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將整個教堂扭曲的力量。
但這一份力量並不是對於神聖的褻瀆,正相反,這是一種引用,引用整一個教堂所具備的要素,作為此時自身所擁有的能力。
轉動。
將整個教堂的『內部』當做是一個可以隨便調整的積木,不論是轉動也好,調整和拼湊也好,這是在整個教堂之中的改變,以他所站着的地面為固定點,將整個教堂之中的空間全部分割開來,每一個部分、每一個零件都成為了可以被調整的內容,而就是在這樣子的扭曲之下,一切躲藏起來的人都無所遁形。
咔嚓。
一點血液滴落在地上,那是因為區間的扭動,某個人的肢體被這些區域切分開來……不,還沒有切分,在最後的關頭,那個人掙脫了扭曲的教堂,但這也導致了那個人的一部分軀體被折斷了,或許是骨骼穿過了血肉與皮膚,讓那些紅色的液體滴落在地上。
「這都能忍住。」
艾克托爾發出了一種讚嘆一般的音節,他用自己的右手揮動某一種事物,一種無法被看見的事物,而整個教堂,就在他的揮動之中出現一次又一次的變化,那種令人牙酸的聲音,將那剛落在地面上的血液瞬間蒸發,齒輪轉動時候的熱量,即便是血液也無法在上面停留。
「我倒數三個數。」艾克托爾說,「三個數不出現,那就自認後果了。」
打擾了他的休息時間的人,打斷了他的休息時間的人,他在思考,應該讓這一個人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比較好?肉體?心靈?既然對方已經闖入到了教堂,那也可以安上一個褻瀆天使的罪名,反正現在這裏只有他一個人,現在的裁斷權在他的手中。
……算了。
「三。」
畢竟不管怎麼說,這裏還是教堂,這裏還是在天使的注目之下,遵守道德和法律是最基本的要求,哪怕他此時所做的,以教堂作為工具對那個闖入者的處理,也是基於自己是教堂的牧師這個身份而執行,更進一步的部分他還是不打算觸及,太危險了。
至少不能夠在這裏做。
「二。」
他將左右手的手指相互交叉,如果再進行一次扭曲,整個教堂就相當於在一個更高層級的維度之中摺疊,這是無視了物理介質的扭曲,很顯然,如果在這樣的一次扭曲完成之後,除去他以外,一切藏在這裏的人都會被這些物理介質給擠壓碾碎。
他並不是很想打掃衛生,如果一個人被擠壓成那種模樣,單單是將那些血肉骨沫從牆壁上鏟下來就得浪費他一整天的功夫,這顯然不符合他的習慣,過多的勞作,以及本不需要自己負責的勞作,這可是艾克托爾最厭惡的事情之一。
「一。」
「我投降,我投降。」
就在艾克托爾的手指準備合攏的時候,另一道聲音響起,而也是在聽見這聲音的瞬間,艾克托爾收回了自己的動作,那些被扭曲的部分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整個教堂的內部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之中後退,退回到第一步扭曲之前的模樣。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次,那些聲音沒有再被壓抑住,不論是腳步聲也好,說話聲也好,聲音都回到了最正常的時候,在教堂門口的位置,一位女性朝着艾克托爾走來,她正用一塊布條纏繞着自己的左手手臂,很明顯能夠看出,她左手手臂有一處極為不自然的扭曲,這應該就是被折斷的部分。
她一頭暗紅色的長髮,容貌端莊,表情因為疼痛感而出現了不自然的抽動,她的肩膀帶着一條帶子,這一條帶子的末端拴着一個布包,在布包之中,似乎裝着什麼稜角分明的事物。
「西多妮。」艾克托爾喊出了她的名字,「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我得躲一下。」西多妮朝着艾克托爾的身後看了一眼,將目光落在了那一間懺悔室上,「薩賀芬找到了我的路線,給我送東西的那個孩子已經被處理了……這懺悔室現在沒有人在用吧?借我藏一下。」
「你……你們又幹了什麼事。」艾克托爾伸出手,攔住了西多妮的步伐,「我需要知道你們這幫見鬼的騎士團餘孽有做了什麼離譜的事情……天殺的,你們就不能夠安分一下嗎?」
「不是我們,是他們。」西多妮用力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就像是把那折斷的部分用一種暴力的方式強硬塞回到原本的位置,「是他們不想要安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你一樣裝作一個普通人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
西多妮·加布里埃爾·科萊特,艾克托爾知道西多妮的全名,或許是為了不要引人注目,西多妮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但她背後微微隆起的部分已經證明了,在身後,在西多妮的身後有一把長劍——騎士的長劍。
