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已經從曾繁芾口中知道了事情經過,見李嬤嬤來問,三言兩語就把事實還原了個七七八八,末了說道:「二少爺傷得不重,塗幾日藥油就能好,讓二夫人不用擔心。」
李嬤嬤思忖幾息,點頭去了陸氏的馬車。
馬車上,陸氏聽了李嬤嬤的轉述,皺眉說道:「知道是哪一戶人家嗎?竟然如此不知禮數!」
曾詒奇怪地問道:「娘,不是二哥想要別人的馬嗎?為什么娘反而說他們不知禮數呀?」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陸氏口氣滿是厭惡,說道:「明知道自己的馬野性難馴,還把馬出來隨便亂跑!知禮的人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嗎?!」
「哦!」曾詒歪着頭思索着,臉上滿是疑惑。
陸氏嘆氣,撫着曾詒的頭道:「你這樣可如何是好!等開了春,忙完杬哥兒的婚事,娘就該為你相看人家了。可你這天真的性子,娘如何放心把你嫁出去啊!」
曾詒嘻嘻一笑,抱了陸氏的胳膊撒嬌道:「那就不要把我嫁出去就行了嘛!」
「說得什麼傻話!」陸氏故作兇相,嗔怪道。
曾詒又是撒嬌喊了一聲娘,然後頭直往陸氏懷裏拱。
李嬤嬤在一旁陪笑着說道:「三小姐性子純良,活潑大方,多得是人家來求呢!二夫人到時候,只怕要擔憂該選哪家才好!」
陸氏看着扭股糖一般的曾詒,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摟住了曾詒對李嬤嬤說道:「你呀,就少夸一點她吧!再這樣下去可是不行!」
李嬤嬤依舊陪着笑。
陸氏又接着正色道:「杮哥兒的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敢傷了我的兒子,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李嬤嬤也正色回道:「二夫人放心,小田管家已經安排了人跟着他們。」
陸氏微微點頭,臉上狠戾之色一閃而過。
在田安的安排下,陸氏一行很快重新起程了。
曾繁茂和曾繁芾也騎着馬回到了馬車旁邊,陸氏忙不迭地讓珍珠請曾繁芾進馬車裏來。
曾繁芾依舊騎在馬上,隔着車簾,滿不在乎地對陸氏說道:「娘,放心吧!這麼點小傷,到晚上就好了!」
陸氏不信,堅持道:「不行!你得上來讓娘確認一下!不然娘怎麼能安心!」
曾繁蔭策馬行在馬車另一旁,聽到陸氏這句話,垂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曾繁茂用馬鞭捅了捅曾繁芾,挑眉無聲一笑。
曾繁芾垂頭喪氣地下了馬,掀簾上了馬車,對陸氏抱怨道:「娘!我又不是姑娘家,受點傷有什麼可擔心的!」
曾詒聞言,對着曾繁芾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曾繁芾見了,大度地說道:「小黃毛丫頭,小爺不跟你計較!」
曾詒頓時炸毛,尖聲叫道:「你才是黃毛呢!」
曾繁芾嘿嘿一樂。
曾詒一張小巧的鵝蛋臉,柳眉櫻唇,鼻樑挺直,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就可惜頭髮一直養不好。就像曾繁芾取笑的那樣,自小是個「黃毛丫頭」,陸氏用了無數法子,也不過讓曾詒頭髮略黑亮了一些,跟別的小姑娘相比,總是差着一些。這也就成了曾詒心裏最大的心病,一提就發怒。
正拉了曾繁芾手掌左右翻看的陸氏,輕聲喝斥兩人:「行了!別胡鬧了!」
兩人都收了聲,改用眼神在空中激戰。
陸氏放開曾繁芾完好無損的左手,看向他一直縮在身後的右手,道:「把手伸出來!」
曾繁芾嘿嘿一笑,舉起左手在陸氏眼前晃了晃,說道:「伸出來了!」
陸氏板了臉,用下巴點了點他的右手。
曾繁芾左手撓了撓後腦勺,說道:「娘,真沒事,已經擦了藥油了!」
「給我看看,我才能安心。」陸氏依舊不鬆口,然後俯身過去,硬把曾繁芾的右手拽了出來。
陸氏這一把正好抓在曾繁芾的傷處,疼得他嘴裏嘶嘶吸氣,連聲道:「娘!輕點輕點!疼!疼!」
陸氏一眼看到了曾繁芾手掌上,那幾個觸目驚心的青紫牙印,眼圈頓時就紅了,小心地鬆開自家拽着的地方,仔細看去。
當時小兔一口咬下去,是收了力道的,並沒有咬實,所以只是青紫沒有出血。但是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牙印處已經腫得老高,被少年嫩白的皮膚一襯,看上去實在駭人。
陸氏一迭聲地叫珍珠趕緊拿藥油來,又責怪曾繁芾:「不是說塗了藥油嗎?!又想騙娘!」
曾繁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曾詒湊過來看了曾繁芾右手一眼,當即轉了臉,說道:「二哥你的手好嚇人呀!」
曾繁芾輕哼一聲,小聲嘀咕着不跟你計較。
珍珠從馬車的暗格里,先取出了活血化瘀的跌打藥油,然後用帕子墊在曾繁芾手掌下,倒了藥油在自家掌心,小心地給曾繁芾揉擦起來。
馬車外,曾繁茂聽着裏頭的動靜,微微一笑。
另一邊,曾繁蔭依舊垂着頭,看不清臉色。
曾詒怕那藥油的氣味,掀開了馬車的小窗簾子,把頭探出去皺着鼻子呼吸。
陸氏嘆了口氣,知道曾詒聞不得這氣味,便沒有管她。
今天天氣極好。
接近申時,日頭已經西移,此時正照在車馬隊的正前方,帶着冬日裏特有的溫暖。
官道兩旁,是光禿禿的兩行楊樹。樹幹上,開裂乾枯的樹皮,映着暖陽的暉光,刻畫出成長的傷痕。
曾詒兩手扒在馬車小窗邊,垂了眼看着揚了煙塵的土地上,那一道道被暖陽拉出來的斜長黑影。
前幾天還呼嘯凜冽的北風,今天也偃旗息鼓,只打着旋兒四處亂竄着。
曾繁茂看着曾詒雪白的小臉一直皺着,不由伸出手輕颳了刮,問道:「三小姐因何不開心哪?」
曾詒又皺了皺鼻子,吐出一個字:「臭!」
馬車裏正呲牙咧嘴忍着的曾繁芾聽到,重重哼了一聲,反駁道:「我覺得香極了!」
曾詒輕輕哼了一聲,沒有搭理曾繁芾。
一陣風從馬車旁刮過,挾裹着一股濃濃的脂粉香,打了個旋兒又刮向了別處。
曾詒垂着頭翻了個白眼,心裏暗道:不要臉的又來了!
曾繁茂也聞到了那香味,略躊躇了下,還是夾了馬腹,催馬往前行去。
陸氏馬車後面十幾步遠的地方,一道月白色的影子柔柔地喚了一聲:「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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