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在失去權勢之後遭到其他人的報復,後悔對於眾人的思想改造不夠成功,這才導致自己被記恨。
心亂如麻的朱不悟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不斷思考着辦法。
通過這段時間的試探,他知道,善無緣大人不接受金銀財寶之類。
可他也沒有別的門路弄來什麼厲害寶物送給對方......
但是想想這段時間自己做的事,好像都很不錯。
自己無論是想法還是做法,都是在帶領着大家往更好的方向去的。
這就很符合善無緣大人的期待。
既然如此,那自己有沒有可能繼續代理下去?
朱不悟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整理起代表着自己這些天功績的簿冊。
很快,便整理出一個大包裹出來,這全都是自己這些天的功勞啊!
有些激動的朱不悟背着一大包東西往鎮上的土地廟廟去。
一路來到土地廟,正好見到夜明和何奚泥兩人在烤魚吃。
當然,對於何奚泥來說,只是吃氣味。
見到夜明,朱不悟很是激動的上前去,剛到對方面前,便直接跪地道:
「小人見過善大人!」
正在忙着烤魚的夜明聞言,側目看他一眼,連忙道:
「沒事跪在地上幹什麼,快,過來幫忙烤魚!」
「哦,這就來。」
朱不悟連忙起來,幫着夜明一起烤魚。
只是烤魚的碳卻是有些不夠,火力不足。
夜明見此,伸手從朱不悟帶來的一包簿冊中抓一把紙張出來,扔進火爐中,用來烤魚。
但很可惜,紙張一燃燒,就會出現很多飄屑,反而落到烤魚上,影響食用。
夜明見此,皺眉道:
「不能吃不能用的,真是一堆沒用的廢品。」
朱不悟見到自己這些天辛苦的成果被用來烤魚,還遭嫌棄,麵皮一抽,解釋道:
「大人這些都是小人這些天夙興夜寐、夜以繼日做出來的成績,來您看看滿不滿意。」
夜明瞅一眼那一包東西,對着廚房方向道:
「這些除了拿去灶房引火以外,再也找不到別的用途。」
「大人......」
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功績,這位只是一句話就否決了。
朱不悟難受的同時,心裏不免也有些怨恨。
只是這樣的怨恨,他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只能試探性的問道:
「那個,您覺得小人這段時間的表現如何?」
「不知道啊,我又沒被你管,怎麼知道你表現如何。」
「那您還有意讓小人繼續......」
「哎,之前不是說了嗎,本官只是讓你們體驗一下司正這個職位的不容易。
現在體驗期到了,自然是各復原職,該幹什麼幹什麼。」
「大人......說實在的,這段時間,小人深刻體會到司正一職的艱辛,深刻理解了您的辛勞。
為此,小人願意在今後的日子裏繼續為您分憂。
您看......」
「什麼話,本官已經因為一己之私,讓你付出了這麼多辛苦,要是再繼續麻煩你,那實在是太說不過去。
行了,就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還是做原來的事,不用像現在這般操勞。
所有的痛苦,還是本官自己來承受吧!」
「可是,大人......」
「沒什麼可是的,就這樣決定了。
你要是沒其他事的話,就回去吧!」
見這位態度堅決,朱不悟也沒辦法,只得失望而歸。
這下他是真的有些惶恐,有些不敢想像明天以後將要面對的事。
這一刻,他有點兒想什麼也不顧,直接逃離這裏。
反正也不會有人來阻攔自己,事後最多被正玄門、青丘狐族記個永不錄用,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代價。
走,的確是一個選擇,但朱不悟不甘心。
體驗了九天的司正權柄,現在讓他離開,那真是一萬個捨不得。
既然不走,那就只能儘量修補與眾人的關係了。
趁着今天代理司正的權柄還在,趁早道歉的好。
能屈能伸的朱不悟當即就行動起來,帶上之前剋扣眾人的俸銀,低三下四的一家家走訪,向每個人道歉。
對於他的突然到訪,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如尤備景這種,直接表現出對其的厭惡,拒之門外,人都不讓進。
夏至輝、胡欒來這種,則是表示自己年紀大了,對於這些事都看得很淡,不會計較。
梅本事、蔣門冕這種,則是對他的到來不歡迎,但也還是看在他登門的份上,嘴上承諾不會針對他。
池茴寇很是務實,不玩兒虛的,你來道歉,可以,賠付我雙倍月俸就行。
朱不悟自然賠不起雙倍月俸,無奈只能將師傅給他的寶玉送了出去。
之後,又去找其他仙吏賠罪。
對於他的到來,苟回天大度的表示,自己是不會針對他的。
其他諸如牛不眠、馬不休等人,也紛紛表示不會怪罪他。
倒是楊不鬧當場就給了他難堪,讓他感覺有些下不來台。
不管怎麼說,經過一番努力之後,大部分問題似乎都得到了解決。
回到子虛司之後,朱不悟還是有些不放心,翻來覆去睡不着,可謂徹夜難安。
恍惚之間,便已是第二日早晨。
今天早上,眾人來的格外早,比平常上工時間早了足足兩刻。
不但他們,夜明也來的很早。
見眾人都到齊,夜明便笑道:
「本官這些日子有些懈怠,事務都是勞煩朱司正代為處理。
