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被封閉的窗子,一汪清水從縫隙流入神廟內,隨之幾片樹葉也飄落入其中。
這是松雲和方權,他們無聲無息的潛入神廟,環視四周。這裏是前後通暢的長廊,方權只見過神廟的主殿和正門長廊,卻不知這裏是哪裏。
長廊牆壁與地面的折角處是修建精緻的小型河道,內里涌動着什麼東西,湊近看去下面滿是不斷被水流沖入另一個方向的黑色物體,像極了下水道的頭髮又像是粘連在一起的長蛇。
「這是神廟內流水道,與外界溪流相連。」松雲解釋道:「我們如果逆着水流走,應該能找到線索。」
牆壁佈滿青苔潮濕陰暗,隱約能嗅到骯髒的味道。耳邊除了流水聲逐漸能聽到一陣陣誦經聲,密密麻麻的低語順着人的皮膚湧上頭皮,眩暈和不適感格外強烈。方權蹙眉看向身後松雲,後者點點頭,他們謹慎的轉過長廊的彎路,入眼是一座方正的神壇。
神壇之上一具赤裸着身體的女屍滿身黑色花紋,而圍坐在神壇周圍的黑袍人口中念叨着擾人的咒文身體隨着左右搖擺。眨眼間整個神壇之下又空空如也,不見人影。方權沒有立即走出去繼續謹慎的觀察四周,除了神壇上的女屍,的的確確空無一人。
可是耳邊卻依舊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咒語之聲,松雲低頭看向神壇下方的石地板,地板磚縫隙黑的發亮,在他看來這極為奇怪。
「你看下面,這種潮濕的地方,連牆壁都長滿青苔。可是地面卻很乾淨,甚至黑的發亮!」
在松雲的提醒下,方權低頭眼眸中水能力流轉。
這裏沒有任何水分存在,要知道在雨林常年下雨,到處都是潮濕的。但這裏沒有,那麼這濕潤的感覺···方權大喝道:「退後!」
在他向後倒退的瞬間,從石地板縫隙升騰起無數的黑色氣泡,氣泡不斷撐大若隱若現的能看到其內部一顆顆的人頭。他們表情木訥,只有嘴巴在開開合合,誦讀咒語的聲音正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的!
當整個空間幾乎被氣泡擠壓滿時,松雲立刻憑空伸展出樹樁堵住面前的出口。只聽一聲炸響,從樹樁縫隙不斷地涌動出黑水生物。它們扭曲着向外伸展,從內流水道流出。似乎捕捉到方權和松雲的生命氣息,聚合成蛇形的黑水猛撲過來,被方權抽出的水鞭拍入牆中。
攻擊引起更多黑水的注意,它們聚合到一處向方權撲來。
二人只能逃跑,原路狂奔。
松雲說道:「屍體,屍體是祭品!我們要找機會破壞那屍體!」
方權看向身後來勢洶洶的黑水,抓住松雲的肩膀轉瞬間化作一灘水順着側門流入另一個房間。黑水則順着長廊流入外界溪流,直到外面安靜下來。
松雲舉起能量光球,照亮這間昏暗的房間。在看清楚屋內環境後,他們二人皆是頭皮發麻。這個房間內全部都是無頭的屍體,屍體堆積成山。從屍體的服裝和配飾可以看出,他們是巫師。
去身留頭,只為了驅使黑水?
玉蘭京參真是瘋子!
待外面安靜下來,二人走出門。再次來到神壇處,松雲用樹枝在空中搭建一座木橋,他們順利的來到那具屍體面前,看到女屍身上的花紋,方權怔愣住。
松雲察覺出他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方權:「這是玉蘭氏。」
松雲更加疑惑:「這是玉蘭氏?」
玉蘭家族切片人,松雲是知道的。可是這具屍體的整個頭部都被刮爛幾乎看不出長相,方權如何斷定這是玉蘭氏的呢?
