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遇：樹 第141章 話：嫁禍

    雨林內祥和安靜，綿綿細雨交疊而下，撫摸着地上的草皮。

    松雲腳踏在草地上，引起樹能力感官清列。從草皮之下伸出的黑色觸手纏住他腳踝，他低頭驚異：「什麼東西？」

    那濕軟的觸手見被發現，迅速攀上松雲的小腿。可轉瞬間松雲已經離開那個地方，與他交換的是一截樹枝。

    觸手將樹枝吞沒，隨着雨水滲透入雜草中，一切好似沒有發生般。

    「是黑水？」松雲蹙眉道，他年少時同樣見識過黑水，只是眼下的黑色生物似乎擁有意識。

    方權：「是啊，不知玉蘭氏在搞什麼鬼。」

    松雲思忖片刻，「你看過洞穴內那巫術法陣了麼？」

    方權望向他：「你看過？」

    「嗯，等我去看的時候已經被毀壞。村裏的人告訴我法陣的法器中有一具人類的屍體。屍體表面都是紋路，類似盛開的花朵和樹枝。」

    「這樣麼？」方權猜不出任何聯繫，嘆息道：「我們實在太被動了。」

    「嗯。」松雲望向層疊的山丘，那邊似乎能聽到慘叫聲。

    「聽到了麼？好悽慘的聲音。」

    方權看向那邊，雖然無法看到發生了什麼，但那此起彼伏的求救之聲戛然而止，足以說明山丘那邊發生了什麼。

    他緊蹙眉頭：「我無法理解，玉蘭京參為什麼先對自己人下手？」

    松雲思忖片刻，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也許是陰謀？」

    「嗯？」方權正疑惑。

    只見一群逃難的村民向這邊而來，但當他們看到方權時大驚失色，倉皇的往反方向而去。

    並且這些人口中大叫着：「是他！快跑啊！救命啊！」

    顯然這群人是看到方權才逃跑的，松雲疑惑的與方權對視。

    「我們到那邊看看吧？」松雲建議說。

    翻越層疊的山丘，一座被摧殘的村寨盡收眼底。村內土路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口吐黑沫，眼睛翻白死狀慘烈。黑水像是有生命般的從死屍中退去，再次潛入雜草之中。

    松雲指着遠處幾乎淹沒在雲霧之中的人影，驚呼：「看那邊！」

    方權看過去——披着雜亂灰黑斗篷一頭灰發垂到腰間，不必看容貌便知道那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傢伙。

    「？」

    那人感受到被注視，回過頭與方權相同的長相露出驚恐的表情。隨後對方倉皇跑路，可方權如何能叫他這麼輕易的就逃脫。松雲只聽到身邊一陣流水之聲，再看方權已經竄出數十米，一道水影以極快的速度在雨中穿行，片刻便將那偽裝成他的人摁倒在地。

    「你是誰？」

    方權聲音依舊平穩，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傢伙。

    被壓制住的人渾身恐懼的顫抖，一雙晶藍的眼睛溢出淚花。他張開口黑血從空中噴出濺到方權的臉上，那黑血瞅準時機順着方權的鼻子爬入他的體內。方權大驚與之拉開距離，身體裏異物感極為強烈。他快速調整體內水能力企圖把那東西逼出來。

    掙脫束縛的傢伙還要跑，卻被兩邊大樹垂下來的樹枝挾持。松雲極為粗暴，受到他操控的樹枝直接插入此人的肋骨中。強烈的疼痛讓他維持不住自己的形態，顯露真身。

    幾乎被黑血打濕身體的女人抬起頭，見到此人松雲蹙眉驚異道：「興珠？」

    此時方權正盤坐地上，只是區區一滴黑水就如此難纏。難以想像如果黑水成災，光遇的未來將不堪設想。

    被刺穿身體可是很痛的，尤其是興珠這種沒有戰鬥經驗的人。看到她的這一刻，松雲幾乎明白了所有。

    「是你偽裝成方權的模樣？將黑水之事嫁禍給他？」

    「不···」興珠氣息微弱的看着他：「不僅僅是他，還有他的夥伴····咳咳——」

    松雲抿唇急忙收起樹枝的挾持，小心的將她放平。

    「等一下再說，我幫你治療傷口。」

    然而，興珠卻握住松雲的手搖頭道：「沒用的，我早晚都會死。」

    「為什麼？」松雲怔愣的看着唇邊不斷溢出黑血的她，「為什麼，你在流黑色的血？玉蘭氏把你怎麼了？」

    興珠輕笑道：「這是進化，主人說只有和黑水結合我們才能變成更強大的人類。」

    「荒謬啊！黑水殺死很多人啊！」不管是兒時記憶還是現在，黑水都在無差別的獵殺生命體。

    興珠眼眸飄忽，她不知道該信任主人還是該懷疑，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她也要死了，正如主人所說的，與黑水結合失敗的人是因為本身無法進化，是劣等人類。那麼劣等的她就要死掉了。