如今也算是休息夠了,便再繼續做事,若有給諸位添麻煩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眾人聞言,喜不自勝,連連表示會遵守善大人制定的一切規則。
說完這些,夜明笑着對朱不悟道:
「你放在我門前的工位,可以搬回去了。」
語罷,轉身回了司正班房中,又處於不插手具體事務的狀態。
其他人見此,都是鬆了一口氣。
楊不鬧第一個站出來,在朱不悟耳邊道:
「呦,前代理司正大人,您的工位還在司正大人門口堵着呢,那可不好看,要不要我幫您搬過來啊?」
苟回天則是拿來一大摞空白簿冊,擺到朱不悟面前,滿臉戲謔的說道:
「前偽司正,這是你這十天欠下的需要填的各種文件資料。
記得在今天下工之前全部補齊,不然,可是要扣功績點的!」
夏至輝也是冷笑道:
「說起來,我們還需要有一個專門負責打掃茅房的,我看這位過氣的代理司正倒是剛好合適。
朱不悟,聽着,從現在開始,茅廁就交給你打掃。
要是有人跟我舉報說茅廁太臭,那就是你沒打掃好,到時唯你是問!」
蔣門冕也是一臉壞笑道:
「哎呀,朱司正,忘了告訴你,我剛才去雜物間拿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弄倒了一盆油漆到你的床上,你可不要怪我呀!」
就這樣,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着朱不悟陰陽怪氣起來。
不管是先前答應不針對他的,還是一直沒有原諒他的,全都在對他進行冷嘲熱諷。
尤其是苟回天的陰陽功力,相當深厚。
他有多會討好上官,就有多會嘲諷別人。
朱不悟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他人的報復、排擠。
可真的事到臨頭,他的內心卻是無比難受。
當再坐回原來的工位之後,更是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眼前所見,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自己不是什麼狗屁中品仙吏,自己是司正,管理一地的司正!
朱不悟的心緒如浪潮一般起伏不定,否認着回歸本位的自己。
但得到的只有苟回天的各種催促和辱罵。
先前所做的一切思想培訓,反而成為他人詆毀批評他的笑料,讓他無地自容。
......
夜深人靜,眾人如之前一般下工,各自離去。
朱不悟有些恍惚自己這一天是怎麼渡過的,只覺得周圍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只是隱約聽到自己的功績點好像被扣除了很多,被所有人針對、刁難。
但他不在意這些,只是無法接受權柄的失去。
待眾人走後,獨自坐在子虛司大門前的台階上,雙眼無神。
低頭沉思一陣之後,朱不悟再次起身,喃喃道:
「不行,我要做司正,我不要做仙吏。
我要再去求善大人,對,上次善大人都願意讓我體驗十天司正之位。
只要我去求他,他一定會再答應我的。
對,一定會的!」
這麼想着,朱不悟有些迫不及待的衝出子虛司,往土地廟去。
這一次,卻見夜明正在拿着一本書讀,一邊讀,一邊在哼唱着什麼。
聽起來好像是「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金銀忘不了」之類的,很有調子。
「大人,小人拜見大人!」
朱不悟幾乎是以一個滑跪的姿態拜倒在夜明面前,額頭點地,屁股撅的老高,十足的奴才相。
見他到來,夜明笑着放下書,指着手上的書開口道:
「這本《石頭記》相當有趣,本官近日閒來無事,研讀之下,發現其中頗有深意,你要一起看看嗎?」
朱不悟才沒有心思看什麼書,只是連連磕頭道:
「大人,求大人再讓小人為您分憂吧!
小人很能幹的,有小人在,您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這等司正之辛勞事,就交給小人代勞吧!」
「瞧瞧你,一開始見你,不是還挺有骨氣的嗎?
這才半個月,怎麼就成了這幅樣子?」
「大人,小人實在是太想幫您分憂了啊,求您了,讓小人繼續幫您吧!」
朱不悟一邊說,一邊連連叩頭。
夜明見此,只是笑笑,合上手中書卷道:
「你看這樣好不好,只要你能安安穩穩的幹上十年,本官卸任後,便舉薦你來做司正,真正的司正,如何?」
「十年......真正的司正?」
朱不悟聞言一愣,隨後,又道,
「可是,小人真的不想等啊,不如現在先讓小人幫着你打理事情,十年後再轉正吧!」
「那倒不必,本官年紀輕輕,自有精力處理這些瑣事,不必勞煩你。」
「大人,大人......」
朱不悟念頭百轉,想着要怎樣才能打動對方。
見夜明一副少年模樣,忽然眼前一亮,跪行上前,抱着夜明的腿道:
「大人,我有小妹,芳齡十四,長相清麗可人,是十里八鄉出名的美人。
只要您讓我繼續幫你分憂,小人就將小妹送與大人!」
夜明聞言,搖搖頭道:
「不必多言,你回去吧!」
說着,輕輕一揮手,朱不悟便一個屁股蹲坐到地上。
再一看,夜明已經轉身進了屋裏。
朱不悟見此,心中絕望不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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