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207大雨一直下
朱標在回宮的時候,負責監視的檢校也已經把二人之間的對話全都整理完畢,放在了朱元璋的案頭上。
朱元璋瞧着未曾乾涸的筆墨,仔細的閱讀起來。
當朱元璋看到王布犁說他給百姓上京告御狀的事,竟然是好心辦了壞事之後,心裏說得勁那真是假的。
「朕如此開明,在臣子眼裏竟然是這樣,到時候百姓被手底下的官員殘害,他們求救無門,豈不是?」
朱元璋哼了一聲,繼續往下看。
「朕竟然比不上劉玄德?」
「他可真是咱的好女婿,竟然說咱苛求諸葛亮這樣的臣子,是痴心妄想?」
「氣煞我也!」
朱元璋覺得王布犁根本就不了解他,哪一個不曉得他兢兢業業的就是為了百姓?
要不然他每天凌晨起來,子時前睡覺,哪個皇帝比他還要勤政?
大多數人都是痴迷享受,只有咱這個大明開國皇帝,才會十年如一日的這般辛苦操勞。
朱元璋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兒子道:「朕若是不死,你豈不是一直都是太子,當不上皇帝了?」
就這,還是胡惟庸等人先審閱了一遭,利用丞相這個職位截留了三分之二,剩下再給老朱送過去。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思考着自己這般操勞,是不是被丞相胡惟庸那個狗東西給算計了?
朱元璋可不相信胡惟庸是蠢貨,那個老小子是面帶豬像,心中嘹亮的狗東西。
「對啊,父皇若是不願意幹這件事,你看還有多少臣子天天寫奏章,無論大小事情全都上報的?」朱標抬頭望着站在御階上的朱元璋:
「爹,這何嘗不是臣子對您的諂媚呢?」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至少還得有二十幾年的好活頭呢。
朱標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然後才說:
「我看他們就是想要熬鷹,故意給爹你找來許多活干,然後讓你樂在其中,達到累死的情況,最終讓我這個寬厚的太子提前上位,這幫人可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所以才要樁樁件件都攥在自己手中,這也就養成了許多臣子無論大小事情全都上報。
他強壓着怒火,繼續往下瞧,兒子女婿二人針對上京告御狀又探討了一些預防性的辦法。
「上有所好,下有所投。」
「不對!」
朱元璋對於兒子的這番表態輕微頷首,他目前可沒有什麼想要退位當太上皇的想法。
全天下的事都被爹給做了,那不是白花那麼多俸祿養着那麼多官員。
「這個淺顯的道理,竟然蒙蔽了你這麼長時間。」
「不對,不對。」
朱元璋連忙打斷自己這個想法。
「爹,你都看完了?」
可是經過王布犁那麼一提醒,許多事根本就用不着遞交天子這裏來,下面的地方官完全都可以自行處理。
底下的那幫臣子可不一定能活的過他!
等他都看完了,太子朱標才急匆匆的回來。
因為朱標在朱元璋的督促下,也早就學習處理朝政了,他以前還覺得許多事都是要皇帝親自過問的。
朱標頗為激動的道:「王布犁的這番話當真是讓孩兒醍醐灌頂,爹你沒日沒夜的處理朝政,可是仔細想想,那些奏章上的事,都該是天子來親自處理的事情嗎?」
「孩兒目前而言還是太嫩了些,連王布犁那個在縣衙廝混過的小吏都能經常把我說的啞口無言,更不用說肚子一堆算計的其餘臣子了,還需要爹頂在前面,為兒子遮風擋雨呢。」
「爹說的這是什麼話?」朱標也是哈哈大笑道:
他恨不得把丞相給撤了,朝廷所有的奏疏全都擺在他的案子前,用不着別人來代替他來審閱。
朱元璋聽着兒子的理解,他再次陷入了深思當中。
對於臣子,他幾乎沒有什麼信任可言。
所以才會對茹太素這等上書寫個一萬多字都墨跡不到重點的臣子,十分的厭惡。
「花言巧語。」
朱元璋認為底下的臣子就是想要通過這種情況來達到累死他的計謀,實在是過於操勞了。
其實他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就怕後代子孫守不住自己千辛萬苦才置辦下來的家業這事!
到頭來,什麼決斷都是天子做的,地方官全都是傳聲筒的作用,一點主觀能動性都沒有。
可是,大家都知道天子勤政,所以大小事情全都寫在奏疏上,以此也表明自己是一個勤政的官員。
朱元璋站起身來溜達了兩圈:「這事是朕願意乾的。」
當朱元璋看見王布犁所言天子愛當青天大老爺,手底下的臣子便會想方設法讓他多當青天大老爺的時候,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到頭來小輩子們還覺得咱是瞎忙活!