    她安靜下來，身體忽然開始抽搐，仿佛有東西要從體內迸射而出。

    松雲警惕的靠後，不多時她的肚皮爆裂開，一股黑水湧出四濺開。在沒有任何生命體被黑水捕捉之後，這個貪婪的捕獵者灰溜溜的沉入雜草之下。

    同時間，方權猛然睜開眼，口中噴出黑色粘稠物。那正是黑水的精華部分，他噁心的擦拭嘴角的血渣看着愣在原地的松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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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那女人已經死了。

    松雲似乎有些悲傷，可他跟興珠不過點頭之交，為何他會悲傷呢？

    「沒什麼，我們繼續走吧。」

    方權沒有動身，依舊看着他。

    松雲起身想到剛才從興珠口中得知的信息，立即說道：「興珠可以變換成別人的模樣，她之前一直偽裝成你們在雨林散佈黑水，也許這就是玉蘭氏的陰謀。」

    方權：「我們？」

    松云：「嗯，你的夥伴啊？那群傢伙。」

    方權點點頭，想到最初從巨人遺蹟出來的那些日子，光遇之中就有他們是黑水的傳聞。現在謠言再起，當一件事重複的被人提及，那麼再辯駁就難了。

    他們一路向前，方權不願再耽擱時間。

    「我們必須立刻找到玉蘭氏。」

    松云：「然後呢？」

    方權斬釘截鐵的表示：「殺了她。」

    這一處林地極為龐大，與之前他們所看到的景色不同。這裏粗壯的樹幹上攀附着熒光蘑菇，蘑菇似乎是能呼吸的生物，不斷地發出亮光。這裏名為熒光森林，而那些黑水正從大樹的根部不斷直上，如饑似渴的向浮動的熒光蘑菇而去。

    在森林之下的岩壁間坐落的村莊幾乎無一倖免，越向深處走被殃及的村落越令人震撼。

    此時此刻，雨林如同百年前的墓土，化作人間煉獄。

    難民們表情木訥，已經見慣了屍體的人越過地上的橫屍，向神廟而去。難民中有人發現立在高坡上的人影，是那灰發男人。他立刻驚聲尖叫：「是！是那個人！是黑水！快跑啊！快跑啊！」

    於是，這支臃腫的隊伍倉皇的向前狂奔，在狹窄泥濘的山道中間擠來擠去，都想第一個越過熒光森林的關卡到神廟那邊去。方權眼眸低迷，眼底流轉着悲傷。他並非是悲痛自己被人誤解，而是那些可憐的人們令他哀傷。

    為了活命很多人似乎不顧及牽扯的孩子，任由孩子被其他逃竄的人踩在腳下，失去生命。

    無邊的憤怒在方權心底積聚，忽然間天空落下的雨滴停滯在半空中。人們怔愣的簇擁到一處，望着雨水匯聚成巨大的水柱將通往神廟區域的關卡山谷沖開，巨石粉碎，關卡變成敞開的大門。

    人們抬起頭望着他。

    方權冷聲道：「跑吧，到你們認為安全的地方去。」

    人們才不會深思他意，片刻後全都湧向那敞開的關卡，向雨林深處而去。

    松雲欲言又止的看着方權，許久才開口：「越靠近雨林神廟恐怕···」

    方權：「有些時候，只有讓人們絕望才能清醒。」

    「···」松雲明白過來，方權說自己是萬合旁支之後，不是正統的將軍血脈，可是他的決策思想絕對是在他之上的。

    雨林神廟如高高在上的神壇，那是人們心中的唯一淨土。

    一束光自神廟中心而來，那光芒之下站立着一排身着亮色服裝的人。他們如同神明般俯視人群，最靠近前方的難民向他們問道：「你們是？是京參大人的護衛嗎？請通傳大人，我們需要幫助！」

