,又覺得隱約有股戾氣,不敢多看,怕被罵。

    「我們兩口子,趕集買點貨。」婦人一隻手搭上壯漢的肩膀,另一隻手抓着個手帕,在王虞侯面前微微一揚,一抹膩香,「我們是孟州人士,在這裏住三年了,這官道也過了不知多少次,次次你都不記得。」

    王虞侯聽她說話確實是孟州口音。又看她身邊那個壯漢,雖然年紀上像是夫婦,但那壯漢卻絲毫沒有夫婦間的親昵之色,反而神色僵硬,一直不自覺地躲着那婦人接觸。他有點生疑,正待再問,忽然聞到手帕香氣,一瞬間天旋地轉,大腦空白了好一陣,只覺得自己舌頭不聽使喚,隨着那婦人道:「呵呵,是啊,不記得」

    等王虞侯清醒過來,那婦人兩口子都已經過了哨卡,混在人群里,怎麼也找不到了。

    「哈哈哈!」其餘幾個守兵看着他呆愣的樣兒,紛紛嘲笑,「這娘們也不好看,怎的就把咱們王虞侯迷傻了,哈哈!」

    王虞侯揉揉鼻子,自己也覺莫名其妙,暗罵一聲,把一肚子氣撒到下一個過路的百姓身上。

    「站住站住!幹什麼的!手裏拿的什麼!」

    靠着刷臉、扔度牒和布迷魂藥,營救六人組順利邁出第一步。

    晁蓋落草數年,過去的地主生活早就成了雲煙。今日頭一次重回市井,感慨萬千。

    「我記得這裏原來有個酒店,啊,改成棺材鋪了,也挺好這裏的大槐樹被誰砍了?可惜可惜咦,這裏本有人家,怎麼都荒廢了?」

    這題阮曉露會答:「還不是因為咱們梁山。有一窩好漢杵在這兒,官府又不敢去捋虎鬚,只能去臨近鄉里剿匪捕盜,賺點業績。年年月月都如此,誰受得了?」

    晁蓋跌腳:「每次例會都強調寨規,儘量不滋擾鄉鄰,劫道也只劫有錢的外地客商——本以為周邊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呢。」

    誰知老百姓就是荒地里的韭菜,你不割,自然有別人幫你割。

    阮曉露又道:「不過我們石碣村倒是多了十幾戶人家。因為離水泊太近,官兵又在那吃過虧,反倒不會去。」

    孫二娘笑:「這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晁蓋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悶悶不樂了好久。

    天色晚了,一行人商量打尖住店。官道上間隔着開了幾家小客店,晁蓋一一看過去,又大驚小怪:

    「怎的店門口都貼着我們的通緝令?」

    還是阮曉露搶答:「無妨,這間店可以放心住。」

    說着提高聲音,叫道:「小二哥,來生意了!」

    李小二笑眉笑眼地跑出來,正要招呼,一看阮曉露身後幾個精英怪,笑容有點凝固。

    「沒事沒事,不白吃你的。」阮曉露趕緊安撫,「度牒也都是真的,沒人來找你麻煩。」

    李小二自從搭上梁山物流這條線,憑着每次採購抽成,收入直線上漲,還開了兩個分店,從一個三流街頭小店主,光榮晉升為連鎖中小企業主。

    他吃水不忘挖井人,每次阮曉露來接洽,都跑前跑後盡心伺候。反正他做的都是合法生意,不怕有人來查。

    但今天,一幫明顯是綠林好漢找上門來,李小二內心有點動搖。

    阮曉露:「就住一夜,房錢酒錢不少你的。」

    李小二情知上賊船,推脫不得,擺出笑臉。

    「好好好,裏邊請。」

    酒足飯飽,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阮曉露有點疑惑:「等等,不開個會嗎?」

    晁蓋:「開什麼會?又不是在山上。」

    阮曉露:「定個計啊,怎麼救人。」

    也好讓本臥底趕緊想想,該怎麼往反方向使勁。


    誰知其餘人都覺得好笑。魯智深笑道:「先混進江州城,再把人劫出來,這麼簡單的事,要定什麼計?」

    晁蓋也說:「大家見機行事便了,想太多反而縛手腳。」

    阮曉露簡直無語,隨後暗地裏罵吳用。

    軍師就不能帶傷上陣麼!要是有他在,好歹能有個計劃a計劃b。現在這一群散兵游勇,她都怕他們走着走着丟了。

    就算軍師被武松揍狠了,真的下不來床,行前難道不能「面授機宜,如此這般」,給大家詳細定個行動綱領麼!

    還是他不想

    阮曉露想到這層,自己愣神片刻。

    救宋江這事,軍師不會也在消極怠工吧

    但現在也沒法飛回去問。她跟孫二娘進了客房。

    翻來覆去半夜睡不着,耳朵聽着對床窸窸窣窣,也醒着呢。

    她輕聲問:「孫娘子」

    「叫阿嫂就行了。」孫二娘笑着轉過身,「武二郎跟底下人都這麼叫。」

    阮曉露想了想,表示拒絕:「我又不認識你老公,憑啥認他當哥。我叫你大姐成不?」

    孫二娘一怔,哈哈大笑。

    「你家二哥五哥七哥,未必願意跟着認我這個姐。」

    阮曉露也笑了:「大姐,幹嘛呢?」

    「調點蒙汗藥備着。」孫二娘掀開被子,手底下轉着個小瓶,「萬一這家是個黑店,不識抬舉出去報官,我讓他們出不去門。」

    阮曉露:「呵呵。」

    管「報官捉匪,維護治安」的正義守法人士叫黑店,真是賊喊捉賊。

    特別是,母夜叉孫二娘管別人叫黑店,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孫二娘這人自來熟,爽朗好客不拘小節,阮曉露覺得,她過去開的那家小酒館,定然是人氣旺盛,充滿歡聲笑語。

