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言 第二十八章 攢錢

    史素蓮披着一件荼白色暗花緞面兔毛鑲邊斗篷，裊裊婷婷地走來，一張瓜子小臉半掩在風帽那一圈兔毛後面，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眼見着曾繁茂催馬前行，史素蓮急忙喚了一聲，然後停住了腳步，蹙眉只把那一雙剪水秋瞳粘在了曾繁茂後背。

    曾繁茂臉上神色掙扎了一下。

    又一陣風捲來，那脂粉的香味因着主人距離近了，更是清晰可聞。

    曾繁茂不由就想到了那一隻暖玉一般的素手，忍不住心旌搖盪起來，手無意識地拉緊了韁繩。

    史素蓮見曾繁茂勒馬緩了步子，心中一陣暗喜，連忙急步走到了馬車旁邊，換了碎步跟着馬車行進，一雙妙目深深地盯了一眼曾繁茂，然後就面帶羞意地半垂了頭，雙眉似蹙非蹙。

    曾繁茂垂目望下去，只能看見若隱若現的半張小臉，最醒目是那兩扇蝶翼似的長睫，以及不勝嬌柔的粉唇。

    史素蓮感覺到了曾繁茂灼熱的目光，面上羞意更盛，米粒似的貝齒不由輕輕咬住了下唇。

    曾繁茂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唇，開口正要說些什麼，曾詒已經忍不住搶先發了話。

    「表姐，你眼裏是看不見我嗎？都叫了兩聲『大表哥』，卻連正眼也沒瞧過我！」曾詒對着史素蓮不滿地嘟嚷。

    史素蓮一驚，像才回過神來似的，轉過頭雙頰暈紅地輕喚了一聲：「詒表妹。」

    馬車裏，陸氏已經聽到了動靜，暗暗皺了眉，然後看了一眼已經擦好藥油的曾繁芾，開口道：「行了！看你那副樣子，娘現在就放你出去騎馬！」

    曾繁芾嘿嘿一笑，說道：「娘，放心吧！不過這麼點小傷！」然後不等馬車停穩就一個箭步躍了下去。

    陸氏還來不及點頭回答，就眼看着曾繁芾猛地躍下了馬車，不由輕輕斥了一聲，然後吩咐珍珠：「去把表小姐請上來！」

    馬車外。

    曾繁茂歉意地向史素蓮解釋道：「詒姐兒就是這個性子，蓮表妹別介意。」

    史素蓮輕點了頭，因為這一番走動，臉上的紅暈更深，看上去更是嬌羞可人，嘴裏說道：「我知道的。」然後又目含擔憂地望向曾繁茂，問道：「大表哥，我方才聽說前邊起了爭執，你沒事吧？」

    曾繁茂溫文一笑，說道：「不過是些小事，不礙的。」

    史素蓮還待再問，曾繁芾正好從馬車上躍了下來。

    「史表妹好！」曾繁芾衝着史素蓮隨意打了個招呼，然後就翻身上了馬，對曾繁茂說道：「還是騎馬爽快！」

    史素蓮聽得那一句「史表妹」，臉上僵了僵，然後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曾詒倒是噗嗤一樂，故意學着曾繁芾跟着喚了一聲：「史表姐好！」把「史」咬得又重又脆。

    史素蓮垂了頭，暗暗咬牙。

    珍珠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來，對史素蓮說道：「史家表小姐，大夫人請您上馬車來。」

    史素蓮輕輕哎了一聲，然後等馬車停穩，由珍珠扶着上了馬車。

    扒在車窗的曾詒也被陸氏捉了回去。

    曾繁茂望着那一抹荼白的身影被車簾隔絕，只余鼻端誘人的香氣，不由遺憾地嘆了口氣。

    曾繁芾奇怪地轉頭來問：「大哥，怎麼了？」

    曾繁茂微微一笑，輕搖了搖頭。心裏想着等吳氏進了門就好了！

    陸氏讓曾詒端正坐姿，然後冷眼看着剛上了馬車的史素蓮。永遠是那一副嬌嬌柔柔的模樣，真是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史素蓮坐定，然後開口向陸氏問安。

    陸氏輕聲應了，盡力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接着面帶關切地問道：「天氣這麼冷，蓮姐兒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史素蓮半垂了頭，答道：「我聽說大表哥受傷了，心裏不安，所以過來看看。」

    陸氏嘴角抽了抽，清咳一聲說道：「蓮姐兒，你年紀可不小了。有些事還是要避着些好。」

    「姨母，我知道這不合禮數。」史素蓮依舊一副嬌柔的樣子，說道：「可是我的心不受控制呀！」

    陸氏嘴角抽得更厲害了，放重了聲音說道：「蓮姐兒慎言！這些話說出去可是要安上罪名的！」

    史素蓮抬了頭，目光盈盈地望着陸氏，說道：「可我只跟姨母說呀！」

    陸氏氣得太陽穴一鼓一鼓地跳，疼得厲害。

    史素蓮是陸氏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女兒。

    陸氏的妹妹嫁給了湖州史家嫡次子，原本也是詩書之家。哪知道前些年突遭橫禍，聖上被人下藥暗算，宮裏查來查去竟查到了史家進貢的紫毫上頭，於是聖上把賬全算在了史家身上，當即判了斬立決。

    好在史陸氏一家已經和大房分了家，雖有波及卻好歹保住了性命。可惜兩人都不事稼穡，又失了靠山，三兩年功夫就把家當敗了個精光，夫妻兩人和剛出生的幼子先後染病去世，只留下了一個史素蓮託付給陸氏。

    陸氏自然不會虧待妹妹唯一的骨血，可是史素蓮卻被史陸氏養歪了，整日裏都是情情愛愛的，來了曾家後更是一副恨不得粘在曾繁茂身上的樣子。

    對此，陸氏頭疼不已，明里暗裏的勸導史素蓮。

    可是，往暗了說，史素蓮就能睜着眼睛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往明了說，史素蓮就來一句「我的心不受控制」。

    陸氏又不能將史素蓮如何，話一說重，史素蓮就一副淚盈於睫的模樣望着陸氏：「姨母，您不喜歡蓮兒嗎？要是我母親還在就好了，我也就不至於沒人疼愛！」

    每每這時候，陸氏想到早逝的妹妹，心就軟了，輕輕放過了史素蓮，只讓教引嬤嬤拘着她，不跟曾繁茂多接觸。

    陸氏深深吸了幾口氣，不再試圖勸導史素蓮。

    曾家老宅。

    曾諭一大早起來，就聽春蘭說陸氏一行今天回來，心裏就是一陣竊喜。啊呀呀，過年了！要見人了！是不是有禮物收呢？收到禮物就讓香草悄悄拿去換錢！希望這個伯娘大方一點！五百兩好難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