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沉默不語,空氣仿佛被凝結,讓人莫名產生一種窒息感。羽凡覺得很不自在,伸手打開了車載cd。
「久別重逢應該喝酒,薇安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
坐在副駕駛的薇安募地一動,轉頭,坐在羽凡身後的楚璇正看着窗外,聲音淡淡的,一臉落寞,方才的話是對着誰說的?
薇安蹙眉,眼中閃過一絲為難:「你剛下飛機,還是回去早些休息,過幾天有的是機會。」
楚璇移過目光看她,微微牽動嘴角,不知道是什麼神情:「也是,你們回去好好休息。我訂了酒店,在你家附近。」
「你不去我家麼?」薇安一臉詫異,「我都收拾好了。」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你和薇安在這邊,我回自己那裏。」羽凡接話,伸手握住薇安的手。
「不必。」楚璇毫無餘地的說,一臉歉笑:「我還是習慣一個人,況且已經很麻煩你們了。」
終究是說不下去了,薇安也不再強求,迴轉過頭,低低嘆一口氣。她太了解楚璇,明明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女子,最後卻變成了這樣,整個人仿佛身在荊棘叢中,傷人亦傷己,不明白她這樣是不是真的快樂。
可是,楚璇不說,薇安便不問,倘若需要陪伴,那便只是陪伴,她們之間默契一直如此。
回了家已經很晚,薇安心裏有事,沉默了很多。
羽凡自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倒一杯水給她:
「楚璇的事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也不能幫到她什麼,在這難受有什麼用。」薇安抬頭看一眼羽凡,淡然的表情卻是有些黯然神傷的意味:
「我只是在感嘆一個人的變化。不過短短兩年,脫胎換骨。真是不明白。」
什麼時候開始想這麼深刻的事情了?羽凡一怔,看她一臉的嚴肅只覺得好笑,伸手拍拍她的頭:「這種改變於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我擔心的是,你跟她關係那麼好,會不會被她掰彎。」羽凡可不想好不容易騙到手的薇安最後被一個女同性戀搶走。
傳出去很沒面子的好麼。
薇安愣了一下,才明白羽凡話中有話,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惡狠狠的警告:「陸羽凡我告訴你,就算我最後變成同性戀,我也絕對不會給女人做媳婦,要做就做t,不然多沒挑戰性。」
這種事情怎麼就和挑戰性扯上關係了?羽凡無奈又好笑。
今年很巧,情人節和初五趕在同一天。
薇安向來對這種洋節嗤之以鼻,不過好像對於七夕她依然沒有感覺,在她的印象里,節日就是給了投機倒把人員機會,平時便宜的玫瑰在這一天往往價格翻倍,就因為它代表的一種涵義。
呵呵,心裏有你的不送玫瑰心裏依然有你,心裏沒你的送999朵玫瑰心裏還是沒你。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而已。完全沒有意義。
「其實你這麼說也不對。」羽凡倚在衛生間的門框上,對正在往臉上摸護膚品的薇安說:「不是非要有什麼意義,有這麼特定的一天才能更顯得特別。不然每天都一樣,豈不是很無聊。」
薇安斜睨他一眼,目光中滿是不屑:「你要是想讓我給你買巧克力就直說,我送你一箱。」
「······」有種被氣得吐血的感覺,羽凡深深呼吸,儘量心平氣和的說:「沈薇安,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浪漫?」
「浪漫?」薇安眯起眼睛,認真的想一想:「從字面意思和實際意思兩方面考慮,浪漫的含義就是慢慢浪。」
「······」羽凡終於忍不了了,「你是從二次元來的麼!」
薇安拍拍自己的臉,轉過身看一眼氣急敗壞的羽凡,撇撇嘴,從他身邊蹭過去:「嗯嗯,地球太危險,我還是回二次元比較安全。」
好吧。看樣子想跟薇安玩浪漫只會讓自己死的很有節奏感。羽凡徹底放棄了。無奈的看一眼已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她,轉身回臥室。
「給,送你的。」羽凡把一個小小的緞盒放在茶几上,一臉挫敗的無奈:「原本想製造一點浪漫,結果發現我只能自找刺激,還是現在就給你吧。」
呃?