    肯定是個違法亂紀的黑店,這不用說;但至於她到底有沒有拿人肉做包子

    梁山不歡迎吃人肉的,更不歡迎做人肉的,這在江湖中已經聲名遠揚。孫二娘拜山第一天就嚴肅闢謠,她那包子裏的肉只是不新鮮,讓人吃壞肚子,拿去亂說。

    阮曉露覺得沒必要刨根問底,反正孫二娘肯定不會承認。

    她只能給李小二背書:「這個人早年受過林教頭的恩,如今又背靠梁山掙錢,不會出賣我們的。」

    孫二娘攏個火摺子,點一根蠟燭,映出一臉不以為然的笑。

    「我不信。你聽。」

    客房外面傳來人聲,聽不真切。孫二娘無聲下床,阮曉露跟着,走兩步過道,蹲在牆根下,果然聽到對側有人竊竊私語。是李小二和他渾家。

    「咱們好容易攢下這家業我這心裏頭不踏實她一個人來也就罷了,膽子越來越大,帶了這麼多」

    這是李小二的聲音。

    「怕什麼,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是李小二渾家劉四巧,說話爽脆利落,「當年林教頭落難,有人要害他,你擔着風險給他通風報訊,事發後吃人擠兌,不得已賣了滄州的店鋪,在這邊重新起家,我可曾有半分怨言?我老爹當初招你入贅,就是看上你這重情重義的性子!今兒你要是想去報官拿人,可以,拿休書來,先讓我走!」

    李小二被渾家指着鼻子訓了一通,無言半晌,最後小聲說:「可是,這麼多人,官府懸賞三千」

    「這錢,有命掙沒命花。到時候你平白暴富,你道別人不知你做了什麼勾當?他們梁山上那些結義兄弟,能輕易放過你?他們殺人放火沒錯,可曾殺到你頭上,燒到你屋裏?現在人家拿你當朋友,你精,放着好好的朋友不做,非要跟人家結仇,你活膩味了你!」

    劉四巧一句句訓下來,訓得頭頭是道。李小二無言良久,終於說:「大嫂見得極明。不過,咱們還是得小心謹慎些。」

    劉四巧哼一聲:「這才對。明天掛出客滿的牌兒,不讓閒人進來,也讓朋友們放心。」

    隔一會兒,又笑罵:「就你這腦子,將來生個兒子隨你,我一輩子別省心!」

    李小二又說幾句什麼,想必是做小伏低甜言蜜語,兩人和好如初,又說兩句閒話,上床歇了。

    再聽下去就不禮貌了。孫二娘掐滅蠟燭,無聲溜出過道,臉上似笑非笑,看着阮曉露。

    再有信有義的人,也有自私冒頭、一念之差的時刻。李小二虧得是娶了個好老婆,救了他一命。

    孫二娘舉着兩包蒙汗藥,笑着朝她一拋:「要不要?」

    阮曉露心想,多個道具沒壞處。笑嘻嘻地接過來,貼身藏好。

    兩人待要走,忽然聽到一聲極輕的金屬刮擦聲,來自一牆之隔的院子裏。

    孫二娘繞過去一掀簾,月光下,只見武松坐在石墩子上,剛剛把鑌鐵戒刀收回鞘。

    「你瞧你瞧,」孫二娘有點得意,對阮曉露輕聲耳語,「阿叔跟我想一塊去了。」

    阮曉露指着武松面前一壺酒:「人家那是失眠。」

    武松轉過臉,不咸不淡地問:「喝一杯?」

    阮曉露趕緊擺手。武松哪壺不開提哪壺,斷金亭拼了一場,脫了一層皮,她三年不想再聽見酒字。

    再說,武松說話的時候面色不善,聲音也冷冰冰的,翻譯一下就是「趕緊走」。

    倆人輕手輕腳回房。

    阮曉露納悶,指指院子方向:「我白天沒得罪他吧?」

    她本來就是來臥底的,要是第一天就惹人不待見,這任務做不下去了。

    孫二娘寬慰她:「跟你沒關係。自從我識得武二郎,他就這個毛病。每逢月明,就睡不着,提壺酒,坐一夜。」

    阮曉露:「為什麼?」

    孫二娘沉默片刻,低聲說:「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個親哥哥,親嫂子」

    雖然阮曉露已經從各個渠道聽說了武松的大致往事,但從孫二娘口裏說出來,又是別樣震撼。

    孫二娘講到一半,她已經滿臉淚花,抱着被子抽搭。

    「嗚嗚嗚嗚嗚我不該欺負他喝白酒,不該擠兌他嗚嗚嗚」

    孫二娘沉默許久,輕笑一聲。

    「人家已是斷了塵緣。咱們呢?」

    兩人各自躺倒,蓋被睡覺。

    只是阮曉露哭了一場,閉眼許久,始終睡不着。相隔三個客房以外,有人大打呼嚕,如雷如潮,如泣如嚎,震得整個客店一上一下。

    阮曉露和孫二娘面面相覷,捱了半天,相繼披上衣服。

    「要不咱跟武松喝酒去?」

    到了院子裏,倆人嚇一大跳。

    只見晁蓋和公孫勝也穿戴整齊,兩張臉上四個熊貓眼,三搖四晃地坐了下來。

    「要麼這樣,」晁蓋聲音疲憊,一手拄着腦門,「咱們來討論一下救人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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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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