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用於形不作用於性?難道這一招能逆轉人面妖的形態,讓它們變回人類嗎?
可葉生宣只記得這一招是瞬間發力,抵消那片刻的力量,挽回的是頃刻間發生的事。
泠溯:「破鏡重圓是另一種用法,你只須盡力釋放……」
「你倒底是想救人,還是想殺我?」冰冷的雨水澆灌在頭頂,也澆灌在葉生宣的心上。視野愈發模糊,她逐漸看不清泠溯的樣子。
她保持着警惕懷疑的目光,身形一晃。
「……」泠溯伸手扶住她,召出一縷靈光,擋住頭頂的雨水。
葉生宣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默念法訣,屏氣凝神。
萬塵劍出鞘,劍光所至,雨止、風止,萬籟俱寂,唯白銀一片,天地蒼茫。
無垠蒼茫中,走來一個人影,萬物皆隱去,只有她,一身點綴銀珠的淺藍綢衣、挾着沁人心脾的暖香,緩步走向葉生宣。
她開口,是格外好聽的聲音,更是充滿了溫柔與關懷:「溯兒想耗盡你身上雪鷹之力,激發你的泣血與吟霜功法,但你的身體,這樣消耗下去,只有一條死路。」
「我知道。」葉生宣看得出,泠溯在拿無辜者的命逼她,「我沒得選……」
「你有得選,天神未必要將凡間的興衰系在心上。」
「你是誰?」
「時織吟。無極座下弟子,奧古界時間使者,陰陽石其一,時織吟……」時織吟行至她面前,微微躬身俯首,「見過清瀧殿下。」
陰陽石……
策天錄最靠前的記載中,有這樣一位傳說級真神。
陰陽二石,陽石掌管空間,修復空間裂縫,陰石監察時空,調節多時空力量平衡。
但二石不可相合,陽不可存於時間,陰不得存於空間。
那她們現在,是在哪裏?
「我……死了嗎?」她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死了,才能見到這位永遠不能現身的真神。
時織吟笑着搖搖頭:「我不來,你就真的死了。」
「你是來救我的?」
「三萬年前,有人想用破鏡重圓欺騙時間,違背天理是會被抹去的,是我阻止了她,她竟將此法教給了你。」
「天理?」
「天理是維持這個世界存在的法則。如果一件事物的存在違背了基本法則,世界會崩塌。人面妖,惡性的化人為妖,有違綱常,如今的景象,是我的失職,我這次來,也為除掉這些東西。」
「化人為妖……既然有違天理,為何不早些出手?你可知它害死了多少人?」
時織吟輕輕揮手,在葉生宣面前召出一面鏡像,像中有人影變幻:「大武始皇甫聿在政時期,為了強化武力穩固皇權,研製妖蠱,他的妹妹甫若水,以身試蠱遭了天譴,當場慘死。天庭以為妖蠱之事就此了結便不再過問。」
畫面中,甫聿死後,切換到了南宮偃佑。
萬塵的冰龍降世拯救蒼生之後,南宮偃佑在被雨水沖毀的皇城中找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
「那些是甫聿兄妹研究妖蠱的記錄,甫若水是南宮偃佑的髮妻,得知她身故真相,瘋癲而死。這些記錄落到了南宮偃佑手中。他是甫若水的後人,南疆巫蠱之士輔佐他製成了人面妖蠱。」
「可在那之前,我就在幻境裏遇到過……」
「你在幻境中遇到的危機是依臨殿下與南宮聽雨合謀而成,人面妖實力強勁,自然是依臨殿下的手筆,那些是純粹的人化妖,是魔氣的產物,天理動不了它們。」
怪不得,幻境中的人面妖有劇毒腐蝕身心,而南宮聽雨的人面妖毒性不大。
「魔氣十惡不赦,天理為何不管?」
「魔氣是神力的產物,是無極化人為神釀成的因果代價。天理若滅魔,神力必定同亡。好在,魔與神一樣,是可控的。」
「魔主……凜?」
時織吟笑而不語。
「魔主凜自封魔氣,天庭的神力發展停滯,所以天庭一直在向魔域求和,若是凜同意神魔共驅……」葉生宣恍然大悟。
「神魔合作,天庭才能真正統轄三界。」
「可靈羽尊說過,若魔族當道,天下將再無正統可言......」
「好孩子,你的問題太多了,我無法一一解答。但既然決定救你,我可以為你指一條路。」
「請真神指教!」
「你有一顆至純之心,於神而言,至純者註定強大,但容易存在致命的弱點,就是過重的悲憫之心,這也將是你唯一的弱點。」
「悲憫之心?」葉生宣以為她會說兒女之情的事。
「你冰雪聰明,卻很容易在這件事上犯蠢,若是為自救,你的寒流之法算是成功,若是為救人,冒着犧牲自己的風險,太過愚蠢。時至今日你也沒改掉這個毛病......」
「可是......」第一次被罵愚蠢,葉生宣很不服氣。
「天庭的神塾教過懲惡揚善、鋤強扶弱,沒教過你犧牲一切只是為了幾個凡人。天神從無悲憫之心,你可以有,但要有分寸。你之所以這般偏激,其實是為一個人。」時織吟再一揮袖,鏡像畫面一轉,映出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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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雙?和他有關?」
「你通過他,了解民生苦難。苦海無涯,你能力尚淺,卻要將眾生苦難扛在自己身上,你想為花無雙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哪怕只是一個遠離戰場與官場的世外桃源,你甚至願意為此去做權臣的傀儡皇帝。南宮偃佑沒有讓你做成的春秋大夢,靈羽尊讓你做了八年,最後的結局還沒讓你明白嗎?」
鏡像中出現黑曜的身影,他佇立在群山之巔,垂眸俯視着洶洶山火,口中呢喃:「我救不了任何人......」
「眾生之苦自有因果,天神只需庇護與教化凡人,不必將自身搭進去。太平盛世,需要他們自己去追尋。」
「我明白了,多謝真神教誨。」
時織吟:「其實你什麼都明白,若不是花無雙,你不會嚮往凡間。耽溺兒女之情會讓你越陷越深,走上死路。」
「真神……」聽她這樣說,葉生宣不由得心慌。
「忘記她,清瀧殿下,只要忘記他,摒棄私情,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忘記?」葉生宣與命運之輪藍旖交易記憶就是為了記住花無雙。
「你放心,我不是藍旖,不會對你的記憶做什麼。真正的忘記需要你發自內心的,不是你再見時想不起他是誰,而是再見時,你不在乎他是誰。」
「真神 ,你說的這種忘記,是不是很難?」
「對現在的你來說有些難,你放心,我會幫你,沒有什麼事情是時間做不到的……」
葉生宣記得,那位似乎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炎龍尊石橋守着那片故土三萬年,再見到冷月時依然熱淚盈眶。
冰月問她為何習武時,她頭腦里冒出的答案在經歷許多事後愈發清晰。
變強,是為了登上龍王之位,是為了給母親報仇,為師父守護天庭?
還是,想要保護他,想要給他一個盛世?
說來說去,全是為私情,所謂為天下為蒼生不過是為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藉口。
天神需要摒棄的到底是私情,還是各種私情背後那些可能擾亂秩序的思想?
葉生宣心中困惑只增不減。
時織吟看穿她的想法,嘆了又嘆:「你日後會懂的。」
白霧遮住葉生宣的視線,她再也看不清時織吟的身影。
「世界存在的前提是遵循秩序,若有一日失序,世界不復存在,那這一切對時間來說有何意義?!」
沒有意義。
對時間來說,一切從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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