薇安一呆,目光定在面前的緞盒上。她很清楚那裏面有什麼,心臟莫名的開始狂跳,太刺激了。伸過去的手顫顫巍巍,喉嚨莫名的有些發緊,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感充斥着她的腦子和身體,完全的不知所措。
打開小小的緞盒,裏面鑲着一枚鉑金戒指,戒身上嵌着一圈細細的碎鑽,很簡單的設計,卻是出奇的漂亮大方。
「這個······」腦子像是死了機,薇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放心,這個不是求婚戒指。」羽凡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麼一樣,鎮定自若的在她身邊坐下,眼神掃過她手中的戒指,臉上卻是騰起一絲厭棄:「你都不知道給你買個戒指多煩人。我每進一家店第一句話就是『不要金的,不要鑲大顆鑽的。』你知不知道少了多少選擇!」
這話怎麼聽着像是在抱怨?
羽凡斜睨着愣在原地的薇安,眼神里滿是嫌棄,他清晰的記得······
某天晚上睡覺前,她靠在床頭看時尚雜誌,正好有一頁鑽戒的廣告,她無比厭惡的把雜誌伸到羽凡面前:
「你瞧你瞧,鑲那麼大個鑽,好醜。」羽凡瞥一眼她手中的雜誌,微微皺眉:
「人家都喜歡鴿子蛋的好麼。」薇安不以為然:
「鴿子蛋有什麼好,我又不拿它裁玻璃。而且我絕對不會買金戒指,黃岑岑的,像便便一樣,無比土。」
羽凡的臉當時就黑了一半。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找了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女朋友,一般姑娘喜歡的東西她都沒有興趣,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哈哈。」薇安突然乾笑兩聲,把手伸到羽凡面前,一臉心虛。
「幹嘛?」羽凡皺着俊眉沒好氣。
「給我戴上啊!」
哎。羽凡無奈的聽命,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她的手,中指上套着他送的戒指,心中突然漾起濃濃的喜悅。
「羽凡······」聽見薇安叫他,他抬頭。她的表情好詭異,帶着諂媚:
「要不——我買一箱巧克力送你吧,牌子你自己挑。」
······
晚上是和楚璇一起吃飯。
從下午見面楚璇就發現了,薇安今天不一樣,但是那裏不一樣她說不出來,但是當她看見薇安右手中指上套着的戒指,心中突然就明了幾分。
「戒指不錯。」楚璇不動聲色的說,嘴角的笑意溫暖了許多。
「呃?」薇安微微一愣,不好意思的笑笑:「嗯。羽凡送的。」
楚璇一怔,她居然在薇安臉上看到了那樣的表情,像是小女孩一般的羞澀。她從沒見過薇安有過那樣的神情,以前的薇安,冷靜自信,走到哪裏都有一種強勢的氣場,讓人不敢忽視。但是現在,不知不覺間她居然發現面前的薇安已經收斂了她性格中的霸道張揚,甚至帶着些尋常小女人一般的柔弱,那種需要人保護的楚楚動人。
真的是一切都變了啊。
輕笑一聲,不知道是在嘲諷誰。嘲笑時間,亦或是她自己。楚璇低垂下眼眸,聲音漠然:
「薇安,看到你現在的變化,真好。」
今天這樣的日子,走到哪裏都是人潮洶湧,飯店裏擠滿了用餐的情侶,目光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濃情蜜意,甜膩的仿佛都能滲出糖漿。楚璇抬眼望去,眼底一片刺痛。
這樣的日子,恐怕她是再也不會有了。
「楚璇,其實你不必這樣。」薇安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心中泛起酸澀,她怎能不知道楚璇心中的難過,只是現在不管她說什麼,都是無力。
羽凡目光一閃,心中無限後悔。早知道就在家裏吃飯了,這樣的環境,對於楚璇,無非是在傷口上撒鹽。氣氛在不覺間又變得壓抑,悲傷的氣味越來越濃。
好好的情人節,難道一定要這樣?