「我見過這些花紋,這是黑花花紋。」
「等一下,你說的黑花不會是?」松雲此時心臟驟停,無法控制的膽寒。「是曾經禍及皇室的黑花病毒?」
一把由水融合而成的晶藍色彎刀出現在方權手中,雖然對玉蘭氏的遭遇很惋惜,但是活着的人還要好好活着啊。方權手起刀落,水刃刺入女屍的心臟,瞬間迸射出無數清澈的水流將這具屍體中的黑血稀釋。
同一時間,四周響起更加吵人的念咒聲。那聲音又快又急幾乎叫松雲頭暈目眩無法睜開眼睛,就像是那念咒之聲是從他的腦子裏發出來的一般。然而當黑血從神壇上流下,那些念咒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遭死寂的安靜,再看那具屍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松雲問道:「你用什麼辦法破壞的?」
方權:「說來複雜,我吸乾了屍體中殘存的水分。加快了她的腐爛速度,玉蘭京參用其他切片人的屍體作為祭品是為什麼?只有這樣才能控制黑水嗎?」
松雲望着從石板磚縫隙再次溢出來的黑水,臉色蒼白:「難道現在的黑水不受控制了嗎?」
方權不確定他們是否解決了危機,現在來不及想這些。他們踏着木橋在黑水吞沒一切之前逃離此地,巨大的黑水海浪將神廟吞沒,一切都被粘稠的黑水遮蓋。
守在神廟門口的九色鹿能力者隊察覺到地面在震動,好像有東西要從神廟內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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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們怎麼進去的?」
雙馬尾指着從神廟大門飛奔出來的倆人,其他能力者瞬間進入備戰狀態。彩衣男當先甩出長鞭,那是一條由骨頭製成的鞭子,從他身體伸展出的骨頭。
方權躲開那攻擊,又被另一個能力者釋放的耀眼光波擊中後背,從神廟前的石橋跌下墜入水中。松雲來不及救他,就被雙馬尾一腳踢飛撞在神廟的房瓦上。
地下河道噴出水柱,方權懸浮在水柱之上,身下的水流聚集成巨大的水龍向石橋猛撲。松雲從房頂落下,被雙馬尾攻擊的地方滲出血水,雙馬尾的能力是尖銳,身體可以變換成各種鋒利的刀鋒,由此她的體內沒有血液流動,而是金屬製造。
但方權只是佯裝攻擊,他主要的目的是拽着松雲逃跑。
能力者們落在石橋上,雙馬尾冷哼道:「傳說中的勇士,怎麼落荒而逃呢?」
其他能力者發出附和的嘲笑聲,殊不知這份笑容不會在他們臉上懸掛太久。神廟崩裂巨大的黑水噴出,似從深淵探出的魔爪將大地渲染成黑色。而來不及逃跑的人們,身上沾染黑水瞬間被侵襲。黑水無孔不入,能力者們跪倒在地發出悽厲的慘叫。
少數敏捷的能力者已經爬上大樹,倖免遇難。再看逃跑的方權已經消失在雨林深處,而黑水還在向更遙遠的大地邁進。樹木根莖被侵蝕導致側倒,雨林逐漸化作一片死地。
那些四散的村民更是沒有還手之力,什麼罪魁禍首,什麼報仇,全都淹沒在黑水之中。
方權離開雨林回頭望去,表情冷凝。曾經的他年幼面對黑水無法抵抗,而現在還要如此狼狽的逃跑嗎?
用能力封鎖住流血的腹部,松雲直起身:「走啊?別看了。」
方權沒有回應亦沒有離開,他面對那不斷蔓延而上的黑水波濤,將手伸入地下。大地之下的水分感知到召喚,撐開地面一道晶瑩剔透的水牆拔地而起。在雨林之外的艷麗陽光下如同世間最完美的白玉,通透明亮。
「你要幹什麼?」
方權整個人如同被染上藍色般的發出無數水波紋,水牆浩瀚攔截住噴涌而來的黑水。黑色不染任何雜質的黑水被水牆阻隔,松雲能看到,透過水牆能看到一顆人頭在黑水中被蠶食。
待方權將手從地里拔出,那隻手已經血淋淋的不成樣子。
松雲看着他,方權平淡表情下蘊藏着執拗。
被阻隔在雨林的黑水無法蔓延,但謠言早已散佈整個光遇。更甚者···當甘化和必先來到雲野之時,祥和寧靜的雲野上空漂浮着肉眼可見的黑色顆粒,它們如同黑色鬼影在空中聚合分離。
「什麼情況?」必先驚異大呼,在黑紅色的天空襯托下,平原顯露出詭異的顏色。
甘化莫名的望着偏遠上矗立的一座座如同死城的城鎮,不禁說道:「我們在雨林真的只待了幾個小時嗎?」
相同的感覺必先也有,幾個小時之間,雲野幾乎變了樣子。
他們不敢耽擱,一路向雲野夢宅而去。路上穿過的城鎮家家閉戶,有人聽到聲音掀開窗子偷偷察看。剛巧與必先對視,又驚恐的落下窗子。