朱元璋越發的上火了,關鍵還沒處出氣去。
朱標見他爹終於聽進去自己的勸告,連忙開口道:「既然如此,莫不如想個法子不必如此勞累,才能更好的延綿益壽,統治大明。」
他明明想要反駁,可事實確實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嗯,看完了。」
朱元璋被兒子劈頭蓋臉一番話給說的不知所措,直接打上了沉默。
不過朱元璋一想到天啟皇帝在一旁做木匠活,立皇帝那個太監在一旁批閱奏章,就十分的不得勁。
「你說的倒是在理。」
更何況許多事不抓在他手裏,他夜裏也睡不着!
就在父子倆招來刑部尚書錢唐探討有關百姓告御狀的事,聽着皇帝的提問。
錢唐摸着白花花的鬍鬚,稍微思考了一會:「陛下,此事我與駙馬也曾在審案期間探討過。」
「哦?」朱元璋佯裝不知的道:「可以說一說。」
「針對這種情況,就該派出欽差,代表天子巡視四方。
若是有人攔截告狀,也可以由欽差大臣受理,省的他們花費很多精力和錢財不遠萬里前來京師,這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實在是太難了。」
「嗯,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朱元璋頷首,看樣子等明天番邦使節來了之後,朕還得再次賣給他們更新版本的。
「可是欽差該怎麼選?」
「此事還需把丞相、戶部尚書等人叫來共同商議。」
錢唐只討論案子,對於人選這事,他也插不上手。
天底下像王布犁那種會斷案之人始終是少數,所以選人當欽差這件事還得有普及,這樣才能更好的推廣開來,而不是設立一個蘿蔔坑。
否則一旦王布犁這類人年老或者故去,下一個皇帝當任,照着王布犁這種標準尋人,欽差之事怎麼能繼續推行下去呢?
胡惟庸等人來了之後商量有關京控的事情,他們也都明白。
出現遲孫氏這種悍婦鑽了天子定下的漏洞,天子震怒,一個月之內要是抓不到她的丈夫讓他來觀刑,就直接砍了她。
如今正是要為這件事補上bug。
免得此等誣告之舉成風。
沒有這件事,朱元璋後面也會大肆下發一起新政策,那就是號召百姓舉報貪官污吏,並且把他們都押送到京師來。
故而在通往南京的驛道上,經常能看見百姓們帶着乾糧,三五成群或者百十人,捆着幾個當地的富民或者官員,匆匆趕來,請求朱元璋這個天子給他們做主。
而且為了避免告狀者得到刁難,凡是集體進京告狀的人,即使沒有路引,各處關隘也不得攔截,否者就按照阻攔送給朝廷的密奏處理,被斬的結局。
至於吏員嘛,更是不被老朱放在眼裏,他們跟官員不是一個待遇。
因為老朱幼年的遭遇,所以他下令百姓對於吏員的做法更加的激進。
百姓可以直接把他們抓起來,無需走什麼報告流程,直接押送進京。
朱元璋直接放權給百姓可以直接進入縣衙抓捕官員,就已經預示着大明官僚系統在地方上的統治已經失去了權威性,說句癱瘓也不為過。
朱元璋又考慮到官吏害民,必然是沆瀣一氣,所以他們若是膽敢反抗,事後必然會誅殺九族。
正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大雨還在下,重八讓你的九族別害怕!
朱元璋也相信自己確實找到了整治吏治的絕佳辦法,他對此也非常自信,只要這般處理一年,那整個大明的縣衙必然會海河晏清,天下的貪官污吏在百姓的威懾下就會全都改邪歸正。
可往往這只是朱元璋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想要以天下人為棋子,但不是所有棋子都會老老實實的按照他的安排去走。
自從禪讓轉為家傳後,人就變得非常喜歡權力了。
縱然臨時工手中只有一丁點權力,那也會把這份權力極大的發揮出去,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無數的歷史經驗說明了,沒有人不愛權力的!
如今是天子賦予他們的權力,那誰還不好好攥在手中?
於是朱元璋發動百姓抓捕害民官員的政策,被底下人進一步擴大到抓官、吏、富民,尋常百姓。
吃飯的時候鍋還碰到碗呢,更不用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了。
於是誣告成風,人人自危。
誰都害怕別人因為勒索、報復為目的的誣告,胡亂給他扣帽子,押送到京師去。
這種風氣已經讓朱元璋一年的美好政策走向了失控!