「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好。薇安我說過,我不需要人勸,也不需要安慰。」楚璇抬起頭,臉上一片坦然,方才的悲戚不知道被她藏到了哪裏。
「薇安。每個人一生都會犯錯,一生也都在試錯,但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犯錯之後,回來,原諒自己,然後重新開始。」楚璇一聲輕笑,「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我過得很好,就好。」
薇安張了張嘴,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點點頭:「嗯,那麼說說你的女朋友吧,她什麼樣?」既然她不想提以前,那麼就談談現在,也許她不會那麼牴觸。
「我的女朋友挺好。」楚璇簡單的說,眯起眼睛想了想,「新加坡人,比我小5歲,典型的小女生,需要人照顧,但她很懂事,不會動不動使性子。所以跟她在一起,也算輕鬆。」
「那麼,她的父母知道你們在一起麼?」薇安沉吟了許久,終於開口。
楚璇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復又恢復平靜,笑:「新加坡那邊要比國內開通些。這種事情很多。我女朋友她家裏的人知道我,並且也不反對,對他們來說,女兒開心最重要,所有不會太注重這些所謂的倫理。」
「這樣啊······」薇安有些失望。
這種對話完全插不上話。羽凡嘖嘖嘴,認真在一邊當他的空氣,突然手機開始震動,低頭看一眼,熟悉的號碼,卻是想不起來是誰的。
站起來,微微欠身:「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緊走兩步逃離這種氣氛詭異的飯桌,長長舒了一口氣。手裏的手機鈴聲無休無止的在響,羽凡有些遲疑的接起:
「餵?」
······
「楚璇,我求你,你收斂一點好不好。」看着羽凡走遠,薇安轉過頭來怒目瞪着一臉泰然的楚璇,「你都把他給嚇跑了。」
「呵。」楚璇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伸手拿過桌上的煙盒,「他在英國呆了那麼長時間,接受不了同性戀,你在開玩笑麼?」把煙放在唇邊,點燃,猛吸一口,輕笑着搖頭,「薇安啊薇安,沒看出來啊,這麼快就學會護犢子了。說吧,戒指都戴上了,準備什麼時候跳進婚姻的墳墓?」
薇安白了楚璇一眼,一把搶過她指尖的香煙,立刻換了一臉冷峻:「結婚的事沒想過,我只是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是挺好。」楚璇一點都不懷疑薇安的話,緩緩眯起了眼睛,嚴肅道:「作為你的朋友,有些話我必須說。像陸羽凡這麼優秀的男人,肯定有一大幫小姑娘等着投懷送抱呢,你不要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緊一點,免得被別人挖了牆角。」
「我謝謝你的好意!」薇安沒好氣的回她,一副你別擔心的樣子,「你放心好了,他不會。」
「是麼?」楚璇揚了揚眉,靠在了椅背上,臉上的不相信那麼明顯,「當年我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我不過是出差早回來一天,就在自己家裏看見了那個女人,她就睡在我的家裏,我的床上。」
看着薇安一臉的錯愕,楚璇仿佛一點都不驚訝,反是輕輕一笑,嘴角滿是譏諷,「薇安,不要太過自信。我可不想看着你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這種對話薇安也進行不下去了,抬頭看住楚璇,眉頭漸漸擰起,不贊同的看着她:「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麼?不是每個男人都是人渣,也不是每個姑娘都會遇到人渣,楚璇你這種悲天憫人的情緒應該收斂一下,不然我不確定會不會有人忍着不打你,雖然我忍得挺難受。」
「哈哈。」楚璇突然笑開了,這才是她認識的薇安不是麼,只是笑意漸淡突然多了些苦澀。輕聲嘆了口氣,緩緩開口:「其實後來想想,當時有很多跡象已經表明,只是我不願相信,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最後才會那麼狼狽,如夢初醒。薇安,你比我聰明,肯定不會像我一樣感情用事。」
「楚璇。」薇安叫她,一臉冷峻的嚴肅:「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你繼續發揚這種不怕死的玩命精神,但是也請你睜開眼睛看一看,人是需要往前走的。你不能因為被魚刺卡過一次就再也不吃魚了吧。」
沒有回答,楚璇只是微笑的看着她,輕聲在心裏說:
薇安,你不會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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