在王權覆滅之後,騎士團也隨之解散,這群本服務於王權和貴族的人也落在了拉芙蘭的各個角落,但和那些人相比,西多妮應該是最像是一個人的『人』,如果換做是別的地方……甚至是白帆的騎士,估計直到現在也不會取下那頭盔,不會褪下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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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幫瘋子。
「你找我,我也不會幫你的,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僅限於我在看見你的時候不會動手……今天算是個例外。」艾克托爾向後退了幾步,他扯了扯那懺悔室的帘子,把那帘子拉上,確保西多妮沒有辦法進去,「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幫你。」
「我沒有要求你幫助我。」西多妮將那一個布包取下,遞給了艾克托爾,「這個東西給你,你保管一段時間就好。」
「這還不算幫你?」
「你打開看一眼。」
艾克托爾只是掀開了布包的一角,當他看見那裏面的東西的一角的時候,艾克托爾的瞳孔肉眼可見的緊縮了一下,他趕忙將布包合上,再一次看向西多妮的時候,艾克托爾的眼中已經帶上了一點震驚。
「你瘋了。」艾克托爾吞了一口唾沫,然後緊接着,他搖了搖頭,「不,不只是你……不對,如果不只是你的話,他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現在才過去了多久?十八年,才過去十八年你就已經瘋了。」
「我沒瘋,艾克托爾,我比所有人都清醒。」西多妮說,「他們,他們都想要延續騎士的榮光,想要再一次成為拉芙蘭的矛與盾,但你和我都知道,過去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沒有辦法再做過去的那些夢了……現在的拉芙蘭就是一個火藥桶,只需要一點點的火苗就會被引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並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
『過去』這個詞彙似乎一直都是艾克托爾最不想談論的話題,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西多妮的話,他抬起手,向西多妮示意這一個教堂,示意這些教堂之中的色彩。
「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正常的生活,我知道我是個懶鬼,我也只想在這裏苟延殘喘,西多妮,天殺的為什麼你們還不願意放過我?王朝已經倒下了!但是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別跟我提過去的事情!」
「冷靜點,艾克托爾。」西多妮將布包放在地上,「你可以繼續在這裏當你的神父……我只是希望你能夠保管一下這個東西,只要放在教堂裏面,它就是安全的,你不會有任何損失。」
「它在這裏就意味着危險。」艾克托爾咬牙說道,「天殺的……它絕對是一張『門票』,你們費盡心力弄到這樣一張門票是為了幹什麼,和二十年前一樣造一個『人造天使』出來?」
「這只是一張門票,在剩下的幾位參與者出現之前,我不會動用它。」西多妮說着,耳朵稍微動了一下,她好像是聽見了什麼聲音,而正是這樣的聲音,讓西多妮的動作瞬間僵硬了一點,「薩賀芬還在布里墨克尋找,他們白旗幟肯定是不希望我們重新開始……」
「我有理由相信白旗幟之中的某些人也會去尋找門票,不只是白旗幟,就連那些求知者和旅人也會為之着迷。」艾克托爾踢了一腳那個布包,將布包踢到角落,「我只會保管一段時間,而且我不會保證它完好無損,如果到了必要情況,這張門票歸我。」
「可以。」
西多妮朝着門口走去,她的腳步在每一次踏出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更輕,而隨着聲音的被壓抑,她整一個人似乎都變得不大可見,只剩下一層朦朧的幻影。
「我沒有多少能夠相信一下的朋友,艾克托爾,我要在一切的動亂開始之前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哪怕並不是人。」西多妮在走出門前的最後時刻,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艾克托爾,「幫我保管好,算我欠你的……我很快就會回來。」
艾克托爾陰沉着臉,等到西多妮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之後,艾克托爾才垂下頭,看着地面上的那個布包,沉默片刻,他揮了揮手,讓教堂把這個布包吞沒,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掀開懺悔室的帘子,再一次慵懶地癱在了那椅子上。
……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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