在朱元璋的鼓勵下,所有的官員、胥吏、富民、細民,都可以是被抓捕的對象。
官員下鄉可以被百姓抓。
胥吏必定是害民者。
富民可以被打成「豪民」。
細民也可以是「幫虎」。
只要他們之間有矛盾、有衝突、有積怨、有欲望。
「豪民」「幫虎」這類帽子便可以滿天飛。
畢竟,「明察秋毫」的朱元璋只有一個,其餘人都是哄騙他的奸臣。
青天大老爺的名頭也就只有朱元璋一個人能戴好。
事實上老朱並不在乎某個具體案件的真相,他在意的是運動的趨勢在往哪個方向走。
負責審訊被綁縛者的通政司的力量也很有限,如此大規模的人被關進京師監獄,連軸轉也審問不過來,更不用說按照正常的流程還得派人去當地尋找證據以及認證之類的。
事實上通政司處理案件的尺度,主要是依據朱元璋的政治需要,而非案件本身的真相。
真相對於朱元璋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他就是想要讓下面的人都老老實實聽話,有沒有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這些人,不也是為了「諂媚」朱元璋的行徑,順便也讓自己在這裏面撈取利益。
在這項政策當中,除了老朱外,沒有人是絕對安全的。
大明的重臣們討論完了,終於被老朱差人上涼茶,給眾人解解渴,順便去尿個尿。
歲數都不小了,免得憋壞嘍。
對於王布犁的彈劾,胡惟庸從來都沒有留着,而是全都發給朱元璋讓他去看。
朱元璋在討論空隙當中,又發現了彈劾王布犁的事情。
不少人拿曹操來說王布犁狼子野心,私自抓捕無辜的牙人,以至於許多客商千里迢迢來京師後,都無法完成交易,眼瞅着就要損失慘重。
甚至還譏諷了王布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疏通江寧縣的溝渠,兵馬司的士卒還要日常維護,此人雖未典史,但是手伸的也越來越長,陛下不可不防!
對於把王布犁類比曹操這個形象,朱元璋第一個就不相信。
首先曹操他就比較矮小,完全夠不着王布犁的個頭,再加上朱元璋也了解王布犁看着勤奮上進,可實際上是一個性子十分憊懶之人,能偷摸不幹活就歇着。
想要讓他發憤圖強,干曹操那種事,還真是抬舉他了。
雖然奏章上對於王布犁的彈劾,朱元璋不在乎,但是對於那些客商之事,他還是在乎的。
他只是在思考,那些縣衙的吏員們能否代替這些牙人,做好那些事。
咔嚓一聲。
外面划過一道閃電,又要下雨了。
朱元璋慢悠悠的走在殿外,站在走廊里,瞧着雨先是一丁點滴落,然後就變得密集起來,地面立馬就濕潤了。
「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
朱元璋也不着急,便轉身回去繼續批閱奏章去了。
胡惟庸等人上廁所回來也被澆透了,遂又回到各自的辦公地點去更換衣服。
雨越來越大。
連殿外的龍頭都開始往外吐水了。
朱元璋頗為憂心的站在窗戶前,聽着時不時的雷聲呼嘯而過,大雨打在地上發出激烈的響聲。
「如此大的雨,怕是要淹了!」
朱標臉上帶着擔憂之色,百姓總是要靠天吃飯的。
雨下少了不行,可雨下多了還不行。
「嗯。」
朱元璋派人去把欽天監的人叫來,讓他們算一算這場大雨要下多久?
一旦下的太大,江面上漲,怕是要淹了沿岸百姓的家。
後面賑災又是一項極大的支出,更不用說還有什麼疾病橫行。
天氣不好,就容易讓百姓認為是天子的統治出現了問題,所以老天爺才會降下懲罰。
天命之子這套理論雖然能為當權者帶來極大的妙用,可始終是一把雙刃劍。
一旦天下出現連年災害,百姓流離失所,那就是你這個天子幹得不好。
既然幹得不好,那咱們也就該換一個天子上來了。
朱元璋對於這種事是十分敏感的。
在皇宮上班的臣子們也沒有回家去,大雨一直下。
等到了後半夜,朱元璋聽着手下的匯報已經面色十分不好了。
「陛下,江寧縣的水位下降的很快,倒是上元縣水位一直上漲,都淹沒到大腿根了,已經形成內澇,大雨明天再不停下,怕是會有淹死人的事情發生。」
「嗯。」
朱元璋應了一聲,便揮手讓好不容易打探消息回來的人去烤烤火,換換衣服,喝口熱湯。
「爹,王布犁他組織軍民疏通溝渠,而且還新建了不少,用來排水,現在真的用到了。」
南京城雖然下轄兩個縣,可也是整體的。
只不過因為王布犁要搞試點,先拿江寧縣做榜樣,待到明年再把經驗傳給上元縣整治一番,未曾想今年就用到了。