    那些人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原地，沒有人向他們投去目光。

    站在樹上的方權和松雲看着這一幕。

    「那些是什麼人？」方權晶藍的眼眸流轉着冰晶：「很強。」

    松雲輕咳一聲，略顯尷尬的回答：「是能力者部隊，長公主手下有三支能力者隊。分別為冬日、灰燼和九色。號令他們這些隊伍需要鹿角金牌，冬日鹿角隊曾被派去霞谷，在那裏全軍覆沒。」

    「哦。」作為當事人的方權面上波瀾不驚。

    「我之前一直在公主府，灰燼鹿角和九色鹿角都被我交給了玉蘭氏。那本是我潛入公主府的任務，這些人應該是九色鹿角隊。」

    「九色鹿角是能力者中的精銳，絕對不是好對付的。」

    的確，方權釋放能力掃視過去，在那群人中極少有人的血液是流動的，好像不完全稱之為人，那麼他就不能使用水能力瞬間解決。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讓交談的二人目光轉移過去，只見那試圖闖入神廟的人被一彩衣男掀飛出去。

    「你們是來行刺京參女士的嗎？」

    彩衣男的話叫人們疑惑，他們不是刺客啊！

    「我們不是刺客！我們都是雨林的居民！求您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外面都是黑水！我的家人都死了！求求您！」

    彩衣男抽出長刀攔在眾人面前，語氣冰冷：「非常時期，任何人不准靠近神廟。」

    有人氣憤的怒吼：「京參大人要棄我們不顧麼？」

    「京參女士也是受害者，誰帶給你們災難，你們找誰去啊~」彩衣男身後的雙馬尾女孩說道，語氣輕佻絲毫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

    「哎呦喂！我們自然知道！可是我們手無寸鐵，你叫我們怎麼跟黑水斗啊！」

    雙馬尾從背後扔出來一個袋子裏，裏面是各種各樣的武器。斧頭槍支一應俱全，人們呆愣的抬起頭不知為何的望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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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馬尾提醒道：「帶給雨林災難的是那些曾去過墓土的勇士，你們該去找他們算賬啊！」

    「····對，該去找他們算賬。」

    「我們怎麼能打得過啊！」

    「這裏有槍！有炮！」

    「京參大人不幫我們嗎？」

    雙馬尾癟嘴看向地上已經展示出來的武器：「這就是京慘女士的幫助，除此之外，我們也沒辦法。要知道現在整個光遇都被那群人控制，我們人手不足能保護京參女士已經很費力了。」

    「那——請讓我的孩子進入神廟好嗎？他這么小，也幫不上忙。」

    彩衣男當仁不讓：「不行。」

    「···你！為什麼？京參大人連小孩子都不救嗎？」

    彩衣男：「說不定他是刺客，要刺殺京參女士。」

    「怎麼這樣啊···」

    人們沒有選擇，他們只能拿起武器，防身也好攻擊別人也罷，總歸該有個武器的。於是人們開始爭先恐後的搶奪威力大的武器，最後的人只剩下斧頭和短刀，這些在真槍實彈下毫無用處的冷兵器。

    「這——求求您··跟那些人打，不是要我們的命嘛？」

    拿不到武器的人，跪倒在他們面前，聲淚俱下。

    「我的家人都被黑水害死了，我一個人怎麼活啊？還要我去送死，你們怎麼沒有人性啊！」

    九色能力者們矗立在神廟前，是人們無法逾越的高牆。剛才被打飛出去的人現在才從昏死中醒來，大部分人已經離開了，他昏昏沉沉的抬起頭只見那些依舊堅持跪在神廟前祈禱的人屈指可數。

    他們只是普通人，若形單影隻更加微不足道，唯有聚集在一起民心所向。

    他們所作所為是不斷的分化集體，到最後這些人無足輕重。

    方權望着零零散散跪在神廟前祈求幫助的人，喃喃道：「也許現在他們很後悔吧，後悔當初雨林爵士死去時那樣滿不在乎。」

    松雲點點頭望向神廟的窗戶，都被裏面封鎖無法看到裏面情景。只是這種阻隔對於他們來說構不成威脅，松雲說：「你覺得玉蘭氏真的在神廟內嗎？」

    「嗯，不一定。」方權贊同的回覆：「她不可能在這等死。不過——」

    「我想神廟內也並非空空如也，你我此行若見到她殺之，若遇不到，只要找到操控黑水的巫術根源就好。」

    此言一出，松雲已明白方權內心的猜測，也許玉蘭氏不在雨林。這裏已經被黑水侵襲，看看周遭的環境吧，往日清澈的溪流渾濁不堪，那下面定是涌動着黑水。

    顯然黑水從神廟內向外延伸，玉蘭京參怎麼會待在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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