「是他們!」
「噓,別出聲!」
屋內的交談聲收入必先的耳朵,他更覺得奇怪。
「喂,這是···」甘化震驚的望着前方堆積成山的屍體,「有怪物侵襲雲野?」
屍體各個身着鎧甲,都是雲野的士兵。他們身上均有不規則的咬痕,像是被野獸撕咬過一般。而這些士兵的屍骨,在去往夢宅的沿途上越來越多。
必先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該不會都是千憶乾的吧?」
「為什麼?」甘化蹙眉面上顯露疑慮:「他這樣做真的無法回頭了啊!」
必先卻能夠理解千憶的心情,而且心臟起起伏伏發出酥麻的感覺。就像暗屬性能力得到感知被召喚。
「也許在千憶看來一切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
甘化保留着幻想,爾笙死去後···按道理他們一起經歷過···饑荒。那時候的千憶明明很自持,甘化於是開口說道:「也許不是千憶,剛才夢期那樣驅趕他,想來他們大概不在一起。」
然而,甘化的幻想在看到被黑色藤蔓包裹的夢宅時破滅了。
整個翠綠的建築被一隻龐大的,自遠古而來的巨大章魚包裹。章魚的觸手之下是脈絡錯綜複雜的黑藤,它們更像是這章魚怪物的觸鬚。必先一靠近,那怪物揮動着觸手向他而來。觸手可以躲避,但觸手帶來的黑藤卻以詭異的行動軌跡圈禁住必先。
絢麗的火光炸裂,捆綁在必先身上的黑藤被甘化的火焰燒灼發出悽厲的嬰兒叫聲,與曾經在巨人遺蹟遇見的黑水一模一樣。
「樂允千憶!」
甘化和必先幾乎異口同聲。
以黑影幻化的巨型刀刃瞬間將夢宅的大門擊碎,碎落的石磚發出玉器破損的聲音。院落內空蕩蕩安靜到詭異,往日來回穿行的僕人不見蹤影,但玫瑰花園盛開依舊,在這種黑紅的天空之下顯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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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飄蕩的玫瑰搖曳着身姿,似乎附着在黑暗中的幽靈。
必先下意識的走入花田摘下一朵玫瑰,卻不想玫瑰根莖折斷處溢出一汪黑水。
正堂的座椅上,一個身着玫紅色紗裙的女人被黑藤捆綁着,只能坐立。眼睛更是被蒙在綢帶之下,身旁立着的高瘦男人端着一碗湯水正往女人口中遞,但對方執拗的別開頭不理會。
這種怪異的場景被剛進來的甘化看到,他愣在當場。
甘化身姿高大,立在正堂前唯一的挨門處,身後的必先根本看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麼。只是片刻後臨近的危險氣息促使他快速向後退,而甘化則迎上那波震動。是黑色的觸手直接從正堂門憑空懟了出去,必先繞過甘化看向正堂。
「樂允千憶你???」必先抿唇一副哀怨的樣子。
沒錯,被黑水壓制的是夢期,而千憶頂着爾笙那副面孔就像頂着一副平淡的面具,他聲音飄蕩而出。
「你們也來了,真好。快幫我勸勸夢期,她怎麼不喝水啊?」
「——真是有病!」必先怒罵道:「你在幹什麼?這樣下去你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啊!」
即便必先心中清楚,千憶根本沒想過回頭。
「回頭?」千憶震驚的看着必先,好像聽到了駭人聽聞的言語,將碗放下貼着夢期的耳垂說道:「必先他們來看你了。」
夢期偏開頭蓄力拿頭撞擊千憶的臉,後者不閃不躲被撞了個正着。力度之大就連發出攻擊的夢期都頭昏眼花,千憶鼻子裏流出黑水,整個鼻翼烏青。可他眼中卻染上驚喜:「夢期,你終於回應我了麼?」
瘋癲的千憶陶醉的吻上夢期的唇,孩童思戀糖果與這般無二。
堂下二人面露驚恐的看着這一幕,甘化更是拳頭都硬了。瞬間一股熱浪侵襲,燃燒的火拳奔着千憶面門而去。灼熱是黑水唯一的弱點,千憶躲開攻擊。甘化迅速調轉方向連着躺椅和夢期一併扔出大堂,必先心領神會的接住躺椅,影子攀岩而上將夢期從限制中解除。
「夢期——」千憶悲痛的嘶吼,整個堂房被熊熊大火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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