不用朱標言語,作為丞相的胡惟庸也立馬想到兩縣的區別,他也不是個蠢笨之人,隨即拱手道:
「陛下,此事過後,理應讓上元縣也要好好梳理溝渠,以此減少內澇的頻率。」
一個城市建造的好不好,還得看下水道,不是上面建造了多少層。
否則大雨下的稍微有點強度,那道路上的水全都沒腳脖子了。
「嗯。」
朱元璋叫人把彈劾王布犁的奏章拿過來,讓眾多沒有回家的臣子們傳閱。
「你們好好瞧,要是沒有咱這個女婿提前做了事,江寧縣的損失會同上元縣一樣大,可是朝中有眼無珠之人,還借着他抓牙人這件事彈劾他,此事若是傳出去,必定會寒了許多臣子的心。
若是南京城許久年都不下大雨,是不是咱女婿這個胡亂伸手的名頭就要掛上那麼多年?」
對於朱元璋如此輕聲的詢問,許多臣子心裏都麻爪了。
若是天子大聲質問他們心裏倒是有底,頂多有那麼一兩個倒霉蛋會被處理。
可天子一旦這麼輕鬆的詢問,大概會處理一批人。
故而不少人七上八下都沒有回答。
胡惟庸瞧着這封奏章上的名字,連忙行禮:
「陛下,左向濤胡亂彈劾,可見他胸中並沒有執政之策,將來就算為官也會危害社稷,莫不如革職。」
「革職?」
朱元璋甩了下衣袖:「朕覺得便宜了他,既然他不懂修渠的重要性,就讓他去廣東親自修渠吧,讓他長長記性。」
自從王布犁處理工部那幫蛀蟲之後,朱元璋第一選擇也不是直接殺了,而是要好好的折磨這些官員一頓。
只有讓他們看着這些貪官污吏活着的時候是有多慘,才能讓他們心有餘悸。
「是。」
戶部尚書連忙記下此人的名字。
夜裏,王布犁因為大雨半推開窗戶發愣。
說實在的他家裏條件,也算不錯的了。
可縱然如此,也需要找個木盆來接雨,免得流一地雨水。
今夜這場大雨,可一點都不常見。
這是要鬧災了?
氣溫驟然下降,搞得他都裹着薄被子看着外面的雨簾。
「明天雨太大了,我就懶得上班,希望路不好走吧。」
可是第二天一早讓王布犁失望了。
街上的雨水只是沒過鞋面子,並沒有到達不能行走的局面。
於是他只能騎上小黑子,慢悠悠的奔着江寧縣縣衙而去。
瞧着溝渠里奔涌的水,他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能上班完全是前陣子修水渠的功勞,避免了淹街的局面。
「駙馬爺,今天還吃麵嗎?」
余大的攤子支在一旁,就他自己個。
「沒人?」
「嗯,所以才厚着臉問一問駙馬爺。」余大滿臉的賠笑,請王布犁下馬。
「來三兩面吧。」
王布犁下了馬,坐在被余大擦乾淨的凳子上。
「你媳婦呢?」
「昨天下了大雨家裏漏雨,她在家照顧孩子,我趕着早上賺點錢,待到雨水下去之後,再去買點瓦。」
余大絮絮叨叨的,本以為這場大雨會跟往年一樣沒到腰,出門都困難,未曾想積水全都走了。
「駙馬爺,你知道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上天眷顧咱,我聽說上元縣都淹了。」
王布犁擦了擦筷子指着一旁的水渠道:「咱縣裏一個多月前就開始修建,這次正好用上了,你當時不也出了一份力嗎?」
「哎呀。」
余大猛地拍巴掌,這次臉上帶着真誠的笑:
「竟然是這樣,還是駙馬爺有先見之明,當時做活的時候,大家背地裏都罵駙馬爺來着。」
「哈哈哈。」
王布犁笑了笑就沒搭茬,對於這種修渠的事情,許多人確實是對王布犁的操作不滿意,大熱天的出了一身的力氣。
他一個斷案如神之人,好好斷案就行,怎麼還管到水渠上來了。
等到王布犁進了縣衙門口,田留根臉上也帶着笑意:
「駙馬爺,多虧了您拿來錢財,修繕監獄,否則按照昨夜這大雨,監獄非得被沖塌,犯人也得死上幾個或者逃跑。」
監獄是地勢最為低洼的地方,哪年下大雨監獄不會死幾個人?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是「趁機」被搞死的。
現在倒是避免了這種情況。
「行了,屁話就不用多少,回頭還得撒一撒生石灰,免得出現什麼疫病。」
王布犁剛想往裏面走,就聽到田留根小聲道:
「駙馬爺,縣衙大廳坐着傳旨的宦官,